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脸都不要啦
村长有些不大乐意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而且他这个人有些迷信，先前两次在济远小子那边吃了亏，他总觉得那小子有点邪门儿，每次碰上那小子就没好事。
况且传承这种东西，若是外人偷去了还能有个说法，那盛济远是老爷子的长孙，得了老爷子的菜谱，那也完全没有问题啊。
就算盛志明上下嘴皮子一啪嗒，非说老爷子生前是想把手艺传给他的，那也死无对证了不是？想让盛济远将那么赚钱的一个法子交出来谈何容易？
盛志明见村长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心下不爽，却还是耐住性子许下好处：“我儿与你家祺言本就有意，过段时间等子瑜回来，我们便请媒婆过来提亲，以后便是一家人了。
若是我能得到家父的配方，待日后卖了钱，自不会忘了亲家的一份。”
村长心里一动，那鸭货现下那么赚钱，方子肯定能卖个好价钱，若是他也能捞点儿好处……
村长沉思片刻，冷静地道：“你也知道我那小儿子，对种地是完全不感兴趣，书也读得不好，如今都十八岁了还是没个正经营生，我知子瑜在城里也有些人脉，不知能否帮着打听打听？”
“这是小事。”盛志明连忙应下，积极地道：“我明日便去一趟城里，告知他亲家的难处，祺风与子瑜打小一块儿长大，便是自家兄弟，定会帮他好生留意。”
村长闻言心里一松，总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却还是端着架子故作严肃地道：“如此，我便陪你走一趟吧，若那鸭货的配方确实是老爷子留下，你是老爷子的长子，又给老爷子养老送终，也是应当有份的。”
盛老爷子在世的时候，的确曾经说过要将他的一手厨艺传给他的长子，这事儿很多人都知道，只是不知为何后来却不了了之了，如今盛济远得了传承，还挣了不少钱，盛志明想要回来，也属正常。
“只是若济远和他夫郎不承认那方子是老爷子的，那便作罢了。”也不想因这么一件小事闹得一身骚，便把丑话说在了前头。
盛志明面露喜色，给村长行了一礼：“多谢村长。”
他想得很好，那傻子虽说现在有了好转，可毕竟傻了那么多年，想要痊愈谈何容易，趁着现在，他先糊弄这人把配方交出来，以后，对方便是后悔也无用了。
于是，盛志明夫夫便邀着村长一块儿，还没到午时便等在了盛济远家门口。
据戴慧明说，昨日他们便是这个点儿回来的，可以说是十分心急了。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今日的盛济远与许瑞玉足足做了昨日几倍的鸭货，还被一个客栈掌柜邀请去吃饭了，吃完饭还顺道逛了逛街，从城里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了。
村长陪着盛志明夫夫等了半个时辰就不耐烦了，直接让他们等人回来了再通知他，随后便自个儿回家了。
盛志明夫夫又等了半个时辰，足足一个时辰，连只鸟儿都没见到，盛志明再好的耐心也被磨没了，狠狠瞪了眼情报不准确的戴慧明，随后便回去了。
他们家就住在村子中间，前前后后都有人，让别人瞧见了肯定要问他们杵在这儿干嘛，总不能说是来抢东西的吧？
戴慧明被盛志明迁怒，心里更是一肚子的火，没过一会儿就要去盛济远家看看，没一会儿就要去看看，恨不能立刻就想看到那两人痛失配方的表情。
然而戴慧明一直来来回回的跑到了晚上，都没见两人回来，最后一趟实在是跑不动了，累得靠在一旁的歪脖子树上之喘着粗气儿。
这会儿田地里的村民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瞧见戴慧明满脸通红（累的）地靠着树休息，都是一脸佩服，还有相熟的跑过来打招呼，佩服地道：
“慧明，你也太拼了，这农忙都结束了也不肯休息休息，忙得脸红脖子粗的。”
以盛志明家现在拥有的田地，都能算得上是小地主了，可这夫妻俩却不愿意多雇人，自己干活儿干得热火朝天，实在是，让他们这些农民都有些惭愧了。
戴慧明：“……”
被不知情的村民一顿夸赞，戴慧明只觉得更气了，再也不想像傻子一样来回折腾，径自回到家中，憋了一肚子的闷气。
后院的鸡早就饿得“咕咕”大叫，吵得人心烦意乱，戴慧明憋了憋气，最后还是匆匆忙忙去弄猪草和鸡食了。
这可都是他们家的财产，若是真的把鸡饿死了，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盛济远和许瑞玉可不知道他们离开之后的下午，在自家门口的一系列戏剧性事件，小夫夫俩载着牛车把东西放到院子里，盛济远便先去杜三升家还车了。
