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应当忏悔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虞奚年发虚的心有了一点踏实。这世上总算还有他对得起的人。
“ 时候不早了，我去洗个澡。”虞奚年 扶着床往下爬。
“ 你这一身伤就别洗了吧。 ”
“ 没事 我就冲一下。”
他踉踉跄跄的挪进浴室，凌柏墨 不放心跟到门口。
“把门留条缝，别摔了。”
“知道了。”
哗……
温热的水流倾泻，虞奚年站在花洒下 浴室水气弥漫 眼睫蒙上一层细密的水雾 身上的伤口针扎似的疼。
关掉水阀，他站到镜子前 。从脖子 到小腿根 暗红的血痂交错狰狞，雪白的皮肤被分割成 大小不一的碎片，像被人摔碎之后又重新粘回去的白瓷片 有种割裂的丑陋。
指尖轻轻触上 锁骨处的鞭伤，针扎般的刺痛 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好丑……
想起凌柏墨的话，虞奚年深深的陷入自我厌弃：干了那么多坏事 难怪会被人人喊打。这样的人其实是自己很讨厌啊。
流水声停了很久，没见他出来。凌柏墨担心出事 闯入浴室看到虞奚年 站在镜子前一动不动 。
“你在干什么？哪不舒服吗？”
虞奚年没有吭声，凌柏墨从架子上抽掉浴巾裹到他身上 轻轻的替他擦拭身上的水珠。他身上有伤不方便换衣服，凌柏墨 小心的托起他的双臂 把那件宽松的日式睡袍 套到他身上， 虞奚年乖乖的配合他的动作 。
穿好衣服，凌柏墨 拦腰将他抱到床上 。
“ 快睡觉了。”
被子搭到他身上，虞奚年眨眨干涩的眼眶：“ 你管我干嘛？”
前前后后伺候他一整天就换来这么句狗屁话，凌柏墨脾气上头：“你以为我多想管你？ 我怕你死我家 弄脏了我的地盘 。”
“ 那你应该送我去死， 对你来说挫骨扬灰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越说越来劲了是吧？凌柏墨 摔掉手里的枕头：“虞奚年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疯？”
虞奚年 双手放在腰间面如死灰：“ 你不是说我是个坏人吗？坏人就该死。你明明那么讨厌我，为什么还要来管我？”
上扬的眼角垂下 瞳孔黯淡无光，那双锐利灵动的狐狸眼 变成麻木的鱼眼珠子 像是猛兽掉入陷阱 彻底丧失求生欲。
“ 我讨厌的是你专横跋扈死不悔改！虞奚年，死亡不是你用来逃避责任的挡箭牌。你要是觉得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我只能说你太可耻了。”
“那我还能怎么办？一个个都那么恨我。”
“你应该向他们忏悔和那些被你伤害的人道 歉 想办法去补偿他们。”
“可是……”虞奚年还有疑虑“ 他们能原谅我吗？”
“ 道歉和补偿是对你曾经犯下的错误负责，而不是为了取得别人的原谅。他们是受害者，你没有资格要求别人原谅你 。就算他们不原谅你，你也应该弥补他们。”
“好…… 可是我现在这样还能为他们做点什么呢？”钱全部被卷走了，他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出个门都能迷路。
“你只要拿出你的诚意就行，剩下的就交给我。”
“啊？”虞奚年倍感意外。“你……你要陪我？”
“嗯。”
好像落水的人抓到浮木，虞奚年心里 百感交集 他这么坏的一个烂人 ，居然还有人愿意陪在他身边 和他一起承担责任。
他轻轻把脸靠凌柏墨手肘上 心里好感倍增，凌柏墨摊开手：“ 你可以躺过来睡。”
丝滑的睡衣 敞到胸口，露出蓬勃 紧实的胸肌。 虞奚年脸微微发烫 还是厚着脸皮躺到他怀里。
好吧，就目前来看 凌柏墨这条大腿含金量很高 而且愿意为他提供保护。对于眼下他这种人人喊打的处境 要想免受皮肉之苦，只能牢牢抱住这条大腿。
“凌柏……老公？”
尽管声音很小，还是被凌柏墨捕捉到 男人桃花眼闪过一丝讶然：“叫我什么？”
“没……没叫你。”
虞奚年心虚的往被子里钻，凌柏墨 托住他的腰口气不容置喙：“再叫一声。”
“哎呀！”
他扭转头 尴尬的无地自容。
“不叫今天晚上不许睡觉。”
凌柏墨 抵着他的头把他的头摁到胸口上，鼻子紧贴他的肉 檀香掺杂了男人的体温，清淡的香味变得汹涌如洪水，虞奚年脸红的发烫，简直不敢呼吸。
“老公！”
