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卖空
“少爷，这，这么好喝的吗？”小童瞅着自家少爷一口接一口，傻眼了，讷讷地开口。
“唔，很特别，可以尝个新鲜。”清秀小哥儿觉得自己还挺喜欢的，比普通的白开水或是红糖水好喝多了。
他爹亲不让他喝酒，茶水又苦苦的他不喜欢，这气泡水倒是可以偶尔喝上一喝。
“再给我来一壶，连葫芦一块儿卖我吧。”他想带回去给哥哥和爹亲尝尝。
“好嘞，您是今天的第一个客户，葫芦就送你了！”许瑞玉见自家夫君做的饮品卖出去了，当即高兴坏了，连忙从筐里取出装气泡水的葫芦。
周边围观的人看着清秀小哥儿的大手笔纷纷既震惊又羡慕，60文买两壶水，这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哥儿付得起的。
“该不会是托儿吧？”有人在人群中小声地嘀咕着。
清秀哥儿的小童耳朵可尖，听到有人偷偷说自家少爷的不是，立时凶悍地瞪着人群道：“我家少爷何等尊贵，哪里用得着做托儿？是谁说的这话，有本事便出来对峙！”
“……”
“咳，我观这位小少爷穿着不凡，当是用不着做这等事的。”一位身着月白长衫，通身颇有英武之资的男子站出来笑着打圆场。
清秀小哥儿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他微微一笑，随后看向盛济远道：“这气泡水可还有，也给我来上一壶。”
嚯！又来一个大款！他们城里现在有钱人都这么多了吗？众人小声地在心里嘀咕，随后又忍不住盯着现身的长衫男子饮下那所谓的气泡水，巴巴地等着他的反馈。
长衫男子兀自喝了一口，还品了品，过了一会儿才给出评价：“确实不曾在别处喝过，入口微酸，还能自生出些许气泡，称之为气泡水确是名副其实。”
当然，对比起来，若是有这钱，他还是更喜欢买酒喝，不过家中的弟弟妹妹或许会喜欢。
“我也想再买两瓶，带回家中给小弟小妹尝尝。”想到这里，长衫男子再度出声询问。
盛济远摇了摇头，把空空如也的箩筐露出来，无奈地道：“这饮品制作复杂，今日已经卖完了。”
他决定以后就搞饥饿营销了，古代的设备有限，光是小苏打制作起来就很费时，而且这气泡水其实并不算特别好喝，这人嘛，也就是贪图新鲜，真要是天天喝估计很快就不稀奇了。
“……”虽然刚刚看那小哥儿和这汉子买水，众人都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们，可是现在一听说这什么泡水没了，顿时又生出股淡淡的懊恼，仿佛错过了什么便宜似的。
盛济远像是没看到众人遗憾又好气的眼神，又指了指摊位上的鸭货，推荐道：“要不要试试我们家做的卤味，就着气泡水吃或者做下酒菜都很不错，可以试吃。”
长衫男子也是个不拘小节的，闻言便弯腰拿了一小段鸭脖尝试，随即眼睛一亮，点点头：“确实不错，都给我来一些。鸭脖来三根，其他的少弄一些。”
“好，您稍等！”大客户来了！许瑞玉在心里欢呼，连忙从罐子里拿出三根鸭脖给切成段，又拿些鸭肠，并一个鸭头两个鸭舌。
鸭脖三文钱一根，其他的都是两文钱，许瑞玉还在心里掰着指头算账，便听盛济远道：“一共45文。”
“给。”长衫男子从一吊钱中取出四十五个铜板递过去，便带着鸭货离开了。
清秀小哥儿见状也要了一些鸭货，他父亲可爱喝酒了，正好带回去给他下酒吃。
“一共77文。”盛济远又是秒算出价格，清秀小哥儿倒是不怀疑，乐颠颠地付了款便让自家小童提着东西离开了。
有了这两人的大肆购买在前，反正试吃不要钱，又有几个汉子听说这鸭货下酒不错，过来试吃了一下立时便买下了一些。
“不错，给我来两根鸭脖，我就在隔壁的馆子喝酒，直接给我送过去就行。”
“好！”
“给我也来一些，这个鸭肠也不错。”
