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和那些被你伤害的人道歉
这轮椅上头的按键是干啥的？
虞奚年试探性的按下 ，身下的轮子咻的一声 往前滚出十米 。
“嗷……”
他没坐稳 头朝下从轮椅上滚了下来 ，轮椅也被他压翻倒扣在他身上。
“啊……嘶……”
“夫人您没事吧？”
佣人 把轮椅从他身上拿下 摆正扶着他坐下。
“没事。”虞奚年捂住被撞肿的额头。“ 你们让开点我再研究研究。”
轮椅上面有一排按键 加速减速刹车。居然还是自动挡的 好高级的样子。虞奚年玩的不亦乐乎 不到一个下午就掌握了轮椅的驾驶技巧。
凌柏墨下班回来 看见虞奚年 轮椅开到40迈 绕着 花园高速旋转 ，佣人跟在他身后喊都喊不停。
“虞奚年你给我停下。”
凌柏墨截下他的轮椅 狠狠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
“哎呦。”虞奚年 捂着头气呼呼。“你干什么啊你？”
“ 一天到晚没个消停了是吧？还拿轮椅飙车。”凌柏墨板着脸训斥他。
“ 你好烦啊。”虞奚年 不高兴的 用脚尖踢他 ，低头突然注意到他手上提着个做工精致的礼品袋。
“这是什么？”
“给你的。”凌柏墨 拆开礼品袋 取出黑项圈戴到虞奚年脖子上，里面还附赠了个类似遥控器的按键。凌柏墨一按 项圈 红光闪烁。
“这啥？”虞奚年不舒服的摆弄项圈 ，项圈是金属的质感外面套了一层皮革。 “ 你遛狗啊？”
凌柏墨颔首：“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 有病吧你！”虞奚年狠拽项圈，但项圈已经被锁上就跟那金箍圈似的 根本取不下来。
凌柏墨 指尖挑起 车钥匙大小的遥控器。“ 别挣扎了我已经给你锁上了。这是个监视器 24小时红外线高清监控 还有定位和追踪的功能，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控之下。”
虞奚年破口大骂 “ 去你妈的神经病！他妈的有没有一点人权啊？”
“没有。你现在属于服刑人员 。监外服刑也是服刑。”
虞奚年仍不死心：“ 你给我套上这我洗澡怎么办？换衣服怎么办？”
“ 这是防水项圈 不但防水还防火防电抗寒。你人没了它都不会有事。至于换衣服……”凌柏墨 微凉的手指搭在他肩上 声音冷冽。“你身上的哪一处我没看过。”
“艹！”
龌龊！好肮脏，好卑鄙的手段。
“你也不用给我摆脸色。至少带上项圈的让你行动自由。你我都放心。”
欸？虞奚年颇为讶然。“我可以出门吗？”
“ 当然不是想去哪就去哪。要在我或者保镖的陪同下。”
虞奚年翻了个白眼：“ 那你说个屁。”
“ 再说脏话关你禁闭。”
虞奚年低下头狠狠的翻了几个白眼。
半月后，虞奚年身上的伤口长好 行动自如 ，但仍然处于被监禁的状态 活动的区域仅限于庄园。
昨晚下了场暴雨，今天一早起 微风拂面 清爽宜人。 趁着太阳还没升起，虞奚年 让人搭了把躺椅 ，他仰头倒在躺椅上惬意的享用早餐。
“夫人 先生回来了。”
佣人还是有点怕他，就连跟他说话也躲得远远的。
虞奚年 嘴角还挂着蛋糕渣，凌柏墨过来招呼他出门。
“干嘛去？”
凌柏墨没有回答他，虞奚年 自问自答：“带我出去兜风啊。”
他按下车窗 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自从车祸醒来后他一步都没踏出过庄园。
车子七弯八拐 开进偏僻阴暗的小巷，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霉味 混合着 地沟油和废品的味道 经过大雨的冲刷和高温发酵 气味很不好闻，巷子旁边堆着各式各样的杂物和废品 本就狭窄的巷子 更加拥挤脏乱。
怎么带他到这种地方？虞奚年嫌弃的按上车窗。
“到了，下车。”
虞奚年不情不愿的走下车门，地面浮了一层黏腻的油垢 下脚都让他感到不舒服，凌柏墨一手提着礼品袋 一手牵着他往筒子楼里走。
莫非这里头住着他的亲戚？
虞奚年很纳闷：凌柏墨这种有钱人 还能有这么穷的亲戚？
走到五楼 凌柏墨 去敲门 ，敲了好一阵，那道破旧的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门开了，开门的人是个头发花白腰背佝偻老 妇人。