他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鸡，嗷一嗓子叫破音。
太特么羞耻了。
凌柏墨心满意足的放下手 。末了 还不忘火上浇油：“ 一个被窝睡了三年 这会让你叫句老公还害臊。你以前扒我家窗户勾搭我那浪劲哪去了？”
“我……我勾搭你？”虞奚年 不可置信 看看男人健硕的八块腹肌，再看看自己白条板鸭 般干瘪的身体。
“那我还真是勇气可嘉哈。”
第二天早起，凌柏墨 推醒 八爪鱼似的挂在自己身上的虞奚年。
“嗯嗯？”虞奚年 尴尬的收回手脚，顺手抽了张卫生纸擦擦 在凌柏墨锁骨处流的口水。
“你能不能下床走动？”
“ 我试试？”
虞奚年 撅着屁股爬下床，不敢迈步怕 把大胯上的伤口拉出血。他扶着墙一点点向前磨蹭， 蹭了五六分钟也没走出卧室。
凌柏墨没说什么，虞奚年自己先不好意思了。
“要不你给我拿个拐棍？”
他试探性的抬了抬胳膊：“嗷……” 抬到一半 表情扭作一团。
“嘶…… 我胳肢窝也被抽裂了。”虞奚年好郁闷。这么刁钻的角度他 怎么打的？
没奈何 凌柏墨只能让人去把轮椅搬来。
“坐这个啊。”虞奚年 试探性的摸了摸轮椅的扶手。对于一个四肢健全的人来说坐轮椅多少有点害臊。
“或者我把你抱下去？”
“那算了。” 外面那么多人看着，在卧室里面怎么搞都无所谓，当在人眼前搂搂抱抱 实在有辱文明。
坐上轮椅他感到有点奇怪 ，凌柏墨怎么准备的就那么齐全呢？连轮椅这么刁钻的交通工具都能找出来。
答案很快被揭晓。
凌柏墨 推着轮椅来到餐厅 ，正在看手机的蒋竹清听到动静声抬头一看怒不可遏。
“你怎么坐 小诺的轮椅？贱死了。”
虞奚年小心翼翼的问：“苏诺吗？”
蒋竹清恶狠狠的瞪着 他：“你闭嘴，你不配叫他的名字！给我滚下来！”
凌柏墨按住 虞奚年的肩膀示意他别动：“蒋竹清 你够了。上次你滥用私刑的账，我还没跟你算。一个轮椅而已，谁需要谁就用。苏诺要是觉得不高兴，我再多给他买几个轮椅就是。”
蒋竹清仍是一脸不服：“凭什么，他有什么资格用小诺的轮椅。”
“ 就凭这轮椅是我买的。”凌柏墨 无视蒋竹清 阴沉的脸色推着轮椅 来到餐桌 把虞奚年安置在他旁边。
早餐端上桌，虞奚年 胳膊受伤不方便 端碗拿筷子 凌柏墨就直接把饭菜喂到他嘴里。
虾饺端上来，虞奚年 扬起下巴：“我要那个。”
凌柏墨夹起一个吹了吹：“小心烫。”
晶莹剔透的外皮包裹粉嫩的虾仁，蒋竹清看着碗里的虾饺 顿时索然无味。他用筷子使劲插，把虾饺当做虞奚年的脸插的稀巴烂。手上的动作把杯盏碰的叮当响，虞奚年 咽下嘴里的食物 疑惑的将目光投向蒋竹清。
“他在干什么？”
“ 吃你的，别管他 。”
凌柏墨 又给他夹了块培根 面包 ，虞奚年 咬的太大块有点噎 忙不迭的 抓起果子灌了一大口 又被水呛到。
“咳咳……”
“你慢点。”凌柏墨 给他拍背顺气，蒋竹清 见缝插针的嘲讽。
“该 ！呛死了才好。”
虞奚年倒没说什么，凌柏墨 听的扎耳朵 他冷冷的看向他：“不想吃，可以走。”
蒋竹清用筷子指着 虞奚年 不可置信 “你就这么护着他？”
“ 把手放下去，家里的人没有教过你不要拿筷子指人吗？”
凌柏墨就坐在虞奚年身旁，指虞奚年就是在指他。
蒋竹清放下筷子 仍是一脸不忿：“ 这才一天就旧情复燃了。抽不烂的骚皮子，失忆也不忘勾引男人。”
“滚！”凌柏墨 把他从座位上拖起往外面推。
蒋竹清 夹枪带棒的讥讽他：“说他两句你就心疼了？ 当初你口口声声说要让他付出代价，这才几天 他卖个乖你就搂着抱着护着。打着公平正义的旗号 玩双标 你恶不恶心？”
“ 他做错事也不是你肆无忌惮欺负他的理由。我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对他使用暴力，你看不惯你可以走。”
蒋竹清恨恨的看了他们一眼 转身离开。
争吵结束 ，虞奚年静静的坐在轮椅上观望。自从知道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他一改伶牙俐齿的性格 默默的听着蒋竹清对他的辱骂。
“蒋医生去哪？”
“ 他爱上哪去上哪去。”凌柏墨怒气未平。
“ 他愿意骂就骂吧，是我先对不起他……”虞奚年挠挠头。“ 他骂我也是他发泄怨气的一种方式，我被他骂应该也算得上是赎罪吧，哈哈。”
他笑的没心没肺，凌柏墨脸色有所缓和 。
从前最睚眦必报的大少爷 面对才打过他的人 竟然能做到情绪稳定丝毫不怨 这进步相当的惊人。
看来他真的变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