第23章 第23章
林妄也挂了电话后，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他打开手机里保存着的一段音频。
刚刚辜岄说要拉小提琴给他听时，他便点了录音，将那段琴声录了下来。
吱吱呀呀的琴声在房间里响了起来。实在算不上好听。
这是没办法的事，手机通话时质量有限，说话听听内容还行，但要是听琴，那音质便是一塌糊涂。
但林妄也还是觉得很好听，好听的不仅是琴声，还有辜岄最后那句带着俏皮的“不告诉你”。
啧，既然你不告诉我，那就别怪我乱起名字了。
林妄也想了想，给未命名的音频打了个名字。
“雨天的玫瑰”？打完后，他又删去了，再怎么看，这名字都有点俗，更何况辜岄也不像玫瑰啊。玫瑰俗气，而辜岄像月光。
“雨天的月光”？也不合适，都下雨了，哪里来的月光？
“我听雨，你看月”？太恶心了这名字。
林妄也纠结了半天，快把自己的知识储备都翻了一遍，也没想出个合适的名字。
他有些自暴自弃，索性命名的直接了当。
——“那个雨天”。
只要一想到，这个雨天里，辜岄曾那么温柔地给他拉了小提琴，一想到辜岄是那么美好，他就觉得自己白天里做的决定是无比正确，他就有了无穷无尽的，前进的力量。
林妄也关上了音频，在书桌旁坐下，开始写休学申请。
可惜，将来一段时间，能见辜岄的机会少了。
林妄也休学了。
他的休学申请被贴在了学校的公示栏。一张a4纸表格上，龙飞凤舞写着几个大字。
姓名：林妄也
申请休学时间：视情况而定
休学原因：想
至于别的家庭信息、健康状况、病史等杂七杂八的项，全被他画了一条条横线带过。
潦草的字从一横一竖到间架结构都透露着一种吊儿郎当的气息：懒得写。
这张休学申请单被贴在公示栏正中央这么显眼的位置，不难想象他们班主任收到它的时候有多么愤怒。
消息只用了一节课的时间，就在学校里传播的沸沸扬扬。
林妄也是个怪人，独的可怕，但不是那种孤僻自闭的独。他长得帅，成绩好，性格又狂，总做些出格的事情，因此，尽管他并不在意周围人的看法，但长期以来都是行走在话题中心的人。
他平日里也不怎么上课，完全是一副把学校当成自己家的样子，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但当真正休学的消息传过来，所有的人心里，都感觉怪怪的。
就像性格浪不喜欢在家里呆着和离家出走是完完全全两码事。
林妄也好像是做了一件这个年龄不应该做的事。
学习生活枯燥无聊，学生们闲着没事，就开始瞎猜，一上午的时间，流言便演化成了各种版本。
“林妄也是为了辜岄去救辜健行了，只要他能救出来辜健行，辜岄就答应和他在一起！”
沾上了桃色的流言，不管是真是假，是否有依据，人们都无比乐于传播。
许多人看辜岄的目光就奇怪了起来，仿佛她是个可以出卖自己去达到目的的人。
真狠心啊，林妄也再厉害也是个学生，怎么可能帮她救出来辜健行？！
不愧是间谍的女儿，没有心！
至于真相怎么样，他们不在乎也不想在乎。毕竟人永远只能接收到自己想要接收的信息。
辜岄冷笑了一声，没放在心上。对于林妄也突然休学，她有些吃惊，但那吃惊并没有持续很久，她便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信息。
或许是昨天傍晚，林妄也打电话来的时候，表现得有些反常，仿佛就在暗示明天会有事情发生；又或许，她从了解林妄也以来，就一直无法把他当个单纯的学生来看。他的狂妄，并不仅是那种，未成年人想要刻意表现自己，而在学校里肆意妄为的幼稚狂妄。
辜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林妄也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十几秒，林妄也才接通，声音有些低，带着鼻音，比往日多了些沉稳：“喂？”
辜岄问他：“听说你是为了我去救辜健行？”
林妄也眼皮子跳了一下，心里一惊，声音却带着戏谑的笑意：“啧啧，谁编的。这情节有点俗。”
他从辜岄的语气中，听出了开玩笑的意味，便迅速反应过来，这大概是学校里的流言。
只是没想到，居然被他们猜中了一部分。虽然并不是“救”。
辜岄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没想好下一句应该说什么，甚至她也想不出为什么非要和林妄也打这个电话。好像只是确认了这个流言不属实，就能让她松一口气。
林妄也懒洋洋地问她：“你就不问我为什么要休学？”
“休学的原因你不是写在申请单上了吗？”
——因为想。
扯淡呢。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两个人之间似乎拗着一股奇怪的劲，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直到上课铃声从手机里传过来，林妄也才听见辜岄说：“上课了，再见。”
“嘟嘟”的声音代替了刚刚微妙的沉默。
辜岄挂了电话，揉了揉刚刚轻皱着的眉心。她的脸颊有些烫，脖子和耳朵也很热，因此有些心烦意乱。
于是，整个班级就看着辜岄在众目睽睽下，把东西收拾进书包，光明正大、旁若无人地出了教室。