“孙姨 今天周末 我来看看你。”凌柏墨 把手里提着的礼品盒递过去你。 他 嘴上说着感谢的话 接东西时 看到站在凌柏墨身后的虞奚年。
“你……”孙文婷 惊愕的抬手指他，虞奚年 礼貌性的对她点点头。“阿姨好。”
原本眉目慈和的老妇人 表情一下子变得凶狠：“你上我家来干什么？还嫌把我害的不够惨？你给我滚！”
她嘴上骂骂咧咧 ，虞奚年 不知所措的拉住凌柏墨的衣角。
凌柏墨低声对他说：“ 这是以前照顾你的保姆。”
啊，想起来了。凌柏墨之前有跟他提到过 。孙妈是他小时候带他的保姆。从他一岁起就开始照顾他， 但十一岁那年 因为孙妈未经同意把他自己的儿子带到他房间 动了他的玩具 ，他一怒之下 辞退了孙妈。
见虞奚年 还站在那不动，孙文婷更怒了 从屋里拖出扫帚 撵他：“滚！你这个害人精 。来看我笑话是不是？你打小坏 恶得不行……” 她 骂声夹杂着方言 越骂越激动，浑浊的双眼沁出几滴泪。
她尽心尽力伺候 小少爷，把他从一个月大的奶娃娃带到十多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因为她把儿子带到他房间 就被他污蔑成小偷。
她丢了工作不说还坏了名声，从前人人羡慕的豪门保姆沦为下岗职工 。就因为虞奚年一句话她从天堂跌入地狱， 再没有哪一家人敢雇用她。丈夫也嫌弃她 和她离婚把儿子丢给她，她的工资无力承担高昂的学费 原本成绩优秀的儿子只能被迫辍学。她被害成如今这副贫困交加的境地就是因为 虞奚年，她恨透了 这个害人不浅的小白眼狼。
脏兮兮的扫把就要扫到他脸上，虞奚年赶紧躲到凌柏墨身后。
孙文婷怒骂不止，虞奚年畏缩的想要走 却被凌柏墨抓住手腕 他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虞奚年今天我带你来是让你诚心道歉的。 ”
“哦……”虞奚年 对着孙文婷 勉强道：“ 对不起孙阿姨。”
“ 你道歉有什么用？我这辈子都被你毁了！”孙文婷 扔下扫把 崩溃哭喊：“ 你看看我过的这是什么日子？你小的时候 为了照顾你 我全年无休，生怕你有一点不舒坦。我对我自己儿子也没这么上心过。”
“你说我是小偷，你居然说我是小偷。我清清白白一个人你凭什么说我是小偷？”
这些年孙文婷饱受摧残 50出头的年纪 看着像六七十岁 还得了一身的病。
虞奚年记不得当年发生了什么，但看她哭的那么伤心心里还是有些愧疚。
“对不起孙阿姨……我相信你肯定不是小偷。可能是我弄错了或者是一时冲动说错了话。实在对不起了。”
孙文婷抹去眼泪 对着他摇头 花白的头发 像破烂的棉絮 。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这辈子都被你毁了。”
“是 ……是这样。”面对孙文婷仇恨的眼神，虞奚年有些语无伦次。“我今天来一来是想和你诚心的道个歉，二来是想弥补你。你看 有什么需要的 比如说钱？”
“钱？”孙文婷发出几声古怪的冷笑 阴测测的盯着虞奚年。“对，也对。你虞家有的是钱。做了什么恶事 拿钱就能解决。你把我害成贫民窟的穷婆子 又拿钱来扶贫成全你的善名。好啊，这就是你们这些有钱人爱干的事。”
“但我今天偏不如你的愿！” 她突然发了狠捡起地上的水瓶子狠狠的砸到虞奚年头上。
“哎呦。”虞奚年捂住头 额头鼓了个大包 。孙文婷咄咄逼人的气势简直就没有给他诚心悔过的机会，虞奚年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用力挣脱凌柏墨的手 跑到楼下 。
“告辞了 孙阿姨。”凌柏墨 风度翩翩的朝她道个别 转身去追虞奚年。
楼下 虞奚年蹲在车旁 脸埋在膝盖间 委屈成一只鸵鸟。
“起来。”凌柏墨打开车门将他提溜到车上。虞奚年把脸转到一边 后背微微起伏 。
这和他想的根本不一样。
虞奚年想的很简单。他认为的道歉只要说个对不起然后再赔钱就可以了。就好比不小心摔碎一个杯子，只要赔偿这个杯子损失的价值 就算是两清了。可是那些受害者是人不是物品他们有自己的情绪和痛苦， 而虞奚年根本不会与人共情。
车子开到药店，凌柏墨停下买了 冰袋和跌打损伤酒 上车给他擦药。
“不要你弄我。”
虞奚年 粉嫩的鼻尖泛红，一双狐狸眼瞪的又圆又翘 。此刻的他像是一只浑身尖刺 倒竖的刺猬 敏感又脆弱。
“ 把手拿下来。”凌柏墨冷声命令。
对上男人严肃的视线 虞奚年怂怂的拿下手声音带了哭腔：“你讨厌的很。”
“ 现在知道想哭了？谁让你刚刚说话不带脑子？”
