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路遇堂弟
盛济远瞧着许瑞玉满满活力的背影,轻声笑了笑便跟了上去。
虽是找了个拔草的借口,不过这房子久没人居住,院子里的草确实都长得老高了,昨日炖鸡汤的生姜也是许瑞玉从杂草里翻到的呢。
盛济远见许瑞玉撅着屁股忙忙碌碌地拔草,自然不可能闲着,也在一旁蹲下,看到能吃的生姜小葱便单独挑出来放着,以他们现在的经济状况,可不能够浪费了。
于是,王思带着一个小糖罐儿来到盛济远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少年齐齐蹲着拔草的和谐场景。
王思笑了笑,轻轻敲了敲门,道:“济远,瑞玉,在拔草呢!”
许瑞玉听到声音回头,见是王叔么,连忙起身迎上去:“对,我们刚刚搬家,院子里太乱了,趁着现在收拾一下,叔么您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儿,就是前几日刚买了些红糖,正好多了不少。想着你们刚搬家肯定也没时间顾得上买这个,便拿来一些给你们。”王思直接将糖罐放到他们远离的小木桌上,见许瑞玉又想推拒,连忙瞪着他道:
“你若是不收,以后我也是不敢再拿你们家的东西了。”
“……谢谢叔么。”许瑞玉无奈,只得感激地收下王思的好意。
王思当即笑开了,揉了揉许瑞玉的脑袋,慈爱地道:“这就对了!”
就在两人终于不再互相推辞的时候,原本蹲在一边拔草的盛济远不知何时也站到了许瑞玉旁边,看着王思道:“谢谢叔么。”
“哎!”王思看向济远,温和地开口:“济远还记得叔么呐!”
他这么说倒不觉得盛济远是真的记得自己,只当他是听到许瑞玉这么说就学着了,实则根本不懂话中的含义。
然而许瑞玉却是不忘盛济远所说的循序渐进的事,连忙上前助攻:“自从济远成亲当日醒来后,我有时和他说话,他好似能听懂般回应我一两句了。
我今日特意请了大夫过来,大夫也说夫君既然在好转,这段时间若是能好生吃药,好生养着,或许能有痊愈的可能呢。”
这话的确是大夫说的,只不过说的不是脑子,而是盛济远的身体,其实许瑞玉也不算说谎的,咳咳。
王思可没听出许瑞玉话中的留白,闻言立时大喜:“真的?!”
“当然是真,便是方才我说与他一块儿清理一番院子,只说了两遍,济远便同我一起拔草了。”许瑞玉脸不红心不跳地道。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王思喜极而泣,看着盛济远心疼地道:“定是杜老和济远的父母在天有灵,保佑着济远呢。”
想到杜老,王思的眼眶也湿了,将两个小夫夫的手握在一块儿,语重心长地看着许瑞玉地道:
“若济远真能恢复,你们两个,便好好过日子,生活上有什么为难的,只管来找你叔么,只要我能办的,定为你们办到。”
“叔么你放心,等济远恢复了,我第一个就告诉叔么!”许瑞玉眉眼弯弯,信心十足地道。
“叔么放心。”盛济远也跟着傻傻地喊了一句,便又安静下来。
这样子看着,倒是确实比以前那呆愣木讷的样子好上了些许。
王思欣慰地点了点头,他想早点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里的老头子,便急忙忙和许瑞玉告辞离开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王思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着许瑞玉道:“对了,瑞玉啊,我今日路过你家的田地,见你们家的水稻还没收呢。
我们家水稻前几日已经收得差不多了,你要是缺趁手的农具便来我家拿吧,若是忙不过来,就叫你三升哥过来帮忙。”
许瑞玉诧异了一下,而后忙高兴地道:“我知道了,谢谢叔么。”
他还以为盛志明一家不情不愿地将田地还给济远,肯定会提前将田里的作物都收干净了,没想到竟然还留给了他们,莫非是良心发现?
