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东都见
作者有话要说:</br>孔雀东南飞这么久,他们终于要回东都了。
这章主要是女主为去东都铺路。
糖已经准备好了到东都就撒一点。
“这茶花,品相真是花中极品!”
“是啊!店主品味了得。”
戚长月和碧儿对视一眼后,随即挂起倾城笑容,婷婷迎出门去。门口四位雍容端庄的夫人正品着两盆山茶花。
“几位夫人慧眼识花,这是两株树龄近二十年的紫袍山茶。”戚长月浅笑着,微微颔首,做了个常礼。
几位夫人目光移向说话的人,瞳孔一颤,便有些移不开眼睛。戚长月嫣然一笑:“想来几位夫人爱花,店内还有一盆莲瓣兰,夫人们可进店掌掌眼。”
“莲瓣兰?”四位夫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一位身着金黄色衫裙的夫人道:“莲瓣兰,那必须是要看看的!”
戚长月欠身让出门口,迎几位夫人进店。几位夫人进了店,却先被莲瓣兰后的两幅赵孟所作的小画吸引。身着粉红色罗裙,当中年纪最小的夫人红着脸惊道:“这真是赵大才子的真迹?”
戚长月点了点头,夫人们便一同挤到画前,一番细品,发出啧啧称赞。戚长月嘴角翘了翘,心道:“果然是风流才子才是女子真正的心头好啊!”
夫人们赏完画,这才想起莲瓣兰来,四人围站在桌前,又是一番品头论足。
见夫人们赏得差不多了,碧儿端上茶水,道:“几位夫人想必也渴了,喝杯热茶歇歇。我们店内还有上好的苏造绸缎和丝线,产自蓝田圣地的玉石玛瑙,各位夫人也可以看看。”
夫人们听了苏造的绸缎,蓝田圣地的玉石玛瑙,眼睛一亮,便跟着碧儿到柜台前。
苏造绸缎和丝线在锦州是可遇不可求,那都是东都达官贵人的特供,世面上少之又少,蓝田圣地的玉石玛瑙亦是如此。爱打尖货的夫人小姐们谁人不知晓?!所以,夫人们一听“苏造”和“蓝田圣地”,便了上头。
“果真是苏造,我也有一方帕子是苏造绸缎的”着金色衫裙的夫人抬起帕子捂住嘴,低头自嘲:“不怕各位姐妹笑话,我平日里都不舍得用。”
“你是京中有人,还有幸得了一方,我们见都没见过着实羡慕!”
“就是!”
金色衫裙的夫人面露一丝得意,抬眼问碧儿:“对了,你们这绸缎丝线,什么价钱?”
“一般的绸缎是一两银子一丈,丝线二十文一捆,我这最贵的绸缎是八两一丈。”
“一般绸缎的价格是贵了些,但也算合理。只是价值八两一丈的绸缎,我们是听都没听过。”
碧儿道:“不瞒各位夫人,我们是托了各种关系才拿到一小批苏造的绸缎,数量非常有限。而那八两一丈绸缎是仅此一匹,东都都是一批难求,它贵便贵在稀缺。”
“那我们可得瞧一瞧。”
碧儿从后面的货架上捧下一个木色温润的黄花梨木盒,夫人们见是黄花梨木盒盛着,目光都直了,心里嘀咕:“果真是精贵!”
戚长月上前缓缓打开木盒,一匹大红色绸缎映入众人眼帘。碧儿说的是实话,确实是只有一匹红色。
夫人们围了上来,看着泛起温韵色泽的绸缎,问道:“可否摸一摸?
戚长月面露难色,纠结了片刻,豁出去道:“和几位夫人投缘,夫人们想摸,便摸吧。”
夫人们先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才轻轻摸了一摸,着粉红色的夫人叹道:“公主妃子们可真有福气,出嫁时能穿上苏造绸缎制的大红嫁衣。”
碧儿宽慰道:“其他颜色的绸缎质量也是一等一的,夫人们都已嫁了好夫君,不必再想那红色,其他颜色日常更实用。”
夫人们幡然醒悟,“就是啊!咱还有其他颜色呢。”
说完便开始挑货,一番细细的比对,纠结,忍痛割爱后,四位夫人各自定了五丈绸缎。
碧儿又道:“我们的丝线也是上上品,和这绸缎是绝配,绣出来品相非常好。各位夫人不买一些吗?”
