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再发命案
或许是长安城内的热闹的祈福活动起了作用,最近,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首先是朝廷正式册立了太子,其实五月份的时候就已经确立,但直到现在才正式昭告天下:册封天下兵马大元帅、成王李俶为皇太子,改名为李豫。
其次,为了庆祝皇太子册立,朝廷下令铸造大钱,名为“乾元重宝”,与开元通宝钱并行,百官、六军皆有赏赐,故而人人欢喜。
十月,朝廷各路大军兵围安庆绪,包围圈逐渐缩紧,已经形成了合围之势,就等瓮中捉鳖了。
这日,李佑一觉醒来,就听见外边的街道上敲锣打鼓,武侯们都在喊:“卫州大捷,斩首三万有余,俘获千余!卫州大捷,斩首三万有余,俘获千余!”
老铁头也从外边喜气洋洋的回来,还额外买回来了半扇羊肉,喜滋滋地对正在洗漱的李佑说道:“少掌门,听见了吗?卫州大捷,斩首三万有余!俘获千余!”
“听见了。”李佑见他高兴,不忍心破坏他的兴致,就问他:“看到朝廷发布的邸报了吗?”
“当然,我还买了一份,足足花了我十个大钱呢。”老铁头从怀中掏出一份红纸,递给李佑。
“这么讲究?还用红纸抄写?”李佑惊讶道。
“必须的,这可是大喜事。”老铁头笑意盈盈的说道。
李佑接过邸报看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
初,郭帅(郭子仪)引兵自杏园济河,东至获嘉,破安太清,斩首四千级,捕虏五百人。太清走保卫州,郭帅进围之,丙午,遣使告捷。
同日,鲁炅自阳武济,季广琛、崔光远自酸枣济,与李嗣业兵皆会郭帅于卫州。
安贼(安庆绪)悉举邺中之众七万救卫州,分三军,以崔乾祐将上军,田承嗣将下军,安贼自将中军。
郭帅使善射者三千人伏于垒垣之内,令曰:“我退,贼必逐我,汝乃登垒,鼓噪而射之。”
既而与安贼战,伪退,贼逐之,至垒下,伏兵起射之,矢如雨注,贼还走,郭帅复引兵逐之,安贼大败。获其弟庆和,杀之。遂拔卫州。
安贼败走,郭帅等追之至邺城,许叔冀、董秦、王思礼及河东兵马使薛兼训皆引兵继至。安贼收馀众拒战于愁思冈,又败。
此役我军斩首三万级,捕虏千人。安贼乃入城固守,郭帅等围之,李帅(李光弼)引兵继至。安贼窘急,插翅难飞,败亡只在顷刻矣。
朝廷的邸报很短,但却把当前的局势说得清清楚楚,也把郭帅的英武刻画得栩栩如生,一时间郭帅威名如日中天,人人敬服,据说前去郭府庆贺的人络绎不绝,大伙儿送去的礼物都快堆成小山了。
整个长安都笼罩在一片欢天地喜之中,就好像过年一样热闹。
青城观也跟着喜庆了一回,几乎天天有肉,李佑和铁怀英都吃胖了几斤。
可能是日子过得太好,导致这些天大家甚至都有些忘了红衣女鬼和黑面判官的存在,事情没有任何进展,反正卢稜伽也不着急。
这几天他在大庄严寺绘画,很多人都去观望,观者无不赞叹,都说:“足以比肩吴生矣。”
对于一个画家来说,可能这就是最好的鼓励和褒奖了吧。
不过卢稜伽本人似乎又清瘦了一些,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并非是大庄严寺给的伙食不好,而且大家知道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这些壁画上面,消耗过大,所以才一副孱弱之相。
长安的人们都很感动,很多人都给他带去了礼物,吃的穿的都有,有些人干脆就直接掏钱,卢稜伽却坚持不肯收,于是那些钱就堆在角落里,据说足足有好几箩筐之多,夜晚也没人看守,却无人敢偷走一分一毫。
此刻,他已经是长安的英雄,没有人敢玷污英雄。
于是长安城内本来就如火如荼的祈福活动这回变得更加热闹起来了,处处法事不断,诵经之声不绝于耳。惠果和尚也因此格外忙碌,都已经好几天没来青城观了。
然而就在一片欢声喜庆中,一件命案的骤然发生却让这层喜庆蒙上了阴影。
这天,老铁头从外边买菜回来,脸上带着慌急之色,大声喊道,“少掌门,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李佑从屋子里走出来问道。
“西市罢市了,而且还有向东市蔓延的迹象。”
“罢市?为什么?”李佑吃了一惊。
“胡人们造反了,全都在西市静坐绝食,要求大唐给出一个说法。”
“什么说法?”
“好像是他们的首领,也就是上次我们在云阳见过的那个胖胖的萨宝府萨宝,被人杀了!”
“不是吧!”李佑大吃了一惊,“被谁杀的?”
“红衣女鬼和黑脸判官。”
李佑听到了两个最不想听见的名字。
“这两货怎么又蹦出来了?怎么杀的?”
“他们把他剖腹挖心,把五脏六腑都摘走了。”老铁头打了一个寒噤说道。
“那又是怎么知道是他们做的呢?”
“因为那晚很多人都看见他们出现在萨宝府外,还用一棵地狱铁树挑着他的五脏六腑在那里跳着诡异的舞蹈,而且他们两个都吐着很长很长的红色舌头,都快垂到地上了。”
“这么变态?那不是黑白无常的扮相吗?”李佑问道。
“反正都是勾魂使者,应该都差不多吧。”老铁头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
“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忽然突兀地凭空消失了,没有任何留下任何痕迹。”
“又是这招。”李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现在大家都说这萨宝白皮黑心,暗中勾结叛军,贩卖军械粮草,实属狼心狗肺,所以要受抽肠挖心之刑,还要串在铁树之上受那万箭穿心之苦。”
“这消息谁传出来的?”
“不知道啊,这个我打探不到。”老铁头说道。
“那胡人们为什么又要闹呢?”
“不相信这是鬼神之事呗,认为这是一起恶劣的谋杀案,是专门针对胡人们的报复行动,是针对他们的挑衅和迫害。”
“官府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责令京兆府限期破案呗,估计有人要屁股开花了。”
说到这里,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少掌门,事情发展越来越诡谲,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反正已经有了一个说得过去的说法。”老铁头打起了退堂鼓。
“就怕卢稜伽不信啊。”
“那也没办法啊,发生了这么大的命案,明显就不是我们能插手的,再查下去,我怕……”
老铁头没有再说下去,但李佑明白他的意思,一是怕招来对方的报复;二是因为这是命案,他们又不是官府衙门,用什么名义去查案呢?没这个职能和权限不说,搞不好还要被官府怀疑。
为了区区五十两,去冒这么大的风险不值得,反正卢稜伽也没有什么实质的损失,为了一个好奇心,却要让别人拼死拼活的,没这个道理。
简单来说,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范围。大不了退还你这五十两算了,因为这涉及官府命案,谁也没办法说什么。
就在李佑犹豫不决之时,大门外忽然进来了两个人,都作官服打扮,其中前边身穿浅绿色官服,头戴幞头,是个正七品的官儿,后边那个身穿深青色内衬,外穿铠甲,又有佩刀,却是个正八品的捕头。
来人拍了拍门,问道:“请问李佑李少掌门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