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生意经
在向才村这样的小地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被村人讨论很久，更何况是傻子突然开始好转这样的奇闻，更是引得乡里乡亲都来围观，甚至人群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许瑞玉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着盛济远走出了包围圈，忙不迭地跑到后山，直到身后再看不到人影，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随后看向同样狼狈的盛济远，疑惑地道：
“你不是说要循序渐进吗？这样会不会太快了？”
“不妨事，总归已经过了好几日，我表现得也不算太突兀。”盛济远平复了一下呼吸，温和地道。
先前是他考虑得不全面，只想着低调恢复，未免多生事端，却忽略了许瑞玉的处境。
许瑞玉本就是不受待见的杂姓村里嫁进来的，长得又出众，偏偏还嫁给了他一个傻子，若是没人护着，难免遭人嫉妒和惦记。
他早一日恢复正常，便能早一日护着自家的小夫郎。
许瑞玉不知盛济远心中所想，只点点头，眼里满满的都是对盛济远的信任，道：
“那行，明日正好我们一块儿去镇上，也让汪大夫给你看看，回来的时候若是村里人问起，咱们也能有个说法。”
“好。”盛济远温和地笑了笑，又拉起自家夫郎的手向山上走去，“那我们先去摘果子。”
许瑞玉：“……好，好的。”
就，自家夫君总喜欢牵他的手怎么办，在线等，好急！
这几日正是秋收的季节，大多数家里的小哥儿孩子都跑去田里帮忙了，树上又大又红的果子无人问津，倒是正好便宜了小夫夫两个。
许瑞玉自小便经常爬树，瞧见这些大果子眼睛都快发亮了，三两下就蹿到了树上，一手摘一个，还激动地对着树下的盛济远道：
“你在下面用衣服接，我丢给你，不能摔到地上了，摔软了就没人要了。”
“好，你小心些。”盛济远乖乖地在下面拿衣服兜着，看着自家夫郎左右摇摆，大大咧咧的架势，忍不住担心地道。
“放心，我爬树可比我堂弟厉害多了！”
“……”
两个人分工合作，没一会儿便解决了一棵树，许瑞玉又“唰唰唰”蹿到了另一棵树上，半点儿不带停歇的。
结得越高的果子就越大些，许瑞玉就专挑这种的摘，直到转了满满两个箩筐，再也放不下才有些遗憾地停手。
盛济远瞧着许瑞玉不甘心的模样有些好心，却还是宽慰他道：“还剩下一些小果，现在摘下来吃肯定很酸，不如过几天再来。”
许瑞玉想想也是，便开心地放过了它们，随后又看了看山深处道：“那我再去看看有没有菌子和野菜，采点儿回去炒菜，吃不掉明天也可以带到镇上去卖。”
“好。”正好他手里还有两个小筐，还拿得下。
两个人忙忙碌碌一下午，直到快天黑，才收获满满地从山上回了家。
晚上盛济远郑重其事地把想要进厨房的许瑞玉按在椅子上，态度坚决地道：
“你今日又是割稻谷又是爬树的，肯定累坏了，晚饭我来做吧，也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许瑞玉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地看着盛济远。
盛家人肯定不可能让一个傻子进厨房的，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盛济远第一次下厨吧？
想当年，许瑞玉第一次下厨的时候，大约可以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
饭烧焦了不说，蔬菜全被煮烂了糊在一起仿佛成了一种独特的青菜羹，炒豆子炒成了一粒粒黑色物体，好在没有肉，不然要是被他糟蹋了，肯定会被他爹亲按着头教训。