等王思离开,盛济远瞧见许瑞玉纠结的表情,稍微一猜便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些哭笑不得地道:
“我们家水稻种得晚,最近几日才成熟,大伯一家原就没想着把田地还给我们,自然不会着急忙慌地把稻子割了。
而后有了族长插手,他现在便是想割也不能割了,否则,在村里落下个苛待侄子的名声,对他那在镇上读书的童生儿子可是大大的不利。”
“我就说嘛!”许瑞玉恍然大悟,一个一心算计自家侄子的大伯,哪可能会有那么好心。
“那我明日先去田地里看看。”不管怎么样,田里的作物都还在,这样就不用再发愁今年的秋税了,总归是一件好事。
盛济远自然同意,今年的水稻长势不错,等收成之后,粮食的问题便不用操心了。
只要熬过这两个月,他的身体好了,便能想点儿法子出去挣钱了,好歹也是个大男人,总靠着夫郎养活可不行。
“那我们继续拔草吧。”许瑞玉笑眯了眼,他可不知道自家夫君正心疼自己养家辛苦,琢磨着赚钱的法子呢,若是知道了,这会儿大约要红着脸笑得更灿烂了。
大约是小时候吃过苦,每一次都是靠着自己给自己打气撑过来,如今的少年很容易满足,一点点的甜头便能让他高兴很久。
次日,许瑞玉便有些期待地跑到了自家田地。
果真和盛济远说的一样,水稻的长势喜人,另外旱田里还种了很多甘薯。
甘薯的成熟期大约在十月份之后,经历过霜降的甘薯才会格外甘甜。
而此时,绿油油的甘薯叶随风摆动,仿佛在欢迎着许瑞玉的到来。
许瑞玉见状笑得牙不见眼,恨不得蹲下身把每一片叶子都抚摸一遍,长得这么好,等十月份一定能挖出很多又大又甜的甘薯。
“请问,这位小哥儿缘何在我家的地里?”就在许瑞玉高高兴兴地挑拣叶子摘下,打算回家炒菜的时候,就听身后响起一道迟疑又暗含着一丝欣喜的声音。
许瑞玉回过头,就见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矮矮瘦瘦看着弱不禁风的青年男子站在他身后,还露出一道自认为优雅的笑容。
许瑞玉皱了皱眉,起身后退几步,警惕地盯着来人。
长衫男子正是盛志明那在镇上读书的童生儿子,盛子瑜。
盛子瑜不喜欢待在乡下,总觉得待久了脑子会生锈,染上一身的泥腥味,因而常年住在书院里。
今日回来原也是打算拿了银子便回书院,没想到经过田地的时候会发现这样一个清丽俊美的小哥儿。
他的皮肤虽不像城里那些整日待在宅院里的哥儿那般嫩白,却也是白皙的,一双迷人的丹凤眼微微上挑,本是带着些清冷的模子,却在笑起来的刹那添上了几分可爱。
盛子瑜平日里放假的时候,跟着学院里的朋友也去过不少烟花之地,见惯了娇俏可人的小哥儿,在看到许瑞玉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眼前一亮。
见自己似乎把这漂亮的小哥儿吓到了,盛子瑜暂时按下心中的欲念,清了清嗓子做出一派清雅书生的姿态,文质彬彬地开口:
“小哥儿莫怕,我叫盛子瑜,是这家田地的主人盛志明的儿子,正值秋收之际,你可是我爹亲喊来帮忙的?”
虽然有点疑惑自家爹亲为何会找一个哥儿来帮忙,不过如果真是这般倒也好了,他可以让爹亲去打听一下这个哥儿的情况。
他以后是要考进士的,自不会娶一个农家哥儿做夫郎,不过倒是可以将其先纳入房中,待日后考取功名,或可许他个妾室之位。
许瑞玉还不知道短短时间内,盛子瑜脑子里已经闪过这么多废料了,听了他的话只是露出个奇怪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地道:
“子瑜堂弟,初次见面,我是济远刚刚过门的夫郎,许瑞玉。”
“……”“咔!咔!咔!”三道天雷从盛子瑜头顶劈下,竟是让他一时顾不得维持自己优雅体面的表情,露出一脸惊愕的神色。
这这这,这漂亮哥儿是盛济远那个傻子刚过门的夫郎?那蠢货何德何能,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夫郎?!这哥儿家难道也都是傻子吗?
