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打脸
次日，盛济远不放心许瑞玉一个人去田里，担心盛子瑜哄骗不成又生出其他心思，便跟着许瑞玉一块儿去了。
他头上的伤已经结痂了，喝了几天的药，人也精神了不少，只要不再像以前一样被当成牛马一样使唤，适当的运动对身体的恢复也有好处。
盛子瑜果然没有放弃，在他们到达之后没多久便过来了，见盛济远跟了过来也没怎么在意。
在他眼里，这不过就是没脑子的傻子，就算他当着这傻子的面儿调戏他家夫郎，他也听不懂。
盛子瑜心里一动，若是他能当着这蠢货的面儿，与小夫郎一度春风，这种新鲜刺激的事情，他还从未尝试过。
左右这傻子也不会说出去，待他回书院之后，还能在那几个好友面前吹嘘一番，定能让他们甘拜下风。
想到这里，盛子瑜一时心痒难耐，直接无视一旁的盛济远，走到许瑞玉面前，带着些歉意悠悠地开口：
“昨日是我说得过了，我只是心疼嫂夫郎，才会一时难以自持，说出令嫂夫郎伤怀的话，还请嫂夫郎见谅。”
他一向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自然不会认为昨日小哥儿是厌烦了自己才会脾气那么大地走掉，只当是自己戳中了他的痛处，自卑难受之下才愤懑离开。
许瑞玉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思，自然懒得搭理他，只是把盛济远往身边拉了拉，随后便拿出镰刀开始割稻子，只当盛子瑜不存在。
然而盛子瑜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看着许瑞玉冷冰冰的模样，不着痕迹地拧了拧眉，既然这小哥儿听不懂风花雪月，那他就换个更简单的法子好了。
想到这里，盛子瑜从怀中摸出一钱银子递到许瑞玉面前，淡笑中似乎又透着股不怀好意：
“嫂夫郎一个人过得艰难，我这做弟弟的，看着也难受，一点小小心意，只望嫂夫郎也给自己添补些东西，万万不要亏待了自己，请嫂夫郎务必收下。”
乡下的哥儿，还是出自下边又穷又乱的杂姓村，自然是见钱眼开的，他只需先拿出点银钱吊住对方的胃口，不怕这小哥儿不上钩。
“……”许瑞玉的脸色更沉了，这家伙什么意思？
弟弟和嫂嫂本就是应该避嫌的关系，这人还越过了堂哥给他银钱让他给自己买东西，难道是想要收买他吗？想到盛子瑜对自己的那点儿心思，许瑞玉顿时觉得有些反胃。
盛子瑜见许瑞玉没有反应，还想在不知趣地凑上前去，下一秒却发现手中的银子被人倏地拿走了，又突然被一堆泥球砸中了脸。
“啪！”
“啊！”盛子瑜吃痛地捂住脸，直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砸他的人是盛济远，立时怒目相视：“你这傻子，你干什么！”
盛济远不理他，只看着手里的银子，一副被这闪闪发光的东西吸引到的样子。
“……”盛子瑜被气到了，连忙想要上前抢夺：“你快把银子还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盛济远又抓起一个泥球不偏不倚地砸中了嘴巴，堵住了他后面的话。
“呸呸呸！”盛子瑜连忙把不小心吃进嘴里的泥吐出来，恶狠狠地盯着盛济远，这个蠢货，他怎么敢！居然拿东西砸他！
“咳！”许瑞玉努力地憋住笑，担心盛子瑜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和自家夫君打起来，连忙上前挡在盛济远身边：
“夫君他平日里从不伤人，只是看到你靠我太近，怕我被坏人伤害，才会情急之下误伤了你，还请堂弟不要见怪。”
盛子瑜：“……”这意思不就是在说他就是那个坏人吗？
而且见怪，他要如何和一个傻子见怪？盛子瑜被这傻子的突袭弄出了一肚子的火气，偏偏还不敢把事情闹大让大家来惩治这傻子。
