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暴露
“杜阿奶人真好。”课程结束后,许瑞玉忍不住多陪了一会儿杜阿奶,这才与盛小福一道离开,回去的路上还忍不住感慨着。
“那是。”盛小福显然对杜阿奶也很是敬爱,虽然对方总是喜欢敲他的头,不过小时候每次去阿奶那里,阿奶都会分给他们糖果。
这个年代,用上了糖的点心可都不便宜,杜阿奶却是真心喜欢他们这些娃娃,平日里自己都不舍得吃的东西,给他们吃却是一点都不心疼。
想到这里,盛小福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对着许瑞玉道,“杜阿奶如今就一个人住,只有过年的时候叔叔们才会回来一趟,平日里都很寂寞的,我们多来陪陪她,她就很高兴啦!”
“嗯。”许瑞玉点点头,已经在心里暗暗决定,以后只要有空就过来陪阿奶多说说话。
“许哥儿!”就在两个小哥儿达成了一致想法,高高兴兴地准备回家的时候,却被迎面走来的一个中年哥儿喊住了。
许瑞玉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看向面前的陌生哥儿,好在盛小福这个从小在村里长大的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先是乖乖巧巧地喊了一声“叔么”。
随后又向许瑞玉介绍道:“瑞玉,这是我叔叔的夫郎。”
盛小福的叔么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听到盛小福介绍自己,便笑着看向许瑞玉道:“我叫赵一莲,你随小福叫我叔么,或者叫我赵叔么都行。”
“赵叔么好。”许瑞玉乖乖巧巧地叫了人,随后疑惑地道,“您方才可是在叫我?”
“对,我正打算去你家呢。”赵一莲笑着道,“前日我夫君去找小福他父亲喝酒,在他那儿吃了些鸭脖和鸭肠,回来直说好吃,正好今日家里来了客人,我就想着去你家问问,还有没有那卤味鸭货了。”
“呃……”许瑞玉挠了挠头,有些迟疑地道:“今日的鸭货都卖完了,就只剩给小福家预留的一些了。”
“这样啊。”赵一莲没想到这济远家的鸭货居然这么畅销,他听着那名字,又是鸭脖又是鸭肠的,还以为买的人不多呢。
这可怎么办?他男人今日来了几个朋友,还跟他们大夸了那卤味,让他去多买一点呢。这么想着,赵一莲忍不住把目光落在了盛小福身上。
盛小福闻言顿时心生警惕,戒备地看向自家叔么:“那都是我阿父让我提前就定好的,若是我不给他带回去肯定要挨骂的,叔么你可别这么看着我。”
“这样吧!”赵一莲很快便想到了办法,笑着道:“今日来的客人,你阿父也都是认识的,鸭货我来买,直接让他到我家来一块儿喝酒,不就好了?”
“这……”
“两块枣泥酥饼。”赵一莲可了解这个贪吃的小哥儿,当即就放出了自己的贿赂条件。
“成交!”盛小福一秒同意,速度快得仿佛早就在等着了。
许瑞玉:“……”
盛小福还偷偷地朝许瑞玉挤了挤眼睛,小声地道:“叔么做的枣泥酥可好吃了,到时候我分你一点,给我保密呀。”
许瑞玉:“……”
“那行,那瑞玉,我这就回去拿碗,等会儿便去你家。”赵一莲无奈地看了盛小福一眼,随后温和地对着许瑞玉道。