夫人们面面相觑,着蓝色的夫人笑道:“我们倒是想绣,但绣一阵便眼花手颤,绣个帕子没个一年半载绣不出来。”
“就是,有那时间,还不如种种花,写写字,看看话本。”
夫人们各自付了钱,掏钱时心疼不已,肉眼可见的疼。但一接过绸缎,疼就抛九霄云外了,眉眼尽是笑意。
送走了几位夫人,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客人。客人中有衣着华贵的,有朴素的,上门的客人数量是前一天的十几倍,戚长月和碧儿忙得脚底冒烟,说得喉咙冒火。
午时,两人终于能歇下来,草草用馒头就着开水当做午餐。
瘫坐在后院的椅子上,碧儿道:“小姐,今天碧儿用心观察了,昨夜您分析的全中,我们的整改措施全部有效。你可真是料事如神,我们今日的收益肯定不止翻了一倍。””
戚长月淡淡道:“世间哪有什么料事如神,只不过是用心反复观察,分析,总结和实践罢了。”
“您这是在哪学的?还是自己悟的?”
戚长月阖上眼,轻声道:“我有一个了不起的父亲。”
休息了两刻钟,两人又来到前铺。戚长月一番比对后,将柜台上八个颜色的绸缎收了四个色,碧儿惊呼:“小姐,咱们是不卖了吗?为何只留四个色?”
戚长月一边将布匹往柜台下收,一边道:“你有没有发现,不少客人进店时开心喜悦,在这八种颜色的绸缎和二十种色丝线里挑来挑去,犹豫不决,最后兴致全无,倒是不买了。”
碧儿眨着眼想了想,脑中回顾自己的见闻,茅塞顿开:“对啊!她们挑来挑去,碧儿伺候她们口干舌燥,最后她们眉一皱,买东西的兴致全无,拍屁股走人了哼,生气!”
“我们给客人太多选择了,她们决策的时间便长了,挑花了眼,挑疲了,购买的愉悦感觉消磨没了,便可能不买了。所以,我们不能给客人这般花里胡哨的选择,得帮她们迅速做出决定。”
“碧儿什么时候能有您这样的脑袋瓜啊?!”
正说这话,一个衣着朴素陈旧的妇人拎着一个布包,战战兢兢走进店里。戚长月迎过去,笑问:“夫人您是想要买些什么?”
那妇人别过脸,低头看着地面,局促道:“不敢不敢。”又微微抬起头,问:“敢问东家可要买绣品?”
“绣品?”
“是的,我们绣坊倒了灶,东家拿不出工钱,就拿绣品抵工钱我们还等着米下锅您看”
碧儿上前,“我们这是卖”她话没说完,便被戚长月拦住,戚长月对妇人道:“您给我看看您的绣。”
妇人一边从布包翻出绣品,一边道:“我们缙云绣坊的绣品是一流的,听说都是往东都卖,京中达官贵人们可喜欢呢。”
戚长月听见“东都”二字,身体一颤,眼中升起水汽。她定了定心神,接过妇人递过来的绣品一看,确实是绣工精巧,绣法技艺不凡。
一问才知,这妇人曾是缙云绣坊的绣娘,老东家于两年前病逝,小东家接手后不善经营,作坊于上个月倒了灶,连工钱都发不出来,只能将这些绣品抵给她做工钱。但这些富人玩物对于她没什么用处,家里却等钱买粮,妇人这才不得不出来沿街售卖这些绣品。
戚长月目光落在“水木云岚”上,耳边听着妇人的陈述,左手拇指抠在右手拇指的指盖上。
“东家东家,您买吗?一张也行!”戚长月听了这话才缓过神来。
她没答,却问:“你们总共有多少绣娘?做了多久?”