“这鸭舌很是鲜嫩，来一些。”
“稍等！”
“……”
盛济远与许瑞玉一个报账，一个收钱，效率不是一般的高，没一会儿摊位上的鸭货便空了大半。
王思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有些诧异地对着许瑞玉小声道：“没想到济远算账居然这么厉害。”这么多鸭货，价格还不同，他竟像是连思考都没有便脱口而出了。
许瑞玉立时骄傲地翘起了鼻子：“这算什么？济远他还识字呢！”
王思这回是真的惊了，不可思议地道：“他竟然还识字？”
“嗯，济远爹亲在他很小的时候便教过他写字，他最近正在慢慢想起以前的事，自然也记起了以前学过的东西。”许瑞玉把王思当做亲近的长辈，便没怎么隐瞒。
这么一说，王思仿佛记起以前去杜岩心家串门儿的时候，确实见过杜岩心在手把手教尚还不会说话的盛济远写字，原以为那时候的他是在做无用功，没想到，当时痴傻的济远其实一直都记了下来。
想到这里，王思叹了口气，感慨着道：
“岩心的努力没有白费，济远定是随他父爹，聪慧，有读书之才，若是能早些年恢复，说不定也能像他父亲一样，做个人人敬仰的读书人了。”而今还是有些晚了。
许瑞玉原本也有些为盛济远难过，可他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他想，他的夫君那么聪明，若是真有心仕途，便是从现在开始学习，也定然是来得及的。
盛济远感受到自家夫郎灼灼的目光，停下忙碌的动作，疑惑地看向对方：“怎么了？”
许瑞玉摇了摇头，微眯着眼睛笑的像个满足的小狐狸，撒娇般地道：“就是觉得夫君你好厉害！”
“……”盛济远仰头望了望天，微微叹了口气，想他前世受过无数人的赞誉与追捧，如今还能为一个小少年的崇拜而心跳加速，这大概就是老房子着火，找不着北了的感觉吧。
“一，二，三…”头一次赚到整整六钱银子的许瑞玉开心得几乎要跳了起来，一个没忍住拨弄着手心的碎银又数了一遍，没数错，确实是六个，还加七个铜板！
“小财迷。”盛济远见他这么高兴自己也笑了，忍不住弹了弹许瑞玉的小脑瓜。
许瑞玉被自家夫君取笑了，稍微抿了抿唇收敛了笑意，过了一会儿又恢复了原形，握着小拳头信心十足地道：“我们再去买一点鸭货，明日再来这里摆摊！”
卤味的工序其实并不复杂，昨日济远便教了他一些，今日他可以和济远分工合作，节约时间。
“嗯。”盛济远点了点头，不过还是稍稍打击了一下少年膨胀的信心，“今天正巧赶上大集的日子，才会卖得这么好，明日定是不会有这么多人了，我们等会儿少买一些，能卖到今日的一半就很不错了。”
许瑞玉想想也是，不过倒也没泄气，还反过来安慰盛济远：“没事，就算每天只赚两钱，去掉成本，一个月也能赚上三两银子呢。”
这样稳定的收入，可比以前去地主家做工赚多了，他以前根本想都不敢想，而且今日的鸭脖反响那么好，他们肯定会越做越红火的。
盛济远哭笑不得，他还没安慰小财迷呢，反倒被先安慰了一通，不过见许瑞玉没有泄气就好。
也对，认识以来，似乎无论什么时候，少年似乎永远都是这么精力充沛，像个打不倒的小强一般，每天都积极乐观地面对生活。
收了摊，盛济远没有着急先去买材料，而是被许瑞玉撺掇着又去了一趟汪大夫那儿。
对于他的病情，许瑞玉可比他还重视，每次来都要带他去诊断一番，而这一次汪大夫也终于说出了让他彻底放下心的话——盛济远恢复得很好，已经不需要吃药了。
之后只要再食补一段时间，注意不要太多操劳，基本就没有大碍了。
喜上加喜，许瑞玉高兴得连眉毛都快翘起来了，正想问自家夫君要不要去下馆子庆祝一下，就见对方又停在了那家书肆门口，期待地看着自己。
“……买！”许瑞玉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没能受住盛济远的目光，拉着人走了进去。
