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陶艺（二）

    戚时砚浑身都僵住了。

    女人柔软的指尖从他的指缝中穿过，刚刚还在他的手下糊成一坨烂泥的陶土却在她指尖的引导下渐渐成型。

    程歆的手并未停留多久，就在戚时砚开口想说些什么，她却又迅速地将手抽走，只留下一点点残留的温热触感。

    他看着程歆，她没有了初见时疏离的媚意，一颦一笑都带着亲近和随意，就好像他们并不是只见过两次的陌生人。

    戚时砚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轻声道:“不用了……不用靠那么近的。”

    程歆冲他抿唇一笑，眼神无辜:“不好意思啊，我没注意，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上手的。”

    “要不我给你还回来。”

    她随意地展开手，大有“我就上手了你能怎么办吧”之意。

    戚时砚自知闹不过她，无奈地低头自己捣鼓了。

    “阿允平时怎么称呼戚先生呢，是直接叫戚先生的名字，还是叫哥哥？”

    程歆的声音轻轻的，带着好奇，却又像是引诱，那一声“哥哥”，尾音上扬，似乎带上了钩子。

    戚时砚听到这句话，几乎是出于本能猛地抬头。

    他这些年稳重自持，很少有什么会让他出现这么剧烈的反应。但他只是紧紧抿着唇，看向程歆的目光变得复杂，有迟疑，也有探究。

    “不……一般随口叫，我没注意。”

    “这样啊。”

    程歆没在这个问题上太多纠结，似乎也只是简单地随口一问，仿佛根本没注意到戚时砚复杂的目光。

    她没说话，戚时砚也依旧沉默，于是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安静而微妙。

    可戚时砚平静的心绪早就被她扰乱，又如何沉得下心来，不消多时，他手中的陶土便又宣告失败。

    他正想放弃算了，耳边却又传来程歆轻笑的声音。

    “戚先生就这么半途而废了吗？阿允要是能收到戚先生送的礼物一定很开心的。”

    “你和阿允是怎么认识的？自从我回来之后，就发现他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戚时砚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其实他也可以去问戚不允，但就他那个性子，多半不会说就是了。

    “是我先看上他的。”

    程歆对这个问题报以羞赧一笑，“我第一眼看到阿允，就觉得他很像我曾经的一位故人，或许他已经不记得我了，但我的心里却一直记挂着他。”

    “这么多年过去，我始终认为不要困在回忆里，我和他一定会再见。果然，一切都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程歆眉眼带笑，神情温柔，仿若一个对未来充满美好憧憬的少女。

    戚时砚却彻底愣住。

    熟悉的话语在他的脑海中炸响，让他几乎又回到那个火光冲天的下午，女孩张扬的笑意仿佛再次浮现在眼前，而他，还是只能望着女孩远去的背影而无能为力。

    他整个人都像是做了一场短暂而漫长的噩梦，在这十几秒的时间里，他好像又失去了她一次。

    “戚先生？”

    程歆的手在戚时砚面前晃了晃，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再看向程歆时，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猜测，更多的是不可置信，他怎么也不觉得世界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发生。

    “你……你以前……”

    戚时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哑，他是想好好问一下她的，可话一出口，他就后了悔。

    事到如今，是又怎样，不是又如何。

    就算她是，他和她都有了新的生活，她一直不希望他困在曾经，可他依旧在过去的回忆里苦苦挣扎。

    更何况她也许根本就不是，那他这样不是更显得莫名其妙。

    他有些泄气，感到衣角被旁边的人轻轻拉了拉。

    他转头，程歆手里抓着两张游乐园鬼屋的门票:“我本来是预定了门票和阿允一起去的，但是他好几天都抽不出时间，门票今天就要过期了。”

    戚时砚瞪大眼，她不会是……

    果然，下一秒程歆露出了熟悉的笑容:“戚先生，要不你跟我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