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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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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守夜

    阿窈并不知道自己方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她看着顾缺雕玉的手,脸上都是崇拜。公子好厉害,能雕出这么美的蝴蝶,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看似纤细灵活,却是个笨的,打个络子都要十天半月。

    见顾缺望着她不语,阿窈便以为是自己打搅他了,十分过意不去道:“是奴婢吵到公子了,公子要用什么,只管跟奴婢说。”说罢,她把用过的布巾放回架子上,然后就站在那张红木小方桌边上,只等着顾缺吩咐。

    顾缺见她当真守着小方桌,一副要给他递雕刻刀具的模样,僵在嘴角的笑缓缓收敛。他黑眸中涌动着无人能懂的情绪,深看了她一眼,平静地在玉石上继续雕琢那只蝴蝶。

    阿窈好奇地看着,眉眼含笑,她想等公子的蝴蝶玉佩雕好了,就打个络子把玉佩络上。只怕到时公子会嫌弃她手艺粗陋,浪费了这么好的玉佩。

    寝房静寂,只有刀锥雕琢玉石的摩擦声,以及两道快慢不同却分外和谐的呼吸声。烛花爆出轻响,周遭的光摇曳了一下。阿窈仿佛被惊醒,她看着正在专心雕刻的顾缺,轻轻蹙眉。

    这里光线昏暗,怕是对眼睛不好,应该要给公子换一盏更亮的灯来。只是……阿窈抬眼望向外间,十三守在门口,横着一张脸,看起来凶神恶煞。她心中惴惴,不怎么敢过去麻烦他。

    顾缺手上的动作不停,却分心去看投在地上的影子。她似乎很着急想要出去,踮起脚望着外间的门,片刻也难安。他吹去指间的玉屑,勾起一个短促的笑。

    装得那么好,却还是怕他,如困兽一般找着出路。

    阿窈的目光在门口的十三和眼前的顾缺之间来回犹豫,最后终于迈过了心里那道坎。她为了防止自己萌生退意,脚步飞快地向十三走去。

    顾缺看见她的影子蹁跹飞到门口,手下用力,锥尖在玉佩的蝴蝶翅膀上狠狠划了一下。他轻轻一哂,觉得这样甚是好看。

    只要他不开口,没人能打开囚笼,放走这只蝴蝶。

    阿窈明明给自己鼓足了勇气,但来到十三面前,她还是怕的不敢张口。十三冷硬的目光看着她,她往后退了一小步,轻颤着声音:“十,十三大哥。”这不伦不类的称呼让十三皱起了眉,更显凶悍。

    “我,我……”阿窈忙低下头,憋着泪珠在眼里打转,她好声好气地求:“大哥能不能给公子换一盏灯来,里面好黑,公子眼睛会酸的。”

    十三默然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出去。阿窈抬眸看见他走远,心头一松,眼泪落下来,她忙用袖子擦掉。

    而另一边,顾缺冷眼瞧着这一切,若有所思。

    不一时,十三回到寝房,交给阿窈一盏更亮的灯,照得屋里的冷意都退散了些。阿窈还是不敢直视十三,低声道了谢,便捧着灯盏回到顾缺身边,把方桌上的东西挪了挪,最后将灯盏放在上面。

    窗边这一小块地方灯火明亮,将玉佩上的蝴蝶照得更清晰,顾缺看着地上的影子,阿窈放好灯盏之后起身,凑近看他手中的玉佩。

    顾缺却将玉佩握在掌中,拇指压住蝴蝶翅膀上的伤痕,阿窈什么都没能看见,微微失望。

    “公子,还雕吗?”阿窈站在一旁,期盼地望着顾缺。

    顾缺按住轮椅的扶手,轮椅转动面对着阿窈,他抬眸看向阿窈,她那双眸子刚被泪水洗过,盈着水光,明媚透亮。

    “为什么哭?”他沉黑的眸中没有半点温情,听在阿窈耳中却是关心。

    她像是寻求安全感,往顾缺身边靠近两步,自以为悄悄地说:“奴婢害怕十三。他,他长得像话本里的山大王。”

    顾缺饶有兴趣,瞥了一眼外间门口站着的十三,好奇地“哦”一声。

    阿窈便开始给顾缺讲话本里的故事,讲山大王如何生吞人肉,强抢民女,还着重描绘了一番山大王的样子。最后总结,十三跟那个山大王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顾缺漫不经心听着,等阿窈讲完故事,他问了一句:“除了十三,你还怕什么?”

    阿窈蹙眉仔细回想,不好意思道:“奴婢胆子很小的,怕的东西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她在顾缺身侧轻声念叨:“怕鬼、怕老鼠、怕饿,还怕……”阿窈顿了顿,不太敢说。

    顾缺斜睨着她,笑意浅淡地问:“什么?”

    阿窈犹豫片刻,又靠近他些许,声音微小:“怕侯夫人,她会变脸的,真的好可怕。”她轻轻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顾缺一时看不懂她,她会察言观色,会趋利避害,偏偏对着他,却像是天真稚童,毫无防备。

    他不愿去猜其中缘由,因为是真或假于他而言,并没什么不同。

    顾缺握着玉佩的手抬起,拍在小方桌上,再移开时,玉佩已经粉碎得彻底。

    “公子?”阿窈望着玉佩碎末,怪心疼的。

    顾缺神色惫懒,毫不在意道:“雕坏的玉,有何可惜?”

