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尘世
虽然承受他的痛苦需要在一定范围内才会生效，他的生命却终究共享自容敛的，这并没有因为距离而改变。倏忽大半年已过。只是这大半年对容敛来说，实在很是漫长。再回首，却也只能用倏忽来形容。
之所以忽然回首，容敛感觉不到洛飞白的存在了。自然洛飞白在梦中答应成为她的道侣，虽然隔了不短的距离，容敛却能感觉到他，或许这就是子虚圣人所说的气息纠葛。
只是今日，这种感觉越来越微弱，直至完全感觉不到。待得她感到问素峰后山别院，却只见到留在原地的楚婉君子御冷易三人。
君子御面有不忍，看过去却有诧异万分：“小敛你……又破境了……这大半年，你可连破三境，未免有点太急了。”
“他走了？”
“你知道？”君子御哑然。
“师兄心高气傲，必然不肯一直留在这里，等伤势稳定，就会有所打算。如今看来，是他身体并不乐观，想要去尘世走一遭。”
“这是他留给你的。”君子御将洛飞白的玉佩递了过来。
容敛看着这块晶莹剔透的白色玉佩却不接手，她笑了起来：“我要他的家底做什么。”
转身御剑，来到陵云峰后山。
这个身体资质不比洛飞白差啊，容敛不由感慨，只不知是原本如此，还是穿越带来的福利。她不知道当时洛飞白纵身一跃的心情如何，只是如今，她脑子里却只有一个谣言——容敛夺走了洛飞白的气运。
气运一说，在这个世界并非无稽之谈，只是这个谣言容敛却是不信。这不过是隐在暗处的敌人坏她心境传出来的，为的不过就是让她自弃。
谁让她如今破境之快数凌渊门之最呢。
如何能不快一点，她想炼制回天丸，如何能不快一点呢。回天丸，游戏系统里可供起死回生之灵丹妙药，单刷副本必带之良药。炼制条件极其苛刻，所需材料珍贵无比。泰半凌渊门都有，还剩下的，就只能自己去寻。而无尽渊底，有不少。
只是终究，还是不够快，她得闭关了，触目皆是引相思之物，心又要如何静下来呢。无主之洞府选了个最僻远之处，弹指，便将游戏手链扔到了洛飞白身边。
洛飞白与她绑定了道侣系统，不会走丢，何况此刻洛飞白走得不远。小白猫只来得及露个头，扔过去一个鄙视的眼神。
游戏手链准确落入马车里洛飞白的手上，小白猫沧浯跳了出来，看了看马车，甚是满意。这马车铺着软软的垫子，洛飞白背后靠着狐狸毛，见状，叫了声猫前辈。没有得到回音，便也不再多言，低头看着手链，知道容敛有多在意，不由一叹。一叹后，吸入冷气，咳了起来。
本来马车里随侍一个美貌丫环，只是他修行多年，不惯近女色。缓过来后，他似是解释，又似自言自语：“我母亲当年是内门弟子，游历时对还是三皇子的父皇动心，为了入王府，自废一身修为。而后在皇位争夺中，想来凌师门暗中也出了不少力。只是可惜，大概就像我们修行之人别无杂念，皇帝对权利亦如此。母亲重头开始修行，小有成便想着带我离开，终究在离师门一半路程是被阻击。我被容叔叔所救，母亲枯锁深宫。”
“这次，便是他为了讨母亲欢心接我回去。而我，也想尽尽孝心。”
小白猫沧浯眼皮微微一抬：“你明知身份，居然对云华没一丝照拂？”
洛飞白微微一笑：“我亦是近日才知。”
说罢又是一阵沉默，小敛不在，确实很冷清。二人同时闪过这个念头，想起了无尽渊底昏暗却也热闹的日子。虽然容敛不是跳脱的性子，却也有各自小主意，终究是小姑娘，活泼可爱。
沧浯趴在垫子上，一时无聊，踩了踩：“小敛为你可哭了不知道多少次，你就算无意，好歹也哄哄她啊。”
洛飞白却是沉默不语，微微掀起帘子，却只见青山隐隐，此生只怕再无归来日。
“这手链是她心爱之物，又是前辈安身之所，晚些时候我还是派人送回去吧。”
沧浯甩了甩尾巴：“算了，你小子也没多少时日，老夫我照看着，小敛也放心些。唉，有情皆老，你放心不下她就自己回去，老夫不做中间人。”
洛飞白看着手链，随手放在一旁，他既无心，又何必再去招惹。早知小敛心中对他不止于兄长之情，他便会早日疏离，可惜他于感情一事向来迟钝。当年师姐是，不想今日还是。
他总觉得小敛还是当初那个他一只手就能抱起来的小姑娘，又如何会往男女之情上想，此刻想来，确实早有端倪。
