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生死为此岸（十三）
雪白的墙壁。
暗红的血迹。
冰冷的金属。
刺眼的灯光。
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场景，一个个闪烁着的记忆碎片，深深刺痛着青年的大脑。
这些记忆并不连贯，极其碎片化，x甚至都没法从中获取太多的信息，一眨眼的功夫就又转换了。
跟与部长们的记忆不太一样……
那这是，属于“a”的记忆，还是“x”的呢？
他意识恍惚地睁开眼睛，眼睛映出的场景模糊昏暗得像是一张尚未打印的相片。穿着一身肃穆黑色的葬仪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窗外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大雨，厚重的阴云压在穹顶，可室内没有开灯，因此才会那么昏暗。
“你睡着了。”亡蝶葬仪说着，一只苍白的蝴蝶随着x的动作飞起，像是那位的一点小小的恶作剧，“你似乎很累？”
嘈杂的雨声中，x身形摇晃着想要去开灯，但是却被一只蝴蝶抢了先，优雅的葬仪把他按在椅子上，说：“先生还是休息一下吧。”
x本来昨晚就被那只微笑的猫深更半夜叫起来没睡好，如今眼下多出了一片乌青。
“没事没事。”x摆摆手，嘴上说着没事，但神色却是肉眼可见地疲惫。
“我去泡点喝的提提神就好了。”
说着，x起身，随手冲了大概半杯速溶咖啡，把它放在了桌上。
“咖啡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不如喝点茶。”看到x这瘦弱的小身板，亡蝶葬仪忍不住提醒道。
x“哦”了一声，又拿起桌上已经凉了一会儿的茶壶，倒了一小杯茶。
亡蝶葬仪：“？”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x把那一小杯茶倒进了咖啡里。
亡蝶葬仪：“……”
在亡蝶葬仪直勾勾盯着那杯咖啡与茶的混合物发呆的时候，x又走了出去。
这时，葬仪突然想起来，路过歌剧院员工休息室的时候，自己看到了一台啤酒贩卖机。
这、这不会吧？
然后很快，他就看到x手里拿着一瓶啤酒走了进来。
然后把啤酒也倒了一点进杯子里去。
亡蝶葬仪：“……”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就在葬仪敬畏地看着那杯仿佛在散发着天堂光芒的饮品的时候，x又起身了。
还有？！！
葬仪僵硬地看着这个弱小的人类……不对，他哪里弱小了，他分明深藏不露。
x精神恍惚地走出两步，就停了下来。
还要加点……什么东西来着？
实在是想不起来，于是x在犹豫一会儿之后，又坐了回来。看到他乖乖坐下，亡蝶葬仪居然诡异地松了一口气。
酒与咖啡与茶的组合，他真的不能想象那到底是个什么口感。
“x……先生，平时就喝这个……玩意吗？”亡蝶葬仪艰涩地开口，一时居然找不到适合这杯东西的称呼词。
x捧起杯子喝了一口，脸上看不到任何对这种奇妙味道的反馈，好像他喝的只是一杯普通的饮料。
“是之前加班的时候常喝的，”说着x似乎也发觉了这三种饮品的混合物对别人来说是多么惊骇世俗，于是他解释道，“其实不难喝的，只不过可能我的咖啡没泡好吧，喝起来总感觉不太正宗。”
不太正宗……
亡蝶葬仪很想知道，x的老板到底有多丧心病狂，能把员工加班加出味觉失灵。
“啊，对了……请问您知道‘血浴缸’吗？”x忽然想起来那些记忆碎片中曾被自己提到的“血浴缸”。
血浴缸只是个teth级异想体，x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心理治疗室里特别提到它。唯一特别的……大概就是它的异想体故事？在所有异想体故事里，血浴缸的故事是为数不多采用了第一人称的，而且它的故事也很让人摸不着头脑。
x不知道血浴缸到底在哪，于是他只能多问几个异想体。
“血浴缸小姐吗？”x的运气似乎很好，亡蝶葬仪恰巧认识——或者说，是这个世界的蝶哥异想体缘太好了点，“她就在北城哦，你可以到城东去找她。”
城东……那不就是阴阳的地盘吗？居然距他如此之近？
x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在心理治疗室里和angela对话的记忆，他也没办法想象自己陷入情绪崩溃的场景。
是因为对「censored」的认知滤网出了什么故障吗？
不可能，如果是那样他早就失去理智了。
记忆缺失的感觉并不好，甚至有些可怕，让x有着对自身存在的不真实感。
想到这里，x皱起眉，在亡蝶葬仪灼灼的目光中又喝下一大口杯中的液体，本就古怪的味道里又似乎缺了点什么，这让x的心情更不好了。
失去关于“a”的记忆他就认了，毕竟他自认为自己跟那位被angela说是已经封闭了内心的ceo先生是不一样的。但现在连他本就为数不多的五十天的记忆都在打折扣，他就真的要暴起了！
“x先、先生，您在这里啊？”就在x陷入沉思的时候，一个剧院员工抱着一个文件袋站在了门口。那战战兢兢的模样，就好像x并不是他的同事，而是他的上司。
“前天那个文件吗？好，你放那边桌子上吧。”
于是那个员工走进来，看到x杯子里黄褐色的液体，只当是某种他没见过的新型咖啡：“您、您怎么突然喝起咖啡来了？”
他看上去十分害怕，但又似乎是在真心实意地感到诧异。
“嗯？”x看了一眼自己的杯子，“怎么了吗？”
“您、您不是，一、一向喜欢柠檬水的吗……？”
x奇怪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记错了。”
那个员工挠挠头：“啊？啊，是吗。”
在这个小插曲过后，亡蝶葬仪疑惑地望着x，数只黑白色的蝴蝶停在他身上。
“他一直都是个不怎么谨慎的粗心员工，不用太在意。”事实上，x和这位员工接触的过程中就在想，如果不是正因为对方的“谨慎”过低，那个员工大概也不会死。
x将杯子里的液体喝完，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去阴阳的地盘去会会血浴缸。
雨声减缓，但天空依然阴沉。白色的灯光并没有让人感觉很温暖，冷冰冰的墙壁和光线让x的眼前有些幻视那个记忆碎片中一闪而过的密闭房间。
“那么我也该走了，葬仪先生。”
x拿起桌上的文件起身走向门口，正好遇上了路过的沉默乐团。
“这个等会儿再给我拿过去吧，不急。”沉默乐团看了一眼x手上的文件，目光瞥向亡蝶葬仪，随口道，“陪客人喝下午茶啊？”
x问他：“要一起吗？”
“现在不了，还是明天晚上吧，明天事情很多，大概要加班，正好可以喝点提提神。”
亡蝶葬仪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就这么敲定了喝“茶”的时间，欲言又止。
沉默乐团先生大概没有想到……x喝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饮料。
希望明天的沉默乐团先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