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龙生龙凤生凤
我无力地瘫软在地上，捂着嘴失声痛哭，“哭哭哭！哭死你算了！一辈子没别的本事就会哭了！那次看完电影你就哭的我心烦，现在你又开始哭！真是烦透了！”他抓起衣服冲出门外。
我哭的更凶了，不是为他的暴怒离开而是他又一次跟我提到了那次电影院里的事！那件事成了我一辈子的心结，我为此从来没进过第二次电影院，而且只要一路过那种地方心都会莫名奇妙的抽搐，情绪也会失控，我为此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吗？还要一次又一次硬生生地揭我的伤疤
哭累了哭困了，我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但卧室里突然传来儿子的哭声，我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母亲，我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其他人离开我都行但他不行，他就算不会饿死也会哭死，因为除了我就没有第二个人会抱抱他，就算他哭哑了嗓子月季也只会生气的喊她快去哄孩子，而她自己就像唱戏一样嘴上念叨着孙子却从来不肯伸手抱一会，理由是她抱孩子腰疼，多年不弄孩子，闻不惯孩子身上的尿骚味！孩子拉大便时让她给递点纸她都得捏着鼻子身子撤后很远，我常常纳闷是不是月季自己不会拉屎。
我把这些事打电话告诉妈妈，没想到妈妈却说哪有自己生了孩子指望婆婆带的你自己挑选的婆婆没挑拨离间就不错了！就你婆婆那长相哪是能看孩子的人！喝个茶唱个戏，聊个天无人能抵但看孩子你可别指望。
揉揉眼睛把孩子抱在怀里，孩子立马停住了哭声，我却止不住的流泪，心里在说“儿啊！你什么时候长大啊！妈妈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
第二天，太阳晒屁股了我仍然猫在床上，会计一遍一遍地过来敲门，我装作没听见，没想到她却自己推门进来，焦急惊恐的目光正好对上我诧异的目光，我不无气愤地责问“你怎么自己进来了？”
“妈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我看见外面一地玻璃碴子，喊你你又不应！我当你出啥事了呢？”她长长地松了口气。
“能出什么事？谁家两口子不吵架？至于大惊小怪吗？”我依然没有好气，对她不冷不热。
“呃，你们……我总觉得你们两口子有点不一样！”她表情有些不自然。
“嗯有什么不一样”我错愕地抬头。
“算了算了！我不说了，应该是我多虑了！怎么着都是你的家务事！我不该多嘴多舌！但我好心提醒你，你一定多去店里转转。”
“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他的老相识在那里做帮手吗？我不介意！”
“奥，那就好！真是我多虑了”
“既然你找上门来了就给我支点钱，我要回娘家！”
“那可不行，我来之前王总特地交代过，你花钱也要找他签字，一分钱都不行，所以你还是先跟他沟通好吧！”
“啥？我也要找他签字他不是有神经病吧！”
“唉！你们年轻人思想就是和我们不一样！好多事我都想不通，不过我劝你一句无论怎样都要善待自己和孩子，女人这辈子不容易！我是女人，我最了解女人，你现在还年轻，不要破罐子破摔，一生了孩子就邋里邋遢，不修边幅这可是女人的大忌！”
“我回趟娘家要点路费都要签字，你说我还能怎么收拾自己先前的衣服没一件能穿上的，就是身上这些衣服也是捡我妈的……”
“唉！你就不应该放弃工作的！”她开始蹙眉叹气，目光中流露出同情，我心里一酸，没想到自己才这么短的时间就混到让人同情的地步了，猛然间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她忙拍拍我的肩膀“别难过，孩子要紧，一切都是为了孩子，等孩子大了兴许就好了，现在这阶段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了，他难免会有点不适应，感情受影响也是难免的，你别往心里去，只是你要想办法掌握经济大权，自家的钱怎么能放在别人手里呢？我看在店里每次去银行存取钱的都是小慧 ，去拿代收款的也是她，你再看她的穿衣打扮，每天换一身衣服，衣服都不重样，头发不多却变着花样梳头，那口红什么颜色的都有……”
“你别说了姐！”她的话就像一颗颗钉子一样，硬生生地钉进我的心坎上，我嘴上说不介意却连呼吸都觉得疼痛，而这种锥心的痛却和小慧无关，我心痛的是我的选择，我的有眼无珠。
她愣了一下然后唏嘘不已“你一看就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嘴上说着不介意实际上却……光听我说这几句就受不了了吧？所以你对他还是有感情的，他是孩子的爹，无论如何你要想办法处理好你们的关系！就算是为了孩子，看这孩子多可爱！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呢？”
名字？我忽然想起来儿子到现在还没有乳名呢？自从孩子上身我就开始催着祥子给取名字，可他总是说在思考，赐子千金不如赐子一名，名字不能随便起，可直到孩子都这么大了也没给取到一名字，甚至都很少提起，于是我急中生智随口一句“就给他叫布丁吧？”
“啊？补丁那多不好听”她带一丝玩笑。
“对！布丁和补丁同音就叫补丁！我内心已经千疮百孔的就叫补丁，但愿我儿子能填补我心中的窟窿”
她垂下眼睑没了笑意。
“你这个媳妇净胡闹！才吃几天饱饭就把你烧成这样！你这叫不盼我儿子好！他才穿几天不带补丁的衣服你就这样嚯嚯他！亏你还是他的媳妇这种事也能做得出来”月季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我一个人带孩子，头上一把腚上一把，忙得饭都吃不上没人管，这种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事倒是有人问了！其他的事我做不了主但孩子是我生的，这件事我必须做主！”我理直气壮地怼她。
“第一次发现你这么轴，难怪祥子会突然变得那样！”
