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此间乐音（五）
沉默乐团的休息室很大，东西也很齐全，连床和毯子都有，甚至还有一个小卫生间，配置都快赶上他们公司了。
“乐团先生，你不回家的吗？”
沉默乐团擦拭着指挥棒，头也不抬：“我一般都会待在歌剧院，只当我有其他事情的时候才会去别的地方……比如有人来拜访。”
所以这是真的把歌剧院当家啊。
x肃然起敬，这种职业精神值得他好好学习！
啊不对，他现在已经不在公司了……
“不知道这次午夜会不会出现什么东西……”
午夜考验出现的概率是真的很小，这么久以来x都没看到过午夜考验的影子，甚至连黄昏考验都没出现过几回。
虽然北城里有很多waw和aleph级的异想体，但是x依旧很是不安，有些午夜考验可是很麻烦的。
但现在离午夜到来的时间还很长，手背上没有出现午夜的提示。
不过现在起码有沉默乐团在，虽然对方在公司给他带来了不好的回忆，但在这个世界还是很让人有安全感。
一个性格较为温和而且还好懂的aleph级异想体，比某些不可控的白色大幺蛾子好太多了。
是的，x就是在内涵那个叫白夜的。
x窝在办公椅上看着沉默乐团，这种椅子与他作为主管时坐的椅子十分相似，这让他感觉到了安心。
夜色渐渐浓重，沉默乐团和x安安静静地待在休息室里，城中却隐隐约约开始有些躁动。
“啊……开始了吗？”
沉默乐团面无表情地说着，手中的指挥棒在空中留下了略显烦躁的蓝色痕迹。
“x……”
沉默乐团向x看过去的时候，x已经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沉默乐团：“……”
啊，算了，这样也好。
黑白色的指挥家已经变成了塑料模特的外形，他出现在歌剧院外，惨白的月光照亮了他惨白的脸色。
随着指挥棒的落下，歌剧院的门窗被关紧。
“咚！咚！咚！”
城中的钟楼敲响了午夜的铃声。
“你—撕扯—我。我—吃掉—你。”
地面开始剧烈颤动，并出现了火光，扬起了灰尘。
地下钻出了那个怪物。
那看上去是一只被石头和泥土材质的护甲覆盖，拥有岩石般的巨牙，并且身上长着一些琥珀色的泡状物体的巨大蠕虫。
琥珀色的午夜，“永恒的盛宴”。
“哈，又是这些没有一点艺术细胞的肮脏虫子……真是让人不快。”
沉默乐团勾起嘴角，轻轻举起指挥棒，好像要为这个城中的不速之客带来一场特别的演出。
然而在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没有连接着手臂的手落下的瞬间，彩色的音符光圈迸发开来。
“在我的势力范围内，这可是赤裸裸的挑衅哦。”
……
【这是一个热爱艺术，并试图向公司演奏音乐的异想体。】
x点开的资料上清清楚楚地写着。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明明他的收容单元内总是一片寂静，如他的名字一样沉默极了，但有些对他工作的员工却声称那间收容单元里有着这世上最美妙的音乐。
【刚刚完成工作的员工很快就会成为“沉默乐团”的一名忠实听众。】
在所有员工中，来自“音之巷”的马力涅尔或许是与他最契合的工作对象，但很不幸的是马力涅尔不仅常驻部门离得很远，而且还是一名使用着全套魔弹ego的员工，得独自镇守一个部门。
魔弹ego可是具有贯穿性的，不仅能突突敌人，还能连带着突突自己人。
曾经x一个鱼脑不小心把马力涅尔派进了镇压部队，于是那杆魔弹的枪口下就多出了一批冤魂。
沉默乐团所在的部门还有其他异想体需要照顾，单单一个人负责是不行的，因此马力涅尔从未跟沉默乐团接触过，甚至鲜少和其他部门的同事接触，于是不知不觉之间，他开始变得沉默。
“说起来其实很奇怪。”
马力涅尔扛着深蓝色的猎枪，黑色的长发并不会让人认错他的性别——就算那上面被另一个异想体戴上了一朵大红花。
“我以前其实很讨厌沉默，沉默总是会让我想到一些不好的东西……我甚至要在晚上放上一曲轻缓的音乐才能睡着。”
马力涅尔，这个从x上任第一天起就在公司里工作的员工缓缓对着他伟大的主管诉说着自己。
“但现在，我却爱上沉默了。”
他笑着说：“……因为，这样的沉默告诉了我，‘此时此刻的你是安全的’……我知道，这只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毕竟这鬼地方可是有很多异想体不用出声就能杀人呢。”
可，如果一个人自始至终都保持沉默，那么他还应该算是存在吗？
总是脱离镇压主力部队单独前往镇压的马力涅尔，已经有很多人都将他遗忘了。
——除了最开始那几名和他共事过的老员工，和主管。
x知道马力涅尔其实很渴望社交，不然他也不会成为公司里最愿意与主管交流的员工之一。
沉默的人总是渴望着展示自己。
【“沉默乐团”的指挥家等待着属于它的演出。】
【雷鸣般的掌声即是“沉默乐团”的存在意义。】
“主管，我想你心情不好的话，或许可以试试听听音乐？”
“主管，来，听一听我最喜欢的曲子吧？真的会让人感到心情舒畅的。”
“不感兴趣吗？好吧……”
“我听说沉默乐团的音乐很好听？我从没有听到过……”
“哈哈哈，他的门票费很贵？哦，把公司的能源全抢走了……啊？你说什么？！”
“……”
马力涅尔一个人手持一把魔弹，穿行在培训部的走廊上，他的面前正是紫色的黎明，“理解的果实”。
放轻松，反正已经镇压过无数次了。
主管刚刚在关注“o-01-55”的计数器，因此派人处理“理解的果实”的时候晚了些。
反正只是个黎明考验……
忽然，“理解的果实”爆发出一阵耀眼的紫色光芒。
那一刻，主管x和正在镇压的马力涅尔都感受到了不寻常。
“主管！「censored」突破了收容！请立即镇压！”
“主管！‘被遗弃的杀人魔’突破了收容！”
“员工死了……我……我做的那些都白费了？”
“主管，员工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啊……”
二级警报拉扯着每个人的心弦，奏出紧张焦灼的乐曲。
x的耳边，激烈的鼓点声覆盖了所有，走廊上不断溅起的血花绘出血肉铸就的乐谱。
马力涅尔直面了那个恐怖而不可名状的怪物，他感觉到自己的全身都在打颤。
好恐怖……好绝望……
身边不断有文职在死去，血腥味弥漫在鼻腔里，令人作呕。
终于，马力涅尔也失去了理智，和周围那些文职一样。
他失去了所有的动作，站在原地不断颤抖。
“主管！主管！你在看着对吧！求求你救救我！快把这东西赶走！”
“救救我！！！”
“主管！我求求你救救我！！！”
x听着这个向来从容温柔的员工癫狂的话语，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我……”
“……”
“今天……我会来找你一起听那首曲子的。”
x按下按钮。
【正在同步中】
【开启终端垂直同步】
【正在调整tt2组件】
【正在检查电网】
【正在调整脑啡肽供给量】
【赋予最高指挥权】
【正在削弱逆卡巴拉抑制等级】
【正在分配员工】
【正在重启能源提取与精炼程序】
【已完成同步】
x看着部署界面上那个又变回“unknown”的异想体信息，叹了口气。
“沉默乐团……又变成‘陌生人’了呢，我们。”
“……”
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不是吗？
“主管，来，听一听我最喜欢的曲子吧？真的会让人感到心情舒畅的。”
“……”
“下班之后，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