妇人不解地眨了眨眼,道:“我们总共三十六位绣娘,最小的也跟着老东家做了近五年,我们的手艺,不是黄婆卖瓜,在锦州是数一数二的缙云绣坊,缙云您听过吧?”
“听过那可是我们锦州的老招牌。”
“谁说不是呢,哎!就这么被那不争气的少东家给败没了。”
“大姐,您怎么称呼?”
“秀云。”
“秀云大姐,您把缙云绣坊的绣娘们都找来,你们剩下的绣品,我帮你们卖。另外,我出比缙云绣坊每月多10钱的工钱,你们到我的绣坊来做事,你们可愿意?”
秀云先是震惊,又喜出望外,“真真的吗?”
“您放心吧,我们东家说到做到,从不食言。”碧儿在一旁笑道。碧儿就是这样,她不清楚戚长月为何做出这样的决定,但她相信和支持戚长月的所有决定。
次日,戚长月和碧儿刚转入长兴街,便远远看到自家店门口站着十几个人,她们手里拎着一个布包,伸着脖子正东张西望。突然,人群里走出一个人来,见了戚长月便奔上来,来到戚长月面前,笑盈盈道:“小姐,我把绣娘们带来了,您昨天说的还作数吧?”
“秀云姐您放心,我说话算话。”
等来到绣娘面前,十几个人直勾勾盯着戚长月看,一个人着大腿道:“哎哟!世间竟有长得这般好看的姑娘?!”
戚长月正尴尬着不知如何接话,碧儿道:“那当然,我们东家是这条街最美的女子。”
“嗐!整个锦州最美都不为过!”
秀云回过头去,傲娇道:“怎么样?没骗你们吧!”
碧儿推开店门,戚长月迎绣娘们进店,绣娘们进了店里,东瞧西看了一番,说不出好在哪,但就是觉得特别气派。
秀云问:“对了东家,咱们绣坊叫什么名?”
戚长月目光落在“水木云岚”上,浅笑道:“叫云岚绣坊。”
“好名字!好名字!”
“对,我们都听秀云说了,我们愿意跟着您干!”
“对!好好干!”
戚长月站在“水木云岚”下,转身对众人正色道:“我戚云岚在此向大家保证,一,你们在云岚一天,我便敬你们一天。二,你们干一天活,我戚云岚不吃不喝也会给你们一天的工钱。三,云岚赚小钱你们挣小钱,云岚赚大钱,云岚分你们大钱。”
这世道,女子在外抛头露脸做事,实在艰难,别说敬你,不欺你辱你已是算好。绣娘们听着眼眶发红,她们在外一直是谨小慎微,服低做小,从没想着能得人敬重,分大钱。如今乍一听,难免感怀。
“另外,你们手上的绣品,我会帮你们卖,多少钱卖出去我便给你们多少钱,但统一价格,不得讨价还价。”
秀云道:“听东家的!”
一日内,碧儿和十几个绣娘去了东市去西市,将绣坊需要的用具全部备齐。锦州本就刺绣行业发达,所以筹备这些并非难事。而绣坊,就设在店铺后院。
次日,戚长月的店门刚开不久,便听门外一阵爽朗笑声:“没骗你们吧?你看这山茶花,开得多好。”
戚长月心中一喜,匆匆迎出门去,见了梁夫人,上前轻柔挽住她手腕,道:“夫人您可来了。”
梁夫人笑道:“我说了过两日来,肯定会来的。”说完,转身面向在她身后的三位妇人,拍了拍戚长月的手背,道:“我带了李夫人和我的两位弟妻过来,她们听说你这有好东西,都想着来看看。”
戚长月听了,亭亭上前,一一给三位夫人颔首行礼,三位妇人笑着点头。
碧儿见戚长月引着四位雍容华贵的夫人进门,立刻会意,去后院泡了一壶热茶端上来。
四位夫人对店里字画和花草都颇有兴致,戚长月陪着她们在店里转了一圈。梁夫人边赏着边偷偷给戚长月竖起大拇指。
赏完字画花草,梁夫人带着三位夫人到柜台前看绸缎和玉石,不费戚长月和碧儿一句口舌,她自己卖了一匹浅蓝绸缎给李夫人,两匹浅黄和一匹月白色给自己的两个弟妻。她自己则买了一匹浅青色的缎子和两块玉石。没人买丝线,因为夫人没没工夫自己绣。
付账前,看到店里有绣品,梁夫人问:“最近开始卖绣品了?”