许瑞玉趁着盛济远离开的功夫，正准备将院中的东西搬进去，却见隔壁的盛志明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口，此时正一脸莫名地看着自己。
许瑞玉被看得有些不舒服，直起身皱了皱眉道：“大伯可是有事？”
盛志明却是没回话，一脸淡然地转身离开了，心里却是止不住的惊喜。
看样子这两人当真是靠着那卤味方子挣了不少钱，竟然连上好的布匹都买上了，若是那方子到了他的手中……
“奇奇怪怪的。”许瑞玉挠了挠脑袋，搞不明白这位盛大伯的心思便不再纠结了，一个人勤快地将鸭货放到厨房，再把新买的布匹放进了房间，正准备把水也捎上，却见盛志明又去而复返了。
见许瑞玉杵在院子中戒备地看着自己，盛志明冷淡地道：“怎么，见到大伯也不请我进去坐坐？”
他已经让慧明去找村长了，估摸着一会儿便到，趁着这会儿，他这回可要好好探探这俩小崽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许瑞玉却是没有动作，只是板着张脸严肃地道：“济远他出门去了，家中只我一人，不方便接待客人，还请大伯见谅。”
盛志明顿了顿，神色莫名地道：“济远出去了？他去哪儿了？”
“今日借了三升大哥家的牛车，济远去还车了。”这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许瑞玉不欲与关系不大好的大伯一家纠缠，便很直接地暗示赶客了。
“看来他那傻病还真有得治了，都知道自己去还车了。”盛志明嗤笑一声，心中只道自家这侄子运气好，傻了这么多年，眼看着都快死了，偏偏却奇迹般的治好了傻病。
想到这里，盛志明摇了摇头，也不坚持要进去了，只站在门口淡淡地道：“我听闻济远的身体已然大好了，你们还寻了个做吃食的本事，日子过得还不错。”
“托大伯的福，还混得过去。”许瑞玉讪讪地道。
“……”可不就是托他的福吗？若非他急着把盛济远分家，这两人也不会走到一块儿，也不会住到老二的房子，便也不会有这般的际遇。
盛志明被许瑞玉无心地刺了一句，顿觉不爽，却还是记着自己的目的，试探地道：“老爷子生前就一直想收个弟子将他的手艺都传下去，如今你们能将那鸭货卖得这么红火，他也该瞑目了。”
“啊？”许瑞玉不知道济远的爷爷以前是厨子，此时听了盛志明的话也只是一脸懵逼。
这小哥儿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装傻的本事倒是厉害。盛志明沉下脸，冷笑着道：“莫非你想说你这手艺是你从许家带来的不成？”
许瑞玉终于明白过来盛志明的意思，连忙开口：“不是我家的，这是济远自己……”
“那便对了。”盛志明打断了许瑞玉的话，冷淡地道：“你们应当是从老二的房子里找到的菜谱吧，是我阿父，也就是济远爷爷留下的。”
许瑞玉愣了愣，还没等开口，就见盛志明又道：“先前我在家中一直没找到，没想到阿父记性差，大约是先时住在老二家的时候忘在了这边，被你们拾去了，既然如今已经找到了，那便……”
话还没说完，一道不大熟悉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大伯的意思是，想要我们将菜谱归还？”
盛志明甚少听过盛济远如此条理清晰的声音，在转身看到对方的时候都慢了半拍，过了会儿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道：“济远回来了？你看着好像……确实恢复了不少……”
哪里是恢复了不少，他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已经与正常人无异，不，甚至比起一般人，通身更多了几分气势与沉稳，可这怎么可能？
就算他的痴症有所好转，可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盛志明心里又惊又怒，更是多了几分慌张，他今日打着阿父的幌子过来要配方，原本就是仗着盛济远的傻症还没完全好，容易糊弄，而许瑞玉不过是个小野种，也插不上什么话。
可现在，盛济远竟然已经恢复到了这个地步，不知道为什么，盛志明见到对方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睛，总觉得今日自己的计划只怕不会那么顺利了。
想到这里，盛志明到嘴的话转了一圈儿，又改了口，笑着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大伯？我的意思是……”
“村长，咱再走快点儿，那菜谱我们今日必须要拿到手，那明明是志明阿父的遗物，必须得要回来！”嗯，这回盛志明的话又没说完，就被匆匆赶来的自家夫郎和村长打断了。