他自然知道小敛刻苦努力，只是他一来，就会放松下来，缠着他要这要那，没个消停。他并没有和小姑娘相处的经历，以为只是小孩子对兄长的依赖，从不作他想。
想起这些，洛飞白不由一阵叹息，他又如何舍得容敛伤心啊。
--
闭关的日子过得极慢，只是蓦然回首，又快得让人心惊。三年悠悠而过，两年前，及笄那日，洛飞白就命人送回了收敛，亦送来了贺礼，左不过寻常物件。君子御送了来，容敛也懒得看，只留下了手链。
小白猫三言两语把洛飞白在京城的状况道了出来。言他还算受皇帝宠爱，加之没有争权夺利之心，皇帝爱来跟他聊天，洛飞白也随意听听。他住在皇宫一个偏僻的宫殿，他母妃亦搬了过去，皇帝不来倒也其乐融融。
她御剑，来到洛飞白当年的房间。空了半年，虽然一直有人打扫，到底死气沉沉。她坐在地上，靠着床，自纳戒内拿出无数的一飞霜，为了这一天，她准备不可谓不丰富。
第一杯，敬穿越，谢它带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还给最好的资质。
第二杯，敬爱情，永远给人以美好的想象和希望。
第三杯，敬师兄，祝他一切安好。
……
这些日子，她只顾修行，也不与人往来，要被暗害还是很难，这个时候，要是不下手，下一个机会却不知等到什么时候了。
“小敛，小敛……”
容敛眼睛都没睁，嘟囔了一句：“给我酒……不然给我……洛飞白……他都要，都要娶妻了……”
她手脚并用，爬上了洛飞白的床，抱着洛飞白盖过的被子，痴痴一笑：“师兄……你终于回来了……”
桃兮斋的一风霜，最是醉人神魂。床头是早就醉得一塌糊涂的小白猫，容敛醉后，这只猫便自己跑出来，将剩下的酒喝许多。现在正摊开了肚皮、四脚朝天的打呼……
看见小白猫也纹丝不动，来人才放下心来捡起一个酒壶，放入一整瓶的药粉，剩下的酒里，分别如此，而后从容离去。
又过片刻，听得有人推门而入。
“小敛，你啊，在这里胡闹有什么用……”君子御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回了本家，京城罢了，皇宫而已，如今你却难道去不得……”
容敛揉揉眼睛坐起身来，拿起酒壶仰头便灌。
“还喝！”君子御一把抢过，“你再不去找他，他就真的成亲了！”
这却真是出乎意料容敛的意料，她醉眼斜睨：“那又如何，我要他的心，没有心，要人又有何用。”
说罢斜靠床头，拍案而歌，却全是君子御听不懂的歌，曲中意哀婉凄绝，让他感怀自身，忍不住拿起酒同醉。容敛一弹指，君子御不防，被无形剑气穿透酒壶。
君子御恼怒掷壶：“洛飞白不许我喝一风霜便罢了，你也不许，气煞我也！”
“我有病才会再管你们的事！”说罢，甩门而去。
容敛一边饮酒，一边低声哼唱失恋情歌，此间事了，再去寻师兄吧。他心中身旁若无旁人，便偶或陪在他身边。若有，便再见一见，以解相思。想起他白衣落落、面上含笑的样子，容敛心中就疼痛难止，是啊，他这样的人，不喜欢自己也属正常。
毕竟，除开穿越者的身份，除开被赋予的天赋，普通如她又有什么资格留在他身边呢。
终究是奢望，奢望罢了。
一日醉酒，三日颓废。引得几位师兄纷至沓来，朱辰甚至带来了郑凝云。后者如今在外门处理杂事，新一批的外门弟子快来了，如今忙得脚不沾地。
容敛却只打趣二人：“若非四师兄还得潜心修行，此刻我只怕都能做干妈了。”
郑凝云作势要捏容敛的脸：“你啊，到底什么打算。”
容敛漫不经心：“当然是到了地顼境再去，到时候便是在京城，也不至于畏手畏脚……”
这样的话，容敛又在旁人面前提了几次，也算是人尽皆知，知她急功近利。又去了问素峰，求各种丹药。楚婉当时便怒了：“你这般急，根基不稳，日后又当如何！”
容敛笑了笑，却不辩解。既然容敛的师傅掌门子虚圣人和代传心法的林峰主都没有阻拦，问素峰便也依言，送来了助修行的丹药。
“炼药的古师叔说师姐要的，全是难以炼制保存之药，只能炼制好了再送来，还叮嘱师姐千万莫要耽搁，以免失了药效。”
容敛也不细看，当着送药的弟子直接服了，看着这个弟子离去，容敛玩味一笑，开始就好了。
这般又一年悠悠而去，容敛终于快要到玄龙境了，初遇洛飞白时，他便是这个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