虞奚年气的一个鲤鱼打挺从座上翻起身。“我怎么不长脑子了？”
“ 且不说你有没有诚恳道歉，人家被你害了落魄了整整十多年，一上来就跟人家提钱想拿钱去砸别人。怎么你的道歉方式就是赔钱啊？”
“那我还能怎么办？她家那么穷 给钱可以让她过的更好啊。”这么一说虞奚年更委屈了。他越想越想不通 明明是诚心诚意道歉 为什么还要被 恶语相向。
“ 她穷也是你害的。虞奚年你自己试想一下假如有个人 无缘无故把你打了一顿 然后再朝你撒一把钱。你会怎么样？”
“生气然后揍回去。”
“这不就对了。你都不能接受，那你凭什么让别人接受用钱的方式来道歉？ ”
“我……”虞奚年沉默了。
“ 你今天要道歉的人还多 ，马上就要到下一家了。你现在说话前先过过脑子，别到时候又挨打。”
车子停到廉租房前，楼下有一群小孩 开心的 做着游戏 。看到虞奚年 踢毽子的女孩不确定的 站在花台上 盯着他的脸 然后举起手大声招呼。
“快跑快跑，坏人来了。 爸爸妈妈 那个 欺负我们的坏人来了。”
小姑娘清脆的声音仿佛警报器，刚才还欢天喜地的小孩们一下子 四散逃走。
虞奚年不确定的拉拉凌柏墨的手：“他说的坏人指的是我吗？”
“除了你，还能有谁？”
虞奚年看着人高马大的凌柏墨 心里吐槽：你比我看上去更有攻击力。
但现实却很打脸，走到楼梯口 小女孩一手抓着毽子摊开手臂挡在门口 尽管身体害怕的忍不住发抖但还是冲着虞奚年大喊：“坏人，不许你到我家来。”
怎么小孩子也讨厌他啊。虞奚年看着小女孩 稚嫩的小脸蛋 有点伤心的解释：“小妹妹，哥哥不是坏人。哥哥今天来是探望你爸爸妈妈的。” 说着他从车上拿下礼物，小女孩却不被她的糖衣炮弹所迷惑， 一脚狠狠的踢到礼盒上。
“坏人，我才不要你的东西。”
“爸爸都要被你打死了！坏人坏人……” 小姑娘白嫩的脸涨的通红 张开嘴哇哇大哭。
回去的小孩们第一时间找到父母 向他们求助。
“ 那个砸我们家的坏人又来了。”
“桃桃姐姐 还在下面。”
“坏人在欺负桃桃姐姐。”
这里面住着的都是被虞奚年迫害的流离失所的人，虞奚年是他们共同的敌人。听到这话，他们如临大敌迅速奔到楼下 ，打开门就听见小女孩凄惨的哭声。
“ 滚开！混蛋！不许碰我女儿。”
一个胳膊上打着绷带的女人 扑上来护住 哭泣不止的小桃桃，她用仅剩的一只胳膊 紧紧的将小女孩抱在怀里。
“他怎么又来了？”
“ 我们都被他害成这样，他怎么还不放过我们？”
“ 真的是一点活路都不给我们。和他拼了！”
众人群情激奋 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头子朝虞奚年的方向砸去。
“停一停。各位拜托停一下！虞奚年今天来是来道歉的。”
凌柏墨挡在虞奚年身前。以前虞奚年指使混混 迫害他们 是凌柏墨 保护他们，还给他们安排了住所。他们受了凌柏墨的恩惠，对他很有好感。
“都停手不要伤到凌先生。”
凌柏墨的发言给他们吃了个定心丸，显然他们还是不相信 能虞奚年改邪归正 但听到虞奚年低眉顺眼的 说出“对不起”三字 心里着实吃了一惊。
人群里传出窃窃私语的声音
“我听小道消息说 虞家垮了。”
“ 看来不是小道消息。要不是落魄了虞奚年 这种人怎么可能道歉？”
“难怪啊。这真是大快人心我盼这天盼了好多年。”
他们幸灾乐祸的话语落入虞奚年耳中，他只当没听见。
虞奚年在凌柏墨目光的注视下站在人群中间 对着他们鞠躬：“ 对不起各位，我以前对你们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情，在这里跟你们道歉了。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请给我个机会补偿你们。”
“呵呵…虞大少爷 你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充什么面子。”
虞奚年愣了下 。目光环视周围，人们的表情个个冷漠 眼神嘲讽 。
“你虞大少爷通天的手段，也只会用在欺压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人。谢天谢地你落魄了 ，要不这声对不起 恐怕我入土了也没机会听见。”
面对他们的指责 虞奚年没敢辩解，凌柏墨站在人群中至始至终也没有帮他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