他先前是和父亲提过希望能尽快让那傻子分出去,毕竟他明年便要靠秀才了,若是考上了,让人知道他一个秀才郎家里竟有个傻子堂哥,那得多丢人。
可那时父亲说若是身边没个能看顾的人,族长们不可能同意他们将那傻子分出去,没想到这才隔了多久,他们居然就为那傻子找了个夫郎,还……还这么漂亮可人,简直暴殄天物!
盛子瑜震惊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接受了现实,有些尴尬地道:“原,原来是嫂夫郎,堂哥成亲之日我尚在学堂,因而未能认出,还请嫂夫郎莫见怪。”
许瑞玉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只是义正言辞地提醒道:“另外这些田地却并非你家的,它们一直都在我夫君名下,前几日分家,大伯便将夫君的田地都还给我们了。”
“……原,原来如此。”盛子瑜又呆了呆。
他虽然知道盛济远名下的田地不多,可是一亩田少说也要五两银子。
若是面前这肥沃的水田有时甚至都能卖到八两以上,怎能就这么白白给了那傻子,他父亲和爹亲究竟是怎么想的?该不会是这小哥儿在胡说八道吧?
想到这里,盛子瑜当即皱了皱眉,也没了调戏美人的心思,总觉得他离家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他得快些回家找爹亲问清楚。
许瑞玉见盛子瑜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沉着脸便匆匆离开,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
他先前没见过盛子瑜,却也是听说过的,村子里读书人少,童生总共就那么几号人,村里乡亲的总会拿出来说嘴两句。
说起盛子瑜的时候,还用仪表堂堂,温文尔雅来形容呢,结果今日见了,也不过就那样。
身高比自家夫君矮一截,相貌也比不上自家夫君半分,就这样的,哪里比得上自家夫君?村里人的眼神儿怕是不太好。
许瑞玉摇了摇头,转而继续蹲下身,挑拣了满满一箩筐的甘薯叶,又挨个儿摸了摸已经成熟的水稻,这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昨日的鸡汤还有一大半没吃完,他又采了些豆子,等会儿可以加进去一块儿炖煮了,再过个水蒸蛋,还有清炒番薯叶,有三个菜了,比刚搬家只能吃野菜粥的时候可好上太多啦!
许瑞玉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哥儿,只这样便很高兴啦!而盛济远看着这样活力满满的许瑞玉,只觉得像是受到了感染一般,连吃进去的糙米饭都变香了,心情也更加好啦!
与这边盛济远夫夫和谐温馨的晚餐相比,隔壁的盛大伯一家就没那么愉快了。
原本戴慧明见自家儿子回来也是很高兴的,却听盛子瑜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询盛济远的事,当即便拉下了脸,将那日两个族长插手,硬生生把那八亩田地从他们手里抢走那事儿说了,到现在都满肚子怨言:
“你说那两个老东西是怎么想的,明明你都已经是童生了,他们不看着我们的面子也就罢了,竟然连你都不放在眼里,反而去护着那个傻子!
我看他们就是跟那傻子接触久了,也成了两个拎不清的老东西。”
盛子瑜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听着他爹亲粗俗的谩骂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随后似是云淡风轻地道:“我只是童生,族长家自己便有一个秀才儿子,哪里需要看我的脸色行事。”
戴慧明听了这话更不服气了:“他那儿子考了多少年才考上个秀才,哪里能和你比?”
“好了。”盛子瑜沉着脸面无表情地道:“既然田地已经给了盛济远他们,爹亲日后也不必时时挂在嘴边,若让人知道我父亲连个没有神智的傻子侄儿都容不下,于我的名声有碍。”
戴慧明闻言顿时住了嘴,连忙点头道:“你放心,我也就是在家里说嘴两句,外人面前是断不会说的。
再者,我们都把田地给了他,你父亲还多给了五两银子,旁人便是想嚼舌根,也嚼不出什么来。”
“父亲考虑向来周到。”盛子瑜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想到今日惊鸿一瞥看上的哥儿,下意识地问道,“对了,给盛济远娶的那位夫郎,是哪家的哥儿,我怎未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