“好,好的。”他们俩都商量好了,许瑞玉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许瑞玉回家后没过多久,赵一莲便拿着碗过来了,爽快地付了钱正要离开,见盛济远正在院子里收早晨晾晒的稻谷,想到近日村里的传闻,忍不住出声试探了一句:“济远也在忙呢。”
盛济远听到声音看过来,笑着与赵一莲打招呼:“嗯,赵叔么。”
“哎!”赵一莲下意识地应了一声,随即面露惊讶,这果然是好转了不少,不仅认出他是谁,还懂得叫人了呢。
“叔么还有事吗?”许瑞玉见赵一莲愣在原地,疑惑地道。
“哦没,没有了。”赵一莲连忙摇摇头,随后有些尴尬地道:“那我就先走啦,你们忙吧。”
夫夫俩齐齐点了点头,盛济远还客气地道:“叔么有空常来坐坐。”
“……好,好的,你们夫夫要是有空,也来叔么家玩儿,叔么给你们做糖饼吃。”
“谢谢叔么。”
“客气啥呀。”赵一莲笑着摆了摆手,心里却是一时间感慨万分。
本以为一个傻子,一个没人要的哥儿凑到了一块儿,以后的日子必定万分艰难,没想到这两人竟是成亲没多久,便把日子给慢慢儿过起来了。
虽然两人的田地不多,不过能有这样一门做吃食的手艺,只要两个孩子不偷懒,肯吃苦,以后应当能过得不错了。
听闻先前济远小子和盛志明一家分家的时候,貌似还闹出了点矛盾,如今看来,分家后济远的病好了,那嫁过来的小哥儿还是个有本事的,这分家还真是分对了。
正想着这事儿呢,赵一莲回家的路上就看到了正从田地里回来的戴慧明,八卦之心作祟的他一个没忍住便叫住了对方:“慧明,刚下地回来呢。”
“嗯。”戴慧明见到赵一莲点了点头应了一声,随后又把目光移到了对方拿着的大碗中,疑惑地道:“你这是从哪儿来呢?还有你这盘子里,是什么?”
看着有点儿像鸭子还是大鹅的脖子,不过他记得赵一莲家条件还不错啊,他小叔子还是屠户呢,犯不着连这种下水都省着吃吧?
就在戴慧明怀疑赵一莲家是不是破产了的时候,却见赵一莲一脸诧异地看着他道:“你竟然还不知道?”
戴慧明:“……知道什么?”
赵一莲指了指碗里的鸭货,惊讶地道:“这些鸭脖啊鸭肠的卤味,就是你家济远侄子和他夫郎做出来的,这些可都是好东西,现在在城里卖得可好了!”
要不怎么说济远家的人就是厚道呢。方才在盛济远家的时候,瑞玉哥儿还拿了一截鸭脖送给他试吃呢,那味道可真是不错,难怪自家夫君和小舅子那么惦记。
“……”???戴慧明现在听到盛济远家那两人的名字就是一肚子气,皱了皱眉不悦地道:“你开什么玩笑?那盛济远就是个傻子,他还能做吃食?还拿去城里卖?”这不逗他吗?
“我跟你开这玩笑做甚?”赵一莲当即不高兴了,也蹙起了眉板着脸道,“我刚还从他们家出来呢,这鸭货就是我方才买的,他们今日都卖光了,就剩这点儿也被我买来了。”
戴慧明:“……”
“还有,济远早都不傻了,刚刚见了我还叫我呢,你以后也别傻子傻子的叫了。”赵一莲因着方才有些不快,这会儿说话也就不怎么客气,
“济远这么多年都没点儿好转的迹象,偏偏离了你家就好了,说不准儿就是你这些年总是喊他傻子,把他给活活叫傻了。”
“放屁!”戴慧明一听这话立时急了,瞪着赵一莲凶狠地道:“那傻子早在生下来就不正常,关我什么事?还好转?明明就就是许瑞玉那哥儿胡乱传谣,想树立自己的好形象!”
“你!你——”赵一莲被戴慧明吼了一脸,气得脸色铁青,“什么叫胡乱传谣?你的意思是我也在帮着玉哥儿传谣了?
且不说别人听到自家侄子的病有所好转,怎么都要为他高兴一下,我怎么瞧着你这不仅不为着济远高兴,好像还巴不得他永远好不了似的!”
