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此间乐音（四）
“你好，我是德克斯特，是后勤保障处的负责人。”
“现在让我来跟你说一说工作要点……”
x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看着眼前的女孩，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因为这里的异想体都是人形，所以他直到现在才知道这个世界其实是真的有人类的。
只不过这些人类……
德克斯特的声音清脆如银铃，灰绿色的长发瀑布般散落下来。她的身上穿着黑色的西装，腰间别着镇暴棍，一字一句地朗读着她面前笔记本上的内容。
她旁边站着的那个短发背头的男生叫“土豆”，据土豆所说，现在在歌剧院工作的人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x当时听到这个的时候是一万分的震惊。
难怪沉默乐团要在路边捡人回来……这么大的歌剧院，演出就在下个星期，工作人员还只剩下了俩，这就算是放在他们那个天天死一片人的黑心公司也是十分炸裂的。
土豆这个人x倒是不怎么有印象，隐约记得好像是一个二级员工，因为x的一个疏忽导致死亡。那一天除了这个人的死亡其他一切都很顺利，x还研发出了“一无所有”的ego护甲，所以x并没有为他启动tt2协议。
毕竟只是一个二级员工而已。
那么想想看，全公司死的就剩下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没用的二级员工……简直不要太恐怖。
x忽地一愣，德克斯特是被抹消了存在的员工，大概率已经死了，而土豆也是一个已经死去的员工……
那么……脑叶公司里已经死去的员工都会出现在这个世界吗？
而他也从公司来到了这个世界，是因为自己其实也死了吗？
x的心中一片迷茫。
自己在这个世界似乎死不掉的样子……也很诡异啊。
在脑子里层出不穷的恐怖想法终于停歇片刻的时候，x已经在被德克斯特带去工作的路上了。
德克斯特推开门，一股浓郁又熟悉的血腥味扑面而来，x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公司，而此时他刚刚下班，在去往某个部门的路上正经过了某个战斗发生过的地点。
x感觉到有些反胃。
似乎是因为脸上这张神奇的纸，x看到的场景在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从真实逐渐变得卡通。
他去看德克斯特，此时对方已经变成了自己最熟悉的卡通小人的样子。
这张纸简直就跟“认知滤网”一样……
“这些人都是……？”
“那时我在练习，而他们实在是太吵了。在我的音乐面前，任何人都得保持沉默。”随着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规律声响，沉默乐团姿态优雅地从一地血肉之中走过，白色的皮鞋却并未沾染任何污渍。
他在被血污沾染的舞台上站定，语气温和：“所以我也希望你们能够在我演奏音乐的时候保持‘沉默’，知道了吗？”
“……”x看着台上的人。
沉默乐团并未被卡通化，长长的白色刘海柔顺地垂下，几缕黑色的头发穿插其中，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中除了对音乐的热爱再无其他。
他并不在乎某个人或是某群人的生命。
他在乎的只有他的音乐和演出而已。
不过。
这样的沉默乐团跟某些异想体比起来，居然相当地坦率呢？
……
等x和德克斯特将血污和血肉都清理干净的时候，正午考验和黄昏考验都已经过去了。
红正午死后出现的红黎明还有跑到了歌剧院的，x一看那只“开始欢呼吧”正兴高采烈地朝着正在休息的沉默乐团跑去，登时头皮一紧，抄起拖把就砸了过去。
于是沉默乐团和德克斯特就目睹了x是如何惊恐又愤怒、表情扭曲着暴打小丑，最后在小丑死亡的那一刻又慌忙连滚带爬逃跑的全过程。
沉默乐团：“……”
德克斯特：“……”
x的想法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条件性反射——
狗东西踏马敢动我a级爸爸？！你怎么敢！！！
以前在公司里这个东西就摸门摸出了包括且不限于“微笑的尸山”、“一无所有”等aleph级别的大爹，让他一天白干，现在更是新仇旧恨同时涌上心头，x顿时充满了杀意。
因为今天的正午和黄昏都是血红色系列，沉默乐团和德克斯特在一边看着他面目狰狞地暴揍了小丑两回。
“这得是有多大仇啊……”德克斯特一边把清理的小丑残骸扔进垃圾桶一边自言自语。
沉默乐团倚靠着后台休息室的沙发，闻言笑了：“大概是因为这些东西是真的很烦人吧。之前我也被这些东西骚扰过，弄得我心情很不愉快，于是就演奏了一曲，演奏完心情就好多了。”
德克斯特很清楚，沉默乐团心情不好是个什么样的场面，于是她紧了紧手，一言不发。
听到沉默乐团这样说，x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惊恐，于是他直接上前一步，抓住沉默乐团戴着白手套的手，与他深情对视，言辞诚恳道：“放心吧，乐团先生，只要有我在，我就决不会让那些小丑惹你不快。”
沉默乐团看着x那真挚的眼神，面色僵硬一瞬，惨白的面色上都透出了不知所措的薄红。
果然，沉默乐团看着不可一世轻贱人命，但其实他只是个太热爱音乐、将一切都奉献给了音乐并因此忽略了其他东西的单纯的音乐家啊……
沉默乐团在较为私人的场合似乎并没有他在外表现出来的那样擅长言辞，他支支吾吾了好一阵才说道：“咳……谢谢你的好意，你们辛苦了一天，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就提前下班吧。”
德克斯特：“……”
于是德克斯特和土豆就莫名其妙地提前下了班回家。
沉默乐团抹了把脸，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又恢复了优雅从容的样子。
作为一个优秀的指挥家，就应该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形象。
他掏出自己的指挥棒，寻思着自己或许可以再练习一下。虽然此时没有人了，没有观众的感觉并不好，但他可以趁这个时候更好地提升自己。
“乐团先生……”
沉默乐团：“……”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声音都有些艰涩：“你……怎么没回去？”
x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那模样就像一只讨食的猫咪：“我没地方住，乐团先生，这里可以包吃包住吗？”
沉默乐团似乎没想到居然能有人混得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一下子卡了壳。
他跟x对视几秒，终于憋出一句：“……你可以留在休息室，但是不能把这里搞得乱七八糟的。”
“好耶！”
沉默乐团说完就后悔了，无奈地扶额想，真是的，明明这种事就跟他没有关系……
但是看着高高兴兴感谢自己的x，沉默乐团的确感觉到了几分有趣。
他是一个善于观察的优秀的指挥家，他能看出这个人看待其他人，包括他的眼神中，都有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东西掺在那里面。
这让这个小家伙与这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