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赶集
若是要做吃食生意的话，盛屠户那边的量还是不够的，小夫夫俩便去了城里的屠户那里。
城里人条件好，平日里更是很少吃鸭脖鸭头这种东西，听说有人要买这些，便忙不迭地以三文钱一斤的价格打包卖给了许瑞玉，一共二十斤，满满当当地装了两筐也才60文钱。
之后两人又去了香料店，买了些卤料，这时候的香料可不便宜，算下来竟还比肉贵上不少。
不过，想到盛济远做的那些完全不输于猪肉鸡肉的卤味，许瑞玉就觉得赚大了，抱着重重的箩筐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一直到回到村里，许瑞玉的笑容都没掉下来过，盛济远也由着他高兴，一脸宠溺地跟在后面。
然而，他们这开心的笑容，在某些人看来，就有些扎眼了。
就在许瑞玉和盛济远高高兴兴地返回家的时候，一道熟悉的略显尖刻的声音却从前方响起：“你们倒是过得够舒坦的，隔三差五地就往镇上跑，也不知家中的银子还能撑多久。”
许瑞玉下意识地收敛了笑意，微微蹙起眉看向来人，果然见戴慧明就在路口脸色不善地看着他们。
“哼。”戴慧明看到这两人背着满满两箩筐的东西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还记着昨日自家夫君的吩咐，今日早早地便想找时间过来一探究竟，谁知这两人居然又进城了！这叫他如何能不生气！
许瑞玉现在对盛志明家本就没什么好感，这会儿见戴慧明来者不善，不欲与他多做纠缠，刚打算绕路离开，却被对方拦住了去路，没好气地道：
“怎么？看到了长辈连个招呼也不打，你们杂姓村的小哥儿都是这么没礼貌的吗？”
许瑞玉皱了皱眉，只得停下来，干巴巴地道：“大伯爹有何吩咐？”
两家虽分了家，明面上却还没闹翻，他和济远又是小辈，若是当真不睬对方，只会被戴慧明抓住错处借题发挥。
戴慧明见状顿时嘚瑟起来，端起架子阴阳怪气地道：“我哪里还敢吩咐你啊，新婚第一天就敢撺掇傻子夫君从我家弄出去那么多田产和银子，你这小哥儿可真是够能耐的。
就是不知道，你拿了那么多银子，究竟有没有好好找大夫给我这苦命的侄子看病，还是只顾着整天自己吃香的喝辣的？”
许瑞玉打小受惯了嘲讽，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儿话就被激怒，只规规矩矩地道：“自然是看了的，大夫说济远已然好转，大伯爹请放心。”
我能放心就有鬼了！你和这傻子一天不死，霸着我的东西，我就一天都不会放心！
戴慧明在心里怒吼，面上却皮笑肉不笑地道：“听闻济远不仅身体好了，而今连傻症都没了，这我这个做大伯爹的可得好好看看……”
说着，戴慧明已经走到了盛济远面前，死死地盯着对方的脸，挤出一个笑容道：“济远呐，还记得我吗？我是你大伯爹，你小时候可都是我和你大伯在照顾的……”
话还没说完，就见一直一言不发的盛济远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般，拉着许瑞玉便从戴慧明身边径自走过，连半个眼神儿都没丢给他。
许瑞玉顾及晚辈身份尚且还给戴慧明一点面子，他就是个薛定谔的傻子，想叫人的时候就叫人，不想理人的时候自然不需要理人，谁还能和一个还没有安全恢复的傻子计较呢？
“……”戴慧明呆了一会儿，直到夫夫俩走出了老远才意识到到自己被无视个彻底的事实，当即气得直跺脚，然而这会儿再追上去却已经失去了气势。
更何况，无视他的是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傻子，他能说什么？能骂什么？戴慧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
他就知道，什么傻子不傻了，马上就要恢复了，都是那心机重的野种小哥儿放出来的谣言，就是为了让大家误以为他把那傻子照顾得很好！
就那傻子，看了他连句人话都不会说，还想着恢复，做梦去吧！
