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生死为此岸（十四）
几天后，x跟沉默乐团请了个假。
当他再次来到那座缓缓流淌着清澈河水的桥边时，天空正如上次来到这里那般飘落着雨丝。
异想体的世界似乎进入了秋季，天气正在转凉，雨也一直下个不停。
x一手插兜，打着廉价的透明雨伞，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望向河中。
而那看似平静的河中央，x却隐约看到在那清澈的水底，立着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披头散发的女孩。
“你为什么要那么恨我们？”
x闭上眼睛仔细聆听，原本他只听得见哗哗的水声，可现在他似乎能听到一些模糊的话语。
“你恨我们到甚至想要我们去死吗？”
“哪怕你曾说出一句话，哪怕你能说出对我们的恨意……”
再次睁眼时，河边竟不知何时生长出了两棵缠满彩色布条的枯树，河中的水位也似乎上升了一截，那两个女孩的脸上也分别开出了一朵蔷薇和一朵莲花。
x大概知道这两个在水底的异想体来自于什么，因为他曾听过这样一个故事。
关于一对名字分别叫作“蔷花”与“红莲”的姐妹花的故事。
她们诉说的那些话语中传递着某种“恨”，但并不是通俗意义上的“恨”，x听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的精神受到了她们故事的影响。
“啊啊，真是冤啊，我们成为了罪人。”
“请倾听我们，倾听我们所不知道曾犯下的罪。”
幸亏脸上的这张纸有效抵挡了大部分的精神伤害，x耐心地听完了全部。
“一切都是我们的错，却一切都不是我们的错……”
“我们即使死了，却也做不到真正地死去……”
故事讲完后，河面便恢复了平静，好似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看来只需要聆听她们的故事就能让她们的逆卡巴拉计数器增加？嗯……有点像老妇人啊。x淡然地想道。
自从x被审判鸟找到之后，对方便隔三差五地到歌剧院找他，这回好不容易避开审判鸟请假出来，但不知怎么的x还有点小心虚。
或许是因为之前他也是这么偷摸离开黑森林的？
揉了揉听完故事便隐隐作痛的太阳穴，x忽然一愣。因为他此时已经想不起来那对溺亡姐妹刚刚说了个怎样的故事了，只能回想起那故事里所浸泡的悲伤与痛苦是怎样令人大脑像是受到了压迫般难受。
x呼出一口气，看来这也是这个异想体的特性。
不过这样瞎逛下去不是办法，虽然他知道了血浴缸的大致位置，但没有具体位置他还是一样摸瞎。
这么想着，x抬脚循着记忆中上次来到这里时去过的地方走去。
……
“呼～热腾腾的饭菜，真是太让人感到满足了！”塞德里克坐在桌前，期待地搓了搓手，随即拿起筷子准备大快朵颐。
他刚夹起一筷子土豆丝放进口中，就看见饭馆门口进来一个打着一把透明雨伞、穿着白大褂的黑发青年。
青年的衣角似乎被那突然加大的雨势沁湿了些，一张平静又淡然的脸似乎与这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而那双金色的眼眸——
他一愣，一时连咀嚼都忘记了，只是傻傻地看着那人。
金色的眼眸吗？不，好像……看不清。
那他为什么会觉得对方的眼睛是金色的呢？
不，不对，他为什么看不清那人的眼睛？
最后的那个疑问在他的脑子里过了一圈，然后就异常地、却又轻易地被忽略掉了，只剩下一片空白。
“您好，又见面了……请问您想要点什么？”
店长显然还记得这个被阴阳夫妻领过来的青年，态度比其他人更尊敬了些。
这个有着黄铜色皮肤的牛角店长看上去跟上回似乎有些不一样了，身上流淌着一些蓝色的液体。
x打量了他一番，回答：“我有个想要找的‘人’……叫‘血浴缸’，我听说她在这块地方，可是我不太认路，所以想来问问有没有人认识。”
“血浴缸小姐吗，我、我认识的！”
塞德里克下意识举起手，然而在那个提着透明雨伞的白大褂青年转头看向他的时候，他却又莫名地有些畏缩。
这种莫名的畏惧与厌恶在那个青年朝他露出了一个微笑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你认识吗？那我可真是太走运了。”
他听见那个青年说。
“你好，我是x，请问你可以为我带个路吗？我可以付你相应的费用。”
x……
塞德里克默念了几遍这个有些古怪的名字，也露出了一个笑容：“你好，我是塞德里克。”
x认识塞德里克，只不过不是这个塞德里克，这个塞德里克有一头黑色的卷发，而他认识的那个则是墨绿色的偏分。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位曾经也是他员工的塞德里克产生好感。
在吃过饭后，塞德里克和x向外走去。
“等等。”x叫住走在前面的塞德里克，帮他把外翻的衣领整理好，这让塞德里克惊讶极了，“衣领不整理好被风一吹可是会非常冷的。”
塞德里克看了看x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这个家伙可能很喜欢紫色。
“我还以为您会不太好相处呢。”塞德里克眼神复杂地说。
“啊？”
“……没什么。”
x跟在塞德里克身后，拿出一个malkuth同款小本本，看着上面的笔记打了个充满疲惫与困倦的呵欠。
t-05-51，血浴缸。
【浴缸里漂浮着许多苍白的手，那些我曾经深爱过的人的手】
血浴缸是一个teth级的异想体，只要对其工作的员工“勇气”或“自律”等级不为1级，就什么事也没有。
但如果把不符合条件的员工派了进去，那么血浴缸中就会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将员工拉进去，然后一池鲜红血水的浴缸中就会多出一只手来。
浴缸中手数量的上限为三只，而随着手数量的增加，对其工作所获取的能源也会增加。
但如果浴缸中已经出现了三只手，那么血浴缸就会直接将进入收容单元的员工抓进去。
一个没什么威胁的异想体，但凡主管脑子尚在都不会把员工坑死在里面。
曾经x跟同时收容的能源清空机和文保协会长——沉默乐团与深黯「军团」死磕的时候，angela实在是看不下去他一遍遍往“重新开始这一天”按钮上按的行径，于是站了出来。
“主管，看来您是忘记了部分异想体的管理须知？”angela说，“有一部分异想体在吞噬了人类之后，产出的能源会有一定增长。我想这或许能帮助到您尽快完成今天的能源指标。”
说着，她将监控显示屏的画面调到了“血浴缸”和“蜘蛛巢”上。
x扭头看了她一会儿，脸上的阴沉肉眼可见。
x问她：“你觉得我有那么没用吗？”
“我今天要是连这两个家伙都搞不定，我就进蜘蛛巢洞察！”
“……”angela睁开眼睛，就这么看着x，什么也没说。
记忆会改变一个人吗？
如果答案是ture。
那么失去或是拥有一段记忆后，那个人又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