    他唤了一声:“十三。”一直站在门口不动的十三走过来,推着顾缺走向屏围,阿窈这才意识到,他要休息了。

    阿窈赶忙追上去,趁着他们要转进屏围时开口问道:“公子要睡了吗?那奴婢就在外间守夜?”

    顾缺略微抬手,十三脚步顿住,轮椅停在屏围边上。顾缺声音里情绪难辨,问道:“你要守夜?”

    阿窈点点头,却意识到他看不见,于是说道:“是,奴婢是来替竹韵姐姐的,她身子不舒服。”

    顾缺背对着她,眉目冷然,唇边却有笑意:“那你便留下吧。”

    十三诧异地皱眉,那张凶恶的脸上罕见的有了一丝懵然。

    …

    寝房里的灯熄了,漆黑不见五指,阿窈躺在外间的睡榻上,睡得并不安稳。她盖的是睡榻上的薄被子,在这冰冷寒凉的夜晚,根本无法取暖。

    阿窈把一双凉凉的小手凑到唇边,哈一口热气,轻轻搓手。听着外头冷风怒号,拍打着窗户,只觉得寒风一阵阵从窗缝里挤进来,没有炭火的寝房里更冷了。

    她冰冷难捱,却忽然想起来,她这样身体康健的人都受不住屋里的阴寒。公子那般双腿不便又身体不好的人该有多难受?这般想着,她就更睡不着了。

    阿窈掀开薄被,从睡榻上起身,穿好鞋子轻手轻脚走到门口,站在那停了片刻,没听到里间的屏围后有什么动静,这才推门出去。

    屏围后,顾缺眼里噙着薄凉的笑意,清醒地望着床顶的幔帐。

    没人能忍受这一室的寒凉,但他适应且享受,并不需要有改变。

    阿窈迟疑地敲了敲次间的门,因为她留下守夜,十三只能住在这里,次间一向是用来放杂物的,比寝房还要冷一些。

    门打开来,十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阿窈心里紧张,有些磕绊地开口:“十三,十三大哥,你这里有没有水囊?”

    十三冷冷道:“没有。”

    阿窈顿时失望,又不敢再多问,拖着无力的脚步往回走。身后响起关门声,阿窈回头,却见十三没有进去,而是往院外走,路过阿窈时,他说了一声:“等着。”

    阿窈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看着十三渐渐走远的身影,她用手臂环抱住自己,在寒风里轻轻跺脚。

    没多久,十三回到院中,手里拎着几个水囊,塞给阿窈。阿窈抱着水囊,心里欢喜,跟十三道谢,眼见十三要进次间,她又追上他,眼巴巴地问:“十三大哥,我想问问,院子里有烧热水的地方吗?”

    她问完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傻话,这院子里连炭炉都没有,怎么烧热水?

    “对不住。”阿窈往后退了两步,生怕十三回头就不耐烦地朝她挥拳头,她怯怯地说:“我,我再想想办法。”

    十三忽然转身问她:“你想做什么?”

    阿窈声音弱弱地解释:“变天了,我怕公子会冷,想用热水囊给他暖暖。我知道公子不喜欢炭火,也许,也许他不会拒绝这个。”她摇了摇手上的水囊。

    十三听完,没说什么,却伸手将她手里的水囊拿走,又说了句:“等着,去房里。”

    阿窈忽然觉得没那么怕他了,公子身边的人和他一样,也都是好人呢。

    十三再次回来,几个水囊里都灌满了热水,阿窈留下一个给他,剩下的都抱进寝房。她把热水囊先放在睡榻上,给自己留一个小的,其余都准备给顾缺送去。

    阿窈抱着热水囊摸黑往屏围那边走,注意脚下不碰到任何器具。幸而因为顾缺双腿不便,寝房中本就没什么多余的摆设。她绕过屏围走向那张黄花梨木四柱架子床,额头上已经被热水囊熏出了细密的汗。

    床头两边的幔帐没有拉上,给阿窈省去了一道麻烦。黑暗中,她只能分清顾缺的头和脚。她来到顾缺脚边,准备将热水囊塞进他的被子里,就在她碰到被子边沿的一瞬间,一只手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向床的另一头。

    阿窈摔在冰凉柔滑的缎被面上。顾缺不知何时坐起身,一双莫测黑眸冷冷睥着她。他右手紧攥着她的手腕,左手锁住她的脖颈,冰凉的拇指抵在她咽喉处,稍一用力,便能取她性命。

    如此情景,顾缺经历过数次。但不同的是,那些刺客一旦碰到他,就已经被他折断手臂,拧断脖子。

    然而此时,蜷缩在他怀里的这个人,仍是温暖鲜活的。她脆弱至极,浑身上下仿佛连骨头都是软的。

    她睁着懵懂无辜的眸子,呆呆地望着他。没有惊恐,没有求饶,就只是单纯而无害地望着他。

    顾缺有那么一瞬觉得好笑,他也就真的笑了,不含讥诮,只是个没有任何意味的笑。

    阿窈却因为他这个笑完全松弛下来,就连顾缺仍掐着她的咽喉也不在意。她用闲着的那只手,抓住掉在被子上的热水囊,就这么往顾缺怀里一塞,眼眸弯弯地说:“公子,给你用这个,今夜好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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