上一次盛济远就想买笔墨纸砚教他习字，那个时候他没舍得拒绝了，可是这一次，济远的病好了，他们以后也有了长久的营生，济远不过是想买点纸写字罢了，还是为了教他，买就买了！
虽是如此，在两人花了足足一两银子也不过才买了最差的纸张和笔墨出来的时候，许瑞玉摸了摸扁扁的荷包，还是有些心塞。
读书可真是花钱呐，难怪一个村里才出一两个秀才，这可不是普通人家供得起的。
盛济远瞅着许瑞玉丧丧的模样有效好笑，弹了弹对方的额头温柔地道：“走，咱们下馆子去，庆祝一下。”
“……还吃呐！”许瑞玉忧郁地看着盛济远，他都想着多饿几顿把一两银子给省回来啦。
盛济远“噗嗤”笑出了声，连哄带拖地把人带到了小饭馆，点了半只烧鸡，两个小菜，转眼间又花出去六十文。
“……”原来自家夫君不仅聪明能干会赚钱，还很会花钱！
许瑞玉哀叹一声，最终化悲愤为力量，和盛济远将桌上的菜一扫而光，摸着吃得溜圆的肚子在心里暗暗决定：以后可决不能让夫君管家，这可太败家了！
然而，这种种的想法都只持续到回家之前，等回到屋中，看着盛济远摊开纸张，提笔写下第一个字时，就“啪嗒啪嗒”随着失去的银两统统被他拍飞啦。
“你写的字真好看。”许瑞玉看着纸上自己的名字，微微红了脸，讷讷地道。
他虽不懂什么是字体，可是就是觉得盛济远的字飘逸俊秀，笔尖游走的地方带着股洒脱和随性，就和他的人一样，给人的感觉舒服又惬意。
这样好看的字就应该多写一些，许瑞玉都有些后悔现在才买笔和纸了，他就应该早早地买回来，然后把自家夫君练的字贴在家里各处，实在是赏心悦目，叫人欢喜。
“济远你再写几个，我贴到房间，哦对了，院子里也贴一张。”许瑞玉兴冲冲地道，这样他平时干活儿的时候，抬头就能看见，然后就更有力气了。
盛济远哭笑不得，将笔递给他，摆出了一副夫子的架势，慢悠悠地道：“说好了教你写字，怎么还想偷懒呢？”
许瑞玉：“……”
“好了，先把之前教你的这几个字复习一下，等你熟练了，再教你下一个字。”盛济远以前上大学的时候还兼职过一段时间家教的工作，这会儿装起夫子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被误会是想偷懒的少年只得接过了毛笔，不太熟练地沾了沾磨，慢吞吞地在纸上落下自己的大名。
“还不错。”盛济远看着许瑞玉吭哧吭哧写出的字，不吝夸赞地道。
“……”哪里还不错了！许瑞玉一脸黑线，自己都不忍心看自己写的什么，然而还没等他放下笔，下一秒握笔的手就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
许瑞玉：“……”
“写的时候放松一些，握笔不要那么紧，在转折的时候随意一些，不用那么紧张，太过紧张停顿 的时间太长，墨汁就会扩散开来了。”盛济远似乎半点儿没发现这样的姿势有什么不对劲，一本正经地讲着写字要点。
“……哦。”许瑞玉的脸都快红透了，紧紧地捏着比在心里咆哮，你这样我怎么可能不紧张！
“来再试一次。”盛济远似乎没发现自家夫郎的一样，微微松开手吩咐道。
“嗯。”许瑞玉小声地应了一声，只觉得周身的温度越发的高了，微微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忍不住抬起头想要让盛济远往旁边坐一些。
恰恰好某临时夫子正微微低下头想要再叮嘱些什么，鼻尖就这么不经意间轻轻碰到了一起，像是有根小羽毛轻轻地抚过，虽很快错开，微微的痒意却自鼻尖传到了心底。
盛济远与许瑞玉四目相对，看着对方连耳尖都染上了明亮的红色，忍不住动了动手，又微微地凑近……
许瑞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