想到这里，许瑞玉看着已经在大展身手的盛济远，暗暗决定等会儿如果端上来的几坨黑色的东西，他也要特别捧场地吃下去，决不能叫盛济远难过。
然而，等盛济远将油光水亮的菌子炒青菜，凉拌野菜，还有撒上了葱花看着就嫩嫩的水蒸蛋端上来的时候，许瑞玉呆住了。
“怎么不动筷子？”盛济远瞧着许瑞玉一副彻底傻掉的表情,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地道：“快吃吧，尝尝味道如何。”
“哦，哦……”许瑞玉愣愣地拿起筷子，机械地夹了一筷子凉拌野菜进嘴里。
清爽中带着些微酸的口感刺激着许瑞玉的味觉，让人吃了一口还想再吃第二口，许瑞玉呆呆地道：“很好吃。”
盛济远轻笑：“好吃就行，多吃点儿。”
“不是……”许瑞玉眼巴巴地看着盛济远，有点小委屈又有点崇拜地道：“你怎么那么厉害，好像什么都会……”
第一次做饭就能那么好吃，不像他，做了那么多年饭，还在能吃的边缘徘徊，一个不注意就能给烧焦了。
盛济远瞅着许瑞玉巴巴的模样，控制不住地抬手呼噜了一把对方的毛脑袋，故意思索了一会儿，才笑着道：“倒也不是什么都会，比如，我不会爬树。”
许瑞玉：“……爬树又不是难。”
“嗯，就像瑞玉觉得爬树不是难事，可我却怎么也学不会爬树。”盛济远点点头顺着他的话附和，耐心地哄道：
“所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就像瑞玉会爬树，我会做菜，这样我们在一起就会弥补对方的不足，岂不是正相配？”
许瑞玉被这副说辞说服了，又慢慢咀嚼了一会儿这番话，赞同地点点头，他和盛济远可不就是很配嘛！原来是为了遇到盛济远他才会做饭不好吃，那他可以一辈子做饭难吃！
盛济远可不知道自家夫郎举一反三的能力那么强悍，见许瑞玉又恢复了开心的情绪，也微微笑了笑，又不着痕迹地往许瑞玉的碗里多添了些菜。
小夫郎以前大约过得也不怎么好，整个人都瘦瘦小小的，明明都快十七岁了，却还跟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般，得多补补。
许瑞玉就着下饭的凉菜，不知不觉就吃了两大碗饭，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过分饱了，停下筷子开始揉肚子消食。
过了好一会儿，许瑞玉突然像是想到了一般，叹了口气道：“还好我会爬树摘果子，否则我若是什么都不会，那你也太亏了。”
“……”盛济远忍不住微微扶了扶额，我的小夫郎啊，还真是个浪漫绝缘体来着。
次日一早，两人便带着满满两箩筐的果子并剩下的一点菌菇去了镇上，正巧杜三升今日也要去赶集，直接便捎上了两人。
盛济远好转的事，杜三升也是早就听自家爹亲说过的，只是他当时还有些半信半疑，不过昨天那事儿现下已经是整个村里都传遍了，于是，原本的三分相信便成了七分。
这会儿瞧见盛济远安安静静地坐在许瑞玉身边，杜三升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憋住，一边赶着牛车，一边把头凑过来，好奇地道：
“济远，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三升，小时候带你一块儿去河里抓过鱼的。”
盛济远一开始并未搭话，过了一会儿才转过头看向杜三升，点了点头磕磕绊绊地道：“三升，钓鱼。”
“哟！还真记得我呢！”杜三升立时兴奋了，笑得牙不见眼，一巴掌拍到盛济远的肩上，道，“行啊小子，等你彻底恢复了，哥还带你去抓鱼！”
盛济远依然愣了一会儿，才板着脸蹦出一个字：“弟。”杜三升一个毛头小子比他还小两个月呢，还想让他喊哥，呵呵。
杜三升：“……”艹了！还能知道强调辈分呢，看来是真的快好了。
“噗——”一旁的许瑞玉听着两人的对话，实在没憋住笑出了声。
杜三升立时不高兴了，嚷嚷着道：“你们夫夫俩合起伙来欺负我，不厚道了啊！”
