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君心亦我心
朦胧泪眼中,苏檀也有些看不清萧时宴的容貌了,只是他眼中的柔意,即使是透过迷蒙的眼帘,也能一览无遗。
若说往日,她心中偶尔有时触动,尚且还能勉强克制;
但此刻,他就在身边,口中说着那些拨弄心弦的话语,让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好似被什么狠狠揪起,那些原本压抑的情感,便如同决堤的江川河流,倾泻而出,一道汇入心房。
“原来,督主也会为我难受吗?”
放在以往,苏檀是打死都不会问出这样的话。
不知心从何起,不知他的心意。
她害怕自己会错了意,害怕自己小心翼翼藏在心里的念头说出口后被狠狠无情的随意讥讽或碾碎。
但方才念头顿起,心口的话便脱口而出,即便被讥讽又如何?
她此生都这样了,还有何害怕的?
萧时宴听她这般问,原本柔软的心更是软的一塌糊涂。
他爱怜地在她眼角落下一吻:
“你怎知我不会呢?”
这一吻没有半分情欲,只带着萧时宴心底的爱意奔泻而出。
怎么不会呢?
于他而言,她是他的眼前人,心上月,是他在荒野深原上踽踽独行的照明烛火;
是他年少时藏于心间的耀阳,山高水远,仆仆而来,是他的眼泪,亦是他的剑鞘。
他怎会舍得她难过?
也许在淮阳再见那回,他那时还有些傲气,也有多年未见的不服气,为她这样的小东西竟能牵扯他的心绪而躁郁,正是这种纠结,导致他说了那些伤害她的话,惹她落泪。
他何尝于心不忍?
可即便被他那些话伤怀,他的心上月还是动了心,愿意朝他奔赴。
这是何等之幸!
“自始至终,我都为你的心意而动。”
萧时宴很想脱口而出,但这话未免太过惊骇,他怕吓着小东西,终究是化作一声轻叹。
她才肯略微放松心房,若是吓着她,她定又要缩回壳中,不愿再往前半步。
来日方长,徐徐图之罢。
于是他未再多言,而是轻柔地将她面上的泪珠一点点吻去。
苏檀的心也跟着跳动起来,气氛如此,温柔如此,她便也顾不上心头的枷锁了。
她忽的抬头,与他唇齿交缠在一处。
萧时宴感受到她的柔软,也尝到她眼泪的苦涩;更尝到的,是她一颗倔强不屈服于命运的心。
“乖乖,莫要再哭了,你的心我都懂。”
她的恐惧,纠结,茫然,苦楚,还有不甘,萧时宴都清清楚楚地知晓。
君心亦我心。
苏檀似有所察觉,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抬眼问道:
“您果真懂吗?”
那杏眼灼灼,萧时宴觉得她今夜能问到这份上,自己真的想将全部心意和盘托出。
但又想到她的性子,想到她走一步退三步的彷徨,以及她的多丝忧虑,恐对她讲了,她今夜又要无眠。
遂他摸了摸她发顶,柔声道:“待我下次回来,定与你讲。”
苏檀下意识问:“你要去何处?”
“等我回来,你便知晓了。”萧时宴避开这问,卖了个关子。
“莫再多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凡事总有转机。”
苏檀想起她那被九阴绝脉斩断的人生之路,长叹口气。
萧时宴最是见不得她叹气,便衔住那张小嘴,将她口中气息一卷而空,直吮的她樱唇红肿气喘吁吁才放开:
“这燕窝快凉了,趁热用些吧,吃了才有气力不是?”
什么气力,苏檀跟了他这么久,多多少少听出这话中的诨意,这入夜了,要那气力做甚?
她顿时有些羞恼,嗔了他一眼后挣脱怀抱:
“你这般说,我便不吃了。”
萧时宴眼眸幽幽,直接端起那燕窝一饮而尽。
苏檀见状不妙,想着逃跑,还未起身时便被他一扯,重新落入怀中。
“唔——”
最终,那一碗燕窝便一下一下,悉数落入苏檀嘴中。
她愤愤地瞪着萧时宴,恨不得将他身上戳出俩窟窿来,如同炸了毛的小狐狸。
萧时宴好声好气地将她拉入怀里轻哄:
“好啦,总归是担心你饿着肚子,免得伤了身子。”
苏檀半点都不想理他,起身便要走,萧时宴笑了笑,跟在她身后继续哄着。
眼看着哄好了,他又来了句:“旁的不说,你那婢女做的燕窝,比之宫中御厨也不多让。”
燕窝他是一口没吃,滋味倒是尝了个遍。
这一说,苏檀愈加愤愤,走的更快了些,萧时宴便跟着追:
“诶,本督错了,不过是说了几句,怎的又恼了?”
已经到了外头,采萱和夜蝉看着他俩一前一后地从眼前过去,彼此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夜蝉叹气:“这世上除了公子,谁也治不了督主。”
采萱不服:“能遇上我们公子,那是他的福气,若非公子心甘情愿,我可不依。”
夜蝉噗嗤笑:“你依不依的,我还不知晓?方才你端进去的那俩碗盏,可是一对儿鸳鸯呢!鸳鸯是何意,你会不懂?”
采萱羞恼:“休的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她佯怒去追夜蝉,二人笑闹到一处。
将那碗盏收拾出来后,采萱微微叹气,这对儿鸳鸯碗盏,还是大夫人的陪嫁之一,只不过夫人嫁妆里的好物太多,这碗盏一直放在库房中,还未拿出来使用。
她今日做饭,无意想起那些放置在库房中吃灰的餐具,只想着拿出来多多少少有些用处的,在盛燕窝时,鬼使神差地取了这对碗盏来。
虽是嘴上对萧时宴不满,但回京至今,他对公子的好都是她看在眼里的,潜意识里早已习惯并且默认了。
无论如何,她心里是盼着公子能开心的,只要公子开心,采萱便跟着开心。
西苑内温情四溢,二房那边就没有这般福气了,一片愁云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