戴慧明顿时心里一惊,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他儿子现下正是重名声的时候,他可不能让人抓了把柄,连忙急切地解释:“你胡说什么!我只是……”
“好了!”然而赵一莲已经压根儿不想再听这人说话,冷笑着道,“我跟你在这儿吵什么,你信与不信,等你亲眼见了就知道了,我家夫君还在等我回去,便不多嘴了,省得有人又说我胡乱传谣。”
说完,赵一莲懒得再看戴慧明一眼,直接拿着从盛济远家买的卤味便走了。
“……”戴慧敏被晾在原地,直气得跺脚,可又忍不住自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慌。
明明他昨日才试探了那傻子,分明还是以前那痴呆的模样,根本不存在恢复的情况。
可是,他与那赵一莲平日里又没什么往来,对方根本就没有骗他的必要。而且他方才,确实是从盛济远家的方向过来,手里也确实托着一碗奇奇怪怪的卤味……
戴慧明越想心里就越是惊慌,总觉得那傻子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或许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变化,不行,他一定要亲自搞清楚……
隔日,盛济远与许瑞玉家的鸭货依旧卖得很火,而且盛济远还加了几种素材,有卤豆干儿,卤藕片,这两样只要一文钱一串儿,买的人还挺多。
夫夫俩一个算账收账,一个给打包吃食,忙得热火朝天,却是半点儿都不觉得累。
值得一提的是,今日的气泡水也卖得不错,甚至还有个长得有些憨憨的汉子跑过来问他们,盛济远写限量出售的那张纸卖不卖。
盛济远和许瑞玉都是一阵无语,只说那纸不卖。
那憨憨汉子还不肯放弃,眼巴巴地道:“那我买一壶气泡水,你把这字儿卖我吧?”
他就是觉得这字写得挺好看的,而且这限量卖货的法子也很不错,他是个卖水粉的商人,把这字儿买回去拓下来,做个木牌放到他商铺里那些货源紧俏的胭脂那边儿,说不定能卖得更好呢。
夫夫俩瞅着憨憨汉子执着的模样,又见他挺上道的,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答应了。
等那汉子离开,许瑞玉一改先前的纠结,一脸兴奋地看向盛济远:“我就说你的字特别好看吧!”
盛济远无奈:“他是想借用我们这限量发售的法子,又觉得有点不地道,这才找了个借口买下那幅字的。”否则,以那商人的家底,不过买幅好看的字而言,何须如此麻烦。
“那也是因为你的字好看,他才能想到这借口的。”许瑞玉不听,反正就觉得家夫君最厉害了。
“你呀!”盛济远无奈又宠溺点了点许瑞玉的鼻尖,又拿出帕子给人擦了擦汗。
“嘿嘿。”许瑞玉顺从地仰起头,开心得傻乐。
夫夫俩其乐融融,两人一边卖货,一边分享着彼此的喜悦,然而,却没有发现,暗地里有一双阴暗的眼睛一直在窥探着。
戴慧明不信任何人说的盛济远恢复了的话,可又实在放心不下,因而一大早便来到了城里,在集市上没多久便找到了盛济远二人的摊位。
实在是二人的摊位太过显眼,面前排了一串长长的队伍,在一众摊位中脱颖而出,戴慧明想不注意到都难。
看到夫夫俩的声音那么好,戴慧明一瞬间眼睛都红得像是充血了。
而在见到盛济远不仅不痴呆,反而又会算账,又会叫卖,还会体贴地给许瑞玉擦汗倒水,想到先前这人无视自己的情形,戴慧明便恨不能冲上前去撕烂那两人的笑脸。
这傻子明明就已经好了,居然还给他装傻,还把他当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还有这什么叫鸭货的吃食,居然能卖得这么好!
他最讨厌的人的儿子,原以为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只能受他磋磨的傻子,居然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重新站起来了,还过得风生水起,这让他怎么能接受,怎么能不恨!
戴慧明躲在角落的墙后边儿,气得手指都快在墙上抠出了血,好在还有一丝理智压住了他,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将起来,愤愤地冲回家后便将此事告诉了自家夫君。
倒是盛志明城府深,冷静地听完了全程,一时间竟看不出息怒,只拿手指规律地敲着桌子,淡淡地道:“他们那吃食的手艺是哪儿来的?”
“肯定是许瑞玉那小野种带过来的。”戴慧明想都没想便恨恨地道,“盛济远以前就是个傻子,哪里会这些?真没想到那小野种竟然还藏着这么一手,早知道我说什么也不会让那傻子娶了他!”
盛志明皱了皱眉,不大赞同地道:“许家家徒四壁,欠债多年,若是真有这么一门手艺也不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就像戴慧明说的,他当初之所以会让盛济远娶一个哥儿,就是为了让他陷入绝境,可不是真的想让他有了哥儿之后能有翻身的一天。
“这里面,应当还有些其他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