他是读书人，要面子，又还没有将许瑞玉收入囊中，若是真闹大了，这哥儿拿出方才那番说辞，村里人自然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看着面前这一傻一无辜的盛济远和许瑞玉，盛子瑜发现一时间竟然拿两人毫无办法，气得简直差点儿内伤，狠狠地瞪了眼盛济远。
偏偏盛济远恍若未觉，继续眼瞅着手里的银子，是啊，一个傻子哪里能看懂别人的眼神？想到这里，盛子瑜只觉得自己的内伤更重了，再顾不得那旖旎的心思，连银子都没要回便转身离开了。
回家后大约是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过丢脸，盛子瑜再也待不下去，当天便收拾包袱灰溜溜地去学院里了。
这事许瑞玉暂且不知，只是好不容易赶走了那只不怀好意的苍蝇，终于松了口气，随后看向盛济远，又乐了，佩服地道：“你刚才装得真像！”
“对付这种自诩文化的人，直接呼他脸上就是了，说多了纯属浪费口舌。”盛济远毫不愧疚地将银子塞到许瑞玉手里，笑着道：“意外之财，收好了。”
“啊？”许瑞玉顿时觉得有些烫手，虽说那盛子瑜确实讨厌，但是就这么拿了人家的银子会不会不太好啊？
盛济远看出了他的心思，耐心地道：“放心，我双亲去世后，他爹从我这儿昧下的银子可远不止二十两，这些不过是利息罢了。
再者，盛子瑜自己心怀鬼胎，晾他也不敢找你把银子要回去。”
“行，那我存下来给你买药。”许瑞玉点点头，且不说盛济远父亲的遗产，就是这些年给盛家干活儿的工钱都不止这点儿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到买药，盛济远的药差不多都吃完了，他也是时候再去城里买药了。
而且家里的鸡也吃完了，汪大夫说过自家夫君要多多食补，他还得再买些肉回来，家里哪儿哪儿都需要钱，之前盛志明给的二十两银子，真不够花的。
想到这里，许瑞玉又卯了卯劲儿，和盛济远配合着迅速收完了田里的稻谷，这才擦了擦汗，微微喘着气儿对盛济远道：
“我再去山上采些野菜和果子，明天去城里买药的时候顺道去集市上卖了。”
家里的稻田不多，交完秋税之后也只够他们吃了，是不可能拿出去卖了，只能再从别的地方想法子。
这个季节的果子都很甜，城里买的人也多，他再采摘点儿新鲜的野菜带着卖卖，多少挣几个铜板。
盛济远见许瑞玉跃跃欲试的模样自然不会打击他的积极性，只将人背上的箩筐背到自己身上，握住许瑞玉的手道：“一起去。”
“嗯……好，好吧。”许瑞玉努力目不斜视，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把眼神飘向了自己的手，一起去就一起去，为什么要突然握我的手啊？
真实……又不是小孩子了。
后山在村子的最西面，盛济远的家靠东，一路走过去，要经过不少人家。
和先前许瑞玉一个人上山不同，这一次带上了盛济远，自然就成了街坊邻居的焦点。
村里那个大傻子娶了下面杂姓村那个没人要的小哥儿，放在消息闭塞的农村可算得上是个大新闻了。
如今两人新婚没几天，这事儿的热度正浓，此时两人一块儿出来，这村里有事儿的没事儿的可不都要出来看看热闹了。
不过大多数村人没什么恶意，只远远地看上两眼，瞧了个新鲜，或同情，或惋惜，只觉得这么漂亮的哥儿和一个傻子在一起委实屈就了，偷偷地和熟识的朋友说道两句便也罢了。
当然，也有对这两人不待见的，比如村长家的小哥儿杜祺言，他就很不喜欢这从杂姓村嫁过来的许家哥儿。
这傻子和许家哥儿成亲当日，他知道酒席定不如何便没高兴去，只在路上远远地见了一眼许瑞玉。
那日，许瑞玉只简单地束上长发，连根簪子都没插，素面而来，婚服也是最朴素粗糙的那种大红色长衫，却偏生靠着一张脸便将杜祺言比了下去。
从此，杜祺言便记恨上了许瑞玉，嫉恨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一丝高高在上的鄙视。