盛济远似笑非笑：“我怎么会这么想？”
盛志明：“……”这成事不足的夫郎，嗓门儿能不能小点儿！
“相公！”戴慧明与村长边喊着边跑过来，就看到了正在门口僵持住的盛志明与盛济远。
戴慧明连忙跑到自家夫君身边，像是有了靠山似的理所当然地对着盛济远嚷嚷：“傻，咳，济远，还有你夫郎，你们都在呢。
你那做卤味的方子应当是你从老二房子里找到的吧，那是志明阿父留下的。
公公生前一直希望志明能传承他的衣钵，如今既然被你找到了，那便将方子交给志明吧，也好让老人家如愿。”
“你们胡说八道！”许瑞玉见这两人想合起伙来欺负自家夫君，立时气势汹汹地冲上前来，挡在盛济远面前，紧着小眉头凶巴巴地瞪着两人：
“我们搬进这家中的时候，里面的东西早都被搬空了，踏进房间就一览无余，什么都没有，哪里有你说的菜谱？！那卤味方子分明就是我夫君自己琢磨的！”
他来的第一天就里里外外将家中全部打扫过了，若是有什么菜谱方子之类的他还能不知道吗？定是这两人盯上了自家夫君的鸭货配方，才找了这么个借口，还利用济远过世的爷爷，实在欺人太甚！
“自己琢磨的？”戴慧明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道：
“那我问你，他是怎么琢磨的？那傻子在我家的时候，我连厨房都没让他进过，他只是脑子清醒了，又不是换了个人，若是没有菜谱，怎么可能一个连厨房都没进过的人突然就会做出人人称赞的鸭货来了？”
不得不说，某种意义上戴慧明还真是真相了。
“你——！”许瑞玉又气又怒，他想说那是自家夫君聪明又厉害，根本不用学就会，可是他也知道，这话说出来他信，别人却是不信的，只得用愤愤不平的眼神瞪着戴慧明。
戴慧明见到许瑞玉恼羞成怒的表情，只觉得是被说中了，神情间越发得意，看到还在慢吞吞走向这边的村长，连忙招呼着道：
“正好村长也来了，那便请村长说说理，既然那菜谱是志明阿父的，那我们志明作为给公公养老送终的长子，有没有资格继承？”
“这个……”村长突然被q，只好摸了摸胡子，一脸道貌岸然地道，“的确，若真是盛老爷子留下的遗物，济远，你还是交还给你大伯吧。
不过你也是老爷子的孙子，这卤味鸭货，你以后还是可以继续摆摊，也算是将老爷子的本事发扬光大吧。”
虽然他私心是站在盛志明那边儿的，不过他当了这么多年村长，还是很懂得做人留一线的，没把话彻底说死，也给了济远和他夫郎一个台阶。
盛济远轻笑出声，只觉得这古代还真是头脑简单，还是他们已经习惯了自己是个傻子，觉得他的东西就可以随意索取？
“你笑什么？”戴慧明现在看到盛济远就觉得厌恶，这会儿看到他居然还笑了，立时不爽地道：“还不快些将阿父留下的卤味方子，还有其他的菜谱，全都交出来！”
“交什么！”戴慧明这嚣张的话一出口，盛济远和许瑞玉还没开口呢，倒是另一人先忍不住了，直接便站了出来冲着戴慧明吼道。
“……”戴慧明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吼蒙了，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盛屠户和他身后的盛小福，盛志明看向来人也是紧皱起眉，这人怎么来了？
抢夺侄子配方，虽说师出有名，可到底不是什么光明的事情，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盛志明冷笑一声，比戴慧明更大的嗓门儿直接便吼上了：“我不过是来找济远小子喝口酒，没想到却看到了这么一场好戏。
竟然连自家侄子好不容易琢磨的谋生法子都想抢夺，盛志明，你也有脸做大伯！！”
“就是，盛阿伯你也太过分了。”躲在自家阿父身后的盛小福也是一脸愤愤地帮腔，他和阿父过来瑞玉家玩儿，方才早就到了，只是见盛阿伯也在门口，还以为他们有什么事要说，一开始便未曾上前，没想到却是那家人想要瑞玉家的卤味方子。
瑞玉家田地也不多，他夫君又刚刚大病初愈，都是用钱的地方，好不容易能靠做吃食挣钱，这黑心的大伯，竟然还想抢去，实在太可恶了！
盛志明：“……”
村长：“……”还好我离得远。
“怎么了怎么了？”
“出什么事儿了？怎么都围在济远家呢？”
“不知道啊，看着好像是屠户和志明家那两口子在济远家门口吵架了，走，去看看。”
盛屠户的大嗓门儿可不是说说的，周边的邻居都听到了动静，古代人八卦的心思可不比现代人少，立时便成群结伴地围过来看热闹了。
“志明，你们吵什么呢？都是乡里乡亲的，有话好好说。”
“对啊对啊，别伤了和气！”
“……”看着里里外外的这么多人，这一回，便是盛志明想打退堂鼓，都没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