身边没有外人，许瑞玉少有这么放松的时候，还开起了杜三升的玩笑：
“那没办法，三升哥你可要抓紧了，前两日叔么还跟我说要给你娶个夫郎呢。”
盛济远握住自家夫郎的手，赞同地点点头：“抓紧，娶，夫郎。”
杜三升：“……”
听听这夫郎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态度，他算是明白了，摔了一跤把脑子摔通了是其次，这有了夫郎才是他突然变聪明的根本原因呐！
看看，看看这架势，等以后好透了，还不得是个耙耳朵！
杜三升经常将自家爹亲腌制的酱瓜带到早市上卖，对早市的情况比较熟，便带着两人到了他常去的摊位点。
三人面前摊上一块布，一半儿卖酱瓜，一半儿卖野果，还有少量的菌子占了小小的一堆。
许瑞玉还带了一把小刀，将一个野果子切成六瓣儿放到前面给人试吃。
新鲜的果肉含着满满的汁水，不一会儿便引来了不少人过来驻足。
三文钱一斤，一斤大概能称上十五个左右，也不贵，省着点能吃上三四天。
大多数人总归有些不好意思白吃，再加上果子确实鲜甜，便买上一两斤。
也有那等家里不差钱的，直接大手一挥便道：“给我来五斤。”
“好嘞！”许瑞玉连忙笑着给人称称，还没来得及算价钱，便听一旁的盛济远突然开口，“15文。”
“给。”那人也不含糊，直接将十五个铜板递了过来，盛济远数了数便放进了许瑞玉的兜里。
杜三升立时惊奇不已：“济远竟然还会算数了，可以啊！按照这个速度，我看济远没多久便能彻底恢复了。”
“那当然，我家济远可聪明了。”许瑞玉现在就喜欢听别人夸他家夫君，比夸他自己还高兴。
“……”杜三升心梗了梗，顿时觉得单身狗的生活不快乐了，强自压下内心的酸楚，艰难地转移话题，“你这个方法好，可惜我这酱瓜太咸了，就算放试吃估计也没多少人愿意买。”
磨了这么些功夫，他才卖出去一瓶。不过以往也差不多是这样，每次他回家的时候还剩下好多带回去呢。
就在杜三升哀叹今天估计又得剩一半多的时候，就见盛济远转身从筐里拿出一个饼子，这是他今天早起特意摊的，饿的时候正好还能垫垫肚子。
盛济远呆呆地看看杜三升，正当杜三升疑惑他为什么这么看的时候，就见对方已经非常自觉地打开离他最近的一个酱瓜罐子，从里面夹出一条酱瓜，用饼子包住夹好，递给许瑞玉。
随后，盛济远又取出一个饼子，继续包住一个酱瓜，随后一口咬住，干巴又没味道的饼子配上脆脆的酱瓜，味道顿时便好多了。
许瑞玉愣了愣，很快便理解了自家夫君的意思，连忙照葫芦画瓢，也开始大口吃着自己的加餐。
周围的小贩大有没吃早饭便赶过来出摊儿的，此时捧着手里干巴巴的馒头，顿时就觉得不香了。
没一会儿，便有好几个路过的人被盛济远夫夫二人的吃播给吸引了，瞧着这大快朵颐的模样，嘴巴里开始不自觉地分泌出口水，下意识地便对着一旁还呆着的杜三升道：
“酱瓜多少钱一罐儿？”
“三，三文。”杜三升下意识地道。
“给我来三罐。”
“……好的。”杜三升抹了把脸，很快就做成了卖酱瓜以来最大的一笔交易，然后又有了第一笔，第二笔……
虽然很高兴自家的酱瓜不用滞销了，只不过，杜三升瞅瞅旁边吃得正香的两人，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就是说，能不能给我来一个饼子啊，我是真的很饿啊！
不用你给我包，我自个儿来就行！
“……”在杜三升快要将自己戳出个洞的眼神中，盛济远慢悠悠地吃完，这才在筐里又慢吞吞地掏出一个饼子，嫌弃地扔给杜三升。
做吃播当然得持续不断地播，一起吃完了，等这波人过去还有谁会买单？
杜三升可顾不得这么多，得了饼子之后就迅速给自己卷了根酱瓜，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而后对着许瑞玉竖起了大拇指，感动地道：“猴（好）次（吃）！”
许瑞玉：“……”说出来你或许不信，是我家夫君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