戴慧明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转身往家里走去，他得赶紧把消息告诉自家夫君，那小野种故意放出那种传言，背地里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他们可得早做准备，不能让盛济远的东西便宜了那小野种！
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的小坏哥儿可不知道自己又被误会了，这会儿正委屈地垂着脑袋被自家夫君安慰呢：“日后再遇到戴慧明，不必对他太过客气，也不用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总归我们又不靠着他过日子。”
“嗯。”许瑞玉乖乖地点点头，随后又忍不住拉住盛济远的手，仰着头有些难过地道：“我们不靠他们，你以后有我，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你不要伤心。”
他不是在为自己委屈，只是为盛济远心疼。他虽从小受尽白眼，可却是在爹亲和舅舅的疼宠中长大的，可是济远……
明明盛志明一家本是济远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可这些亲人，有却不如没有，济远明明那么好。
盛济远还以为他是被戴慧明尖刻的话伤到了，没想到却是为了自己抱不平，一时间有些诧异又有些感动，忍不住摸了摸许瑞玉的脑袋，柔声道：“我从未把他们当家人，自然不会伤心，对我来说，你才是我的家人。”
许瑞玉被哄好了，重重地点头：“嗯！”
盛济远轻笑，朝着许瑞玉伸出手，温柔地道：“走吧，回家。”
小少年眉眼微弯，将手放进宽大的掌心，感受着手背上的温度，只觉得暖到了心窝里。
每月的初一十五是县城里最热闹的赶集日，而且在这两个日子里，城中所有的摊位都是免费开放的，这是上一任县令定下的规矩，也是为了给一些家境不大好的人家有个谋生的法子。
但凡有些小手艺的，都会早早地到集市上占个摊位，卖吃食的，卖秀活儿的，卖杂货的，什么都有，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道路的两旁，热闹却不显凌乱，这都是上一任县令的功劳。
知道盛济远他们要去卖吃食，王思家早早地便与他们约好了，两家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块儿占了个位置。
今日王叔么家除了之前的酱瓜，还有好几种其他的酱菜，另外王思还拿了几双布鞋放在一边卖，此时见他们拿出了卖相不佳的吃食，有些迟疑地道：“这是……鸭脖子？”
“是。”许瑞玉先将一根鸭脖切成很小的段，放到面前的碗里做试吃，随后又切了一个长段夹给王思，笑着道：“叔么你尝尝，很好吃的！”
“……不，不用了。”王思连连摆手，随后拿出几个馒头，笑着道：“我们用馒头夹酱菜吃，你们那个边吃边吸引人过来的法子特别好，我要趁着今日多卖些，你们吃吧。”
他幼时家里穷，鸭脖鸡脖这类的下水没少吃，这东西是真不好吃，肉少骨头多，尤其是鸭货，腥味还重，他是不爱的。
不仅他不爱，他估摸着，这东西只怕还不太容易卖出去。城里人身上大多有些小钱，像这样的大集，来逛街的都是想吃些好的，怕是不会对鸭货感兴趣。
只是，王思瞅了瞅生几眼筐里还有好几个罐子，只怕这两人还准备了不少，有些不忍心打击两人的信心，只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罢了，若是最后他们实在卖不掉，自己就买一些回去吧，左右还没找到机会报答济远送给他们 的“吃播”法子呢。
事实果然如王思所料，大半个时辰过去，集市上逛街的人越来越多了，王思的酱菜都开张了，盛济远的鸭货却一直无人问津。
许瑞玉忍不住有些失落又有些委屈，眼巴巴地看向盛济远：“都没有人试吃，明明你做的那么好吃……”
盛济远笑了笑，倒是不紧不慢地道：“没事，才过半个时辰呢，不着急。”