“呵！我一直很尊重同情你，你说话却那么扎心，你儿子什么样你还真不如我清楚，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有什么样的爹就会有什么样的儿龙生龙凤生凤这个道理您应该比我懂吧？”我那天的话火药味特浓，她也是撞枪口上了。
月季一怔，紧接着脸色铁青，她双手扶着床沿差点摔倒，我也愣了几秒，她毕竟是长辈我怎么能说这么目无尊长的话，禁不住有点后悔 ，忙压低声音给她道歉“对不起！”
她摆摆手向楼下缓缓走去，脚步有点踉跄。
那是我第一次那么理直气壮地顶撞她 ，也是我第一次放下所有的矜持在他们家那么大声音说话，虽然我向她道了歉，但其实我心里特痛快，我终于说出了我多年想说不敢说的话，着实让心情轻松了一点。
可是一转眼，放屁的功夫，祥子就气冲冲地回来了，直奔四楼我的卧室，一阵狂风暴雨般卷了过来，会计急忙躲到一边，我条件反射般抱住了我的头，他还是揪住了我的头发 ，拽着我就往墙角上撞，由于用力过猛布丁被连人带包被碰落在地上，我本能地用身体护住孩子，可他却咬牙切齿地大声痛骂“你这个不知好歹的死娘们！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趁我不在的时候，骂我的母亲害我的孩子，你没过够苦日子，我过够了！居然还破天荒地的给我儿子起名叫补丁，你到底啥意思是不盼我好对吧？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有本事冲我来！干嘛针对我的母亲和孩子，我母亲不容易！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他瞪着血红的大眼睛，像是个要吃人的大怪兽。
我突然忍不住一阵冷笑“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别人私底下给你母亲起个绰号杨贵妃了！原来这不单单是因为她长得漂亮，而是……”
“死到临头了你还嘴硬！”他居然抬起穿皮鞋的脚狠狠地踹我的嘴巴和脸颊，顿时我的嘴巴和鼻子里鲜血淋漓，可我硬是咬着牙一滴眼泪都没有 ，我知道那一刻我的心彻底粉碎了，可他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随手抓起了身后的一把木头小椅子，我绝望地闭上眼睛。
“王总 ！快把椅子放下来，这样会出人命的！”会计冲过来去夺他手中的椅子。
“你让开！这是我们的家事！砸死她正好！她死了我也清净！”
“你是不是疯了！把她砸死了谁给你养孩子她可是孩子的妈呀！再说了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下手那么狠既然这样当初何必结婚”
“何必结婚你，你去问他我当初为什么嫁给了他他要是没有我能有今天他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狼！看上去人模狗样！实际上就是个畜生！呸！”我冲他狠狠地吐口痰，结果吐出来的全是嘴里的血。
“哼！你真是个倔种！都这样了还不知悔改！看来今天是我下手轻了！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王是怎么写的，我姓王就要征服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你们吵吵闹闹的到底是为什么啊？动静那么大害得我想睡会午觉都难！孩子这么小你就不怕吓着孩子”月季假惺惺地站在门口。
“老太太，你终于来了！快劝劝你儿子和媳妇，这样打闹迟早会出问题的！”会计快言快语，忙拉着月季的手一个劲地央求。
“姐！别求她！她分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要不也不会从中作梗，……”
“秀！我怎么着也是你婆婆，你说这种话我可不爱听！我儿子不懂规矩你也不懂——吗——”最后一个字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句话听起来是说给我听的，但她的眼睛却斜着瞥向儿子，仿佛在传递什么信息。
“祥子 ！秀那么好的孩子你怎么能无缘无故的欺负人呢？这要是传出去，人家肯定会说是我这个婆婆的不是！到时候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我月季虽然人穷，但好歹是个知青，也算是个文化人，在村里也属于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那种，这么多年孤儿寡母的生活我怕过谁？又求过谁所以我在村里还是有点份量的，如今若是因为小辈落下什么把柄，我这老脸往哪搁？”她边说边眨巴两下眼睛。然后整个身子挡在了我的面前，一把把我搂在怀里，故作心疼的安慰我。
“秀！好孩子，别难过了！等会你这个会计姐姐下班了我狠狠地凶他一顿，让这个不孝的玩意不听话！”她的手紧紧地抱住了我，我的头和身体正好正对着他的恶魔儿子，我还没来的及明白月季的真正用意时，背部已经又被狠狠地踹了几脚，头也受到了重击，眼冒金星，我这才明白这个口蜜腹剑的婆婆实际上是在变相地给她儿子帮忙，她声怕他儿子下手轻了，于是我大喊一声“姐！快打电话报警！她拉偏仗！”
“唔唔……”会计被眼前打成一团的一幕吓懵了，转着圈地找手机。
月季一愣松开我，一巴掌打在儿子的肩上佯装生气地大喊“还不快回店里做生意！在家里和媳妇咯咯吱吱的像话吗？”我背上又被补了一脚，他才仓皇逃走，我听得出那是月季故意提醒儿子逃走，怕会计报警后会对儿子不利。
就这样王祥边整理衣服边往楼下逃，临走扔下一句硬邦邦的话“姐，你被解雇了！等会去店里领这个月的工资，明天就不要来了！”
“为什么？姐哪里做错了你要开除她”我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质问他。
“因为你，是你连累了她！奥，对了！这个月的工资应该你给开！”
“你无耻！混蛋！……”
“算了算了，秀，先冷静一下，工资的事不用你操心，念经少不了经钱，他早晚必须给，大姐有办法，姐不怪你，武则天杀人无数你知道多数人是因为什么死的吗？因为他们知道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