戚长月道:“正要和几位夫人说这事。”引着几位夫人来到桌前坐下,戚长月将绣品的来龙去脉告知四位夫人,她们听后,各自又起身去挑了几方绣品。
梁夫人感慨:“女子不容易,咱们女子就得帮帮女子。”
“姐姐说的是。”
梁夫人的一位弟妻细细的看了绣品,对戚长月道:“这些绣品品相极好,我有个表兄,专做绣品生意,最近刚好在锦州找货源,我看你这品质不错,价格公道,我让他明日来你这瞧瞧。”
戚长月听了,挽住梁夫人的手,又伸出一只手搭在梁夫人弟妻的手腕上,动情道:“那您可真是帮了绣娘们大忙了!我替她们感您的大恩。”
“哪里的话,应该的。”
不等第二日,梁夫人弟媳所提的表兄下午便来到店里,他叫杜春生。进店后,他细细看了绣品,问:“这里总共多少方绣品?”
“大概五百方。”
杜春生毫不迟疑道:“不论品相大小,一方八十纹,我全买。”这些绣品全是帕子,娟子或扇面,大小有别但也差的不大。
戚长月听了,心中一喜,这个价格比绣娘们提的六十纹一方还要高出不少。她眼眸一转,问:“可否知道这些绣品,您是打算卖往何处?”
杜春生抬头看了一眼戚长月,又流连了片刻,低头迟疑一阵后,坦然道:“这样的品相,只有东都配得起。”
戚长月听到东都二字,目光突然锐利,她思忖片刻,道:“若您价格公道,购买的数量有保证,我们云岚绣坊愿意独家给您供货,且保证出品比您手上的还要好。”
杜春生听了眉头一动,抬眼浅笑:“姑娘认为什么样的价格是公道的价格?”
戚长月看着杜春生的眸子盘算,他必是听说了绣娘的事,价格已故意压低。所以,这些绣品真实收购价格至少再高出二十纹左右。而绣娘们之所以报价六十纹,必定是大概清楚缙云绣坊批量出货的价格,也就是说,缙云绣坊批量出货价格大概在六十纹。若如此,那六十纹便能养活绣坊且略有盈余。
戚长月正色道:“公道的价格便是八十纹一方,再加上绣品上必须绣有云岚标识的条件。”
杜春生眉头一压,“你是想在绣品上绣上自己绣坊的名字?”
“没错。”
杜春生眼珠流转,深思了片刻,试探道:“如此我便失去一部分的客人,七十纹一方。”
“云岚绣品鹤立鸡群,绣上“云岚”两字,前期是会让您失去部分客人。然而一旦云岚名气打开,云岚绣品的价格定水涨船高,您到时只会挣得更多不会更少。八十五纹一方!”
杜春生瞳孔一震,整个人面向戚长月保持直立,有点咄咄逼人的架势:“七十五纹一方,保价两年。”
戚长月从容一笑,道:“九十纹一方保价两年半。”
杜春生抿紧嘴唇,四根手指在柜台上来回敲了十遍,时而压低眉,看着戚长月的眼睛,时而看着绣品,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最后,他露出笑容,点头道:“成交!”
“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杜春生看戚长月的眼神有变,问道:“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您叫我云岚便好。”
杜春生抬头看向行云流水的“水木云岚”,意味深长道:“云岚姑娘前途无量啊!”
“过奖!”
“希望有朝一日,我们东都见!”
戚长月听到东都二字,习惯性身体一颤,一丝难以言说的笑容慢慢从她脸上绽开,她眸子犀利,道:“东都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