同学们呆了。
辜岄是出了学校大门后，脑子才慢慢冷静下来的。
她有些懊恼，不知道刚刚自己是中了什么魔怔，就头脑一热公然逃学。
就算是赌气也不至于……
辜岄呆呆地站在校门口，心里郁闷，现在回去，肯定是不行了，索性在外面闲逛。只是她出来的突然，一时间连可以去的地方都没有。
要是林妄也的话，他会做什么？
辜岄低着头，漫无目的地走着，她走了很久，也没想出来答案。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那位同学，能不能帮个忙？”
说话的是个年轻男人，他应该是前不久受了重伤，因此身上缠满绷带，胳膊和腿还用夹板固定着。
男人很帅气，年龄大约二十七八，皮肤洁白如玉，五官清俊柔和，瞳仁和头发都是浅淡的亚麻色，让他看上去斯文又无害。
他撑着附近的墙角，才勉强站得稳，脚边还有一大摞打包好的文件。
男人脸上带着一抹局促为难的苦笑，秀气的眉毛轻轻皱着，脸颊微微发红：“我的手机被人偷了，身体不好使，还有一堆东西要拿回去，太难了。你能不能帮我打个车？我留个你的联系方式，车费回去后还给你。”
辜岄没有说话，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了好几遍。
男人摸着鼻子，神情尴尬：“你是担心碰到骗子吧？要不这样，我把我的身份证先给你，或者我的手表……”
“不用了，”辜岄打断了他，语气是淡淡的，脸上却带着礼貌的笑容：“你东西多，手脚又不方便，我打车陪你回家吧。”
男人红着脸笑道：“那多不好意思啊……谢谢你了！”
两人站在路边等车，辜岄默不作声地用余光打量着这个男人。
她之所以肯帮忙，并非因为善良热情，乐于助人，当然，辜岄本身就和这两个词扯不上关系。
辜岄在看这个男人的衣服。
外套很普通，浅褐色休闲款棉麻衬衫，但衬衫里面，却是个奇怪的内搭t恤。
这件t恤，她见过。
辜岄垂着眼睛，脑海中不断地放映着假期跟林妄也学习搏击时，他曾经穿过的一件短袖t恤。
颜色是乍眼的黄色，纯棉质地，衣服看着已经穿了很久，早就洗的没了版型，软塌塌地挂在身上。t恤的正中央，是个卡通图案，一个长着大饼脸，圆鼻子和小眼睛的雀斑男孩。那男孩笑的非常灿烂，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子。因此，本就滑稽的脸看上去傻乎乎的。
辜岄皱着眉，看那件t恤的目光略带嫌弃。
也亏是林妄也穿着它，才把这件仿佛从垃圾场捡来的破烂t恤，镀上了一层痞气不羁中带着调皮和童趣的滤镜。
林妄也当然察觉了辜岄在看自己的这件旧t恤，摸着鼻子干笑两声，语气略带尴尬：“这段时间一直下雨，洗的衣服都不干，只有这件了。”
他说着便拉起衣角，给辜岄解释道：“别看这t恤样子奇怪，其实质量还是非常好的。”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一阵小风吹过来，吹起了衣服上的某根线头，那线头就在卡通男孩嘴边挂着，像个无情的嘲讽。
林妄也：“……”
辜岄挑眉看了他一眼。
林妄也揪住线头，想把它扯下来，嘴里的解释听起来无比苍白无力：“只是个小线头，没什么影响的。”
也不知是这件t恤质量太好，还是质量太不好，那线头顽强无比，怎么扯都扯不断，还有一股子越扯越长的趋势。
林妄也被它惹急了，猛地一用力，万万没想到，线头直接炸开。
卡通男孩的嘴巴本来是刺绣上的，线头被这么扯掉了，刺绣就变成了很稀疏的w状，猛地一看，像是一个人的嘴巴，被用针线歪扭七八缝起来一样。
好家伙，一下子就变成了恐怖风。
辜岄没忍住，笑了起来：“不错，质量是挺好。”
……
而现在，这件t恤，居然原封不动地穿在了眼前这个男人身上。
如果只是图案一样，那辜岄还可以解释为不小心买成了同款。可眼前的情况，卡通男孩的嘴巴，都炸线炸的一样。
打车软件的终点定位在贫民区，愿意往贫民区开车的出租司机并不多，因此，他们等了好一阵子，也没等到。
辜岄并不急，就陪着那男人一起在路边站着。
男人行动并不方便，但依然一瘸一拐，举止僵硬地走到了辜岄面前，从手提袋里拿出来一把伞：“很抱歉麻烦你在这里陪我等，今天阳光有些大，你打着伞吧。”
他的声音很好听，有种“清泉石上流”的清澈温柔感。
他的手也很漂亮，骨骼修长，皮肤白皙，指甲修的干净整齐，看着并不像是贫民区的人会长的手。
辜岄本并不需要打伞，但下一刻，她目光触及到伞上面绣着的三个字，小小的，像是主人的名字，便道了声“谢谢”，从男人手里接过伞。
伞被折的很整齐，像是刚从店里面买过来的新伞，伞面是素雅的藏青色，边缘用黑色封着，那三个字绣在了边缘的伞骨旁边，瘦长体，清隽有力。
“徐行之。”
辜岄在心里默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
她还未撑开伞，两人的面前，便停下了一辆出租车。
徐行之看向她，眼神诚恳中带着歉意：“还得麻烦你帮我把东西也搬一下。”
辜岄没有拒绝，她搬东西的时候，低头正大光明地把文件袋上的字给看了。
都是联邦官方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