随后，从筐里取出水葫芦，拿出一个干净的碗倒了些水进去递给许瑞玉：“渴不渴，先喝点儿水。”
“好。”许瑞玉知道这种事也急不来，只得接过碗，却见碗里的水不似平时喝的开水，不仅颜色有些不对，边缘处还有些小气泡，当即想到了什么似的，有些好奇地道：“这是你前几日烧的那个水吗？”
“嗯，它叫气泡水，尝尝看。”盛济远笑看着许瑞玉。
许瑞玉瞅了瞅，小小地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有些奇怪的口感，嘴巴里像是有小小的泡泡在跳，味道微微有些酸，许瑞玉能尝出来应当是那天盛济远摘的酸果的味道，泡水之后没了那种酸到掉牙的感觉，还有些清口，算不上特别好喝，但是……
“很特别。”许瑞玉给出了自己的评价，随即又小小地喝了一口。
盛济远见许瑞玉还算喜欢，弯唇笑了笑，古代的设备有限，他没办法制造类似雪碧那种足量的气，不过看自家夫郎新奇的样子，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你们在喝什么？”就在此时，一道清脆的声音从摊位面前传过来。
许瑞玉抬头，就见一个相貌清秀可爱的小哥儿正好奇地看着自己碗里的水，身后还跟着一个小童，立时有些骄傲地道：“在喝气泡水。”我相公做的！
盛济远轻笑，嗯，自家夫郎是会活学活用的。
“没有听说过。”清秀小哥儿眼珠子转了转，眼巴巴地瞅着许瑞玉道，“好喝吗？”
他刚刚就注意到这两个人了，这两人一个高大英俊，另一个生得精致漂亮，坐在一堆摊位里面尤其的显眼和突出，尤其是这个汉子时不时地还给自家夫郎擦汗擦手，眼里满是对夫郎的宠爱，实在是与众不同。
他如今已经十六，父亲和阿娘已经开始忙着给他张罗亲事了。
可他不想嫁人，总担心嫁的人对自己不好，嫁过去之后便再没以前那般自由畅快了。
他就是心里烦着，今日才找了借口出来散心，没想到却看到一对感情这么好的夫夫，忍不住就多看了一会儿，随后就看到那个小哥儿喝了男子递过去的水，小声地和男子说着什么。
他有些羡慕，又有些好奇，觉得怎么一碗水这俩人都能讨论半天呢？便不自觉地凑上前去，才发现那小哥儿喝的水有些不同，似乎加了什么东西，还能看到些小小的泡泡在其中。
许瑞玉点点头，将碗捧在手里傻笑：“很好喝！”反正在他眼里，他相公做的吃食，就没有不好的！
清秀小哥儿来了兴趣，抬了抬下巴有些骄矜地道：“怎么卖的，给我来一壶。”他看到那筐里还有三个葫芦呢，这两人也喝不了那么多，肯定是要拿来卖的。
“一壶30文。”盛济远突然出声道。
许瑞玉：“……”
“什么？！”闻得此言，清秀小哥儿还没发话呢，他旁边的小童先叫唤起来了，生气地道，“30文都能买一壶酒了，你这什么泡泡水，难道还能比酒贵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许瑞玉虽然也被自家夫君的报价惊到了，不过听到有人质疑盛济远，他立时不依了，理直气壮地道：“这酒到处都有得卖，可是这气泡水，你在别家喝过吗？”
“这……”小童语塞，还有些不服气，“谁知道你这水里放了什么东西，看着和普通的开水也差不多……”
“好了！”清秀小哥儿轻斥了自家小童一句，随后取出三十个铜板，又把自己的水器送过去，爽快地道：“给我来一壶试试。”
“……”大款！许瑞玉的脑中跳出两个字，默默地接过铜板，给他把水装好，随后忐忑不安地看着对方喝了一些。
因着刚刚小童的声音，吸引过来不少人，若是这小哥儿露出不满的神色，只怕他们今日的生意会更难做了。
下一秒，就见喝了水的小哥儿突然抿了唇，眉毛都揪在了一块儿，旁边的小童立刻大惊：“少爷你怎么了？是不是这水有什么问题？”
话音刚落，小童立刻大怒地指向许瑞玉：“大胆！你们是不是在水中放了奇怪的东西，我告诉你们，我们少爷可是……”
“闭嘴！”清秀哥儿没好气地瞪了小童一眼，随后在小童心惊胆战的眼神中又喝了一口，又又喝了一口……
嗯，就是很奇怪，嘴里仿佛有泡泡，算不上好喝，却给人停不下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