长得再好看又如何，还不是嫁给了一个不懂人言的傻子，他可不一样，他是注定要当官夫郎的人。
存着这样的心思，这是自许瑞玉成亲之后，杜祺言第二次见到他，自然是不肯放过奚落对方的机会，因而第一时间便走到了许瑞玉与盛济远途经的路边。
看到两人走了过来，杜祺言见盛济远木愣愣的模样，又见两人牵着的手，忍不住嗤笑出声：“把傻子带出门也就算了，还和傻子这么亲密，也不嫌丢人。”
许瑞玉这会儿的注意力还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越发的不好意思，甚至都没听清杜祺言的嘲讽，根本没搭理他的话。
杜祺言：“……”
然而路过的王思却是听不下去了，闻言当即停下来，皱了皱眉不赞同地看向杜祺言：“济远先前摔伤了头，现下已经能渐渐听懂大家的话，不可再喊他傻子。
况且瑞玉与济远本就是夫夫，一起结伴同行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哪里有丢人之说？”
许瑞玉告诉他济远有所好转之后，他便和身边亲近的人说了，几个朋友家也曾或多或少的受过杜老的恩，虽不知此事是真是假，不过都是真心实意地希望盛济远恢复的。
不过王思与村长家的哥儿没什么交情，这事儿也还未曾传开，杜祺言自然是不知情的，只是这会儿就算他听到了，也是完全不信的，当即便嘲笑着道：
“王叔么是在开玩笑吗？这傻子要是撞撞头就能变聪明，那岂不是全天下的傻子都要消失了？”
“……只是碰巧罢了，济远若是能恢复也是一件好事，你何故在这里说风凉话。”王思待盛济远真心好，听了这话自然心里不舒坦，便有些不悦地道。
杜祺言毫不客气地冷哼：“怕不是有人在白日做梦，偏偏叔么你也被傻子传染了，当了真。”
“你！”
许瑞玉听到两人的争执，这才从羞臊的情绪中走出来，见周围不少人都悄悄地往这边凑，紧了紧握着的手，便走上前，冷冷地看向这个并不认识的哥儿，道：
“济远有所好转的事是我说的，至于我是不是白日做梦，待到日后自可见分晓。”
杜祺言可不买他的帐，当即嗤笑一声：“若他真有好转，现在便能证明，何须等到日后？果然是杂姓村的人，撒谎诚信还如此蠢笨。”
傻子就是傻子，他当自己是什么？一嫁过去，傻夫君就不傻了？
还不是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价，想说自己旺夫，以后好踹了傻子另觅良夫罢了。杜祺言可不会让这外来的哥儿得逞！
谁知还未等许瑞玉想出办法来反驳杜祺言，原本呆立在一旁的盛济远却突然动了，上前将许瑞玉挡在身后，目光沉沉地盯着杜祺言：
“不准，欺，负，夫郎。”
他的反应还是有些慢，说话一字一顿的，让人很容易便看出他并非正常人的状态，但比起以前，别人说什么，他都没有任何回应可强太多了。
“嚯！济远小子有反应了，这是真的在恢复了啊！”原本还远远地看热闹的村民立时齐齐围了过来，一脸惊异地看向盛济远。
“可以啊，没想到摔一跤还能把脑子给找回来，济远小子这回可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虽说还是有些木讷，不过都会护着夫郎了，说不定过段时间，还真能好全乎了呢。”
“要我说还是这小哥儿厉害啊，刚嫁进来济远就好了，真是神了。”
“……”
盛济远突然的出声，让众人纷纷惊奇不已，团团围在盛济远身边看个不停，似乎是要把盛济远看出个花儿来。
原本嘚瑟不已的杜祺言被当众打脸，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众人挤出了包围圈，顿时气得脸都歪了，跺着脚恼怒地道：“激动什么？连话都说不利索，还不是个傻子！”
然而这个时候，已经没人能听进杜祺言给自己找补的话了。
杜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