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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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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擦头发

    顾缺一整日都没有回来,作为他的贴身婢女,清闲无事,拿着湛园和侯府两边的月例,阿窈都觉得这钱拿的有些烫手。而且她向霍管家确认过,顾缺白日不常在湛园,即便在也多是待在霜澜阁,并不叫人进去伺候。

    傍晚过后,阿窈走在砾石小道上,脚下踩着自己的影子,手里拿着一个食盒,里头装的是她和竹韵两个人的晚饭。

    进入小院,阿窈脚步轻快,推门进屋道:“竹韵姐姐,该用饭啦。”

    竹韵应了一声,正往脸上描画的动作顿住,拿起一个小铜镜照了照,方才起身过来,帮阿窈一起把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摆在方桌上。

    阿窈吃了两口,盯着竹韵看,竹韵想到今夜要去做的事,躲避阿窈的目光。她心中苦笑,阿窈会看出来的吧,事情无论成不成,以后两人都无法相处自然了。

    谁知阿窈看了她一会儿,却是明眸含笑,真心夸道:“姐姐,你今日真好看呐!”

    竹韵被她那双干净清澈的眸子看着,只觉羞愧难当。她给阿窈的碗中填满菜,关心她有没有吃饱,最后还抢着把碗碟装回食盒里,送回厨房。

    晚饭后天色黑得彻底,闲来无事,阿窈便从包袱里拿出打了一半儿的平安结,想尽快做好,给阿娘才三岁的小孙子做生辰礼。

    阿窈低着头专注许久,眼睛有些泛酸,于是抬起头想歇歇眼睛。她很自然地看向对面床上的竹韵,却见竹韵一只手遮挡着,另一只手正在翻看什么。阿窈以为她在看书,怕她熬坏眼睛,便起身拿着灯想放到竹韵床头的小柜子上。

    却不想她的脚步声惊动了竹韵,竹韵神情慌乱地想把那东西收起来,反倒失手让那东西飞出去,正落在阿窈脚边。

    阿窈下意识低头看,只见落下的是个手掌大小的书册,正摊开着那一页,有两个小人,一个压坐在另一个身上,像是打起来了。阿窈感到奇怪,于是问竹韵:“这个瘦弱的姑娘竟能把壮汉压着打呢,好厉害,姐姐是想学武吗?”

    竹韵脸色红透,慌忙捡起地上的小册子,敷衍地答了一句,把小册子压在枕头下。

    阿窈以为她很宝贝这书册,便提醒自己以后多注意,不要乱碰乱看人家的东西。

    竹韵脸上的热度还没完全退下去,就有人在外敲门。阿窈去开门,来的是霍管家的侄儿进才,今年才十三岁,在湛园里负责跑跑腿。

    进才在门口说道:“两位姐姐,公子已在回来的路上,霍管家让你们早些准备去沉暮院伺候。”说完,他就如风一般跑走了,似乎身上还有别的事。

    阿窈回头看向竹韵,见她双手握拳,脸色微微苍白,仿佛在下定什么决心一样。

    “那我过去了,妹妹早些睡。”竹韵挤出一丝笑,绕过阿窈走出房门。

    …

    马车上血气浓重,顾缺从陆元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擦手,白净的帕子很快被鲜血染红,但他那双手却没比方才好多少。

    陆元看他那一身深红色的公服正往下滴血,小声说道:“不过是个不长眼的匹夫,哪值得大人亲自动手?”

    顾缺凉凉地睨他一眼,眸中满是阴晦。陆元接过他手里染血的帕子,心下思索,似乎从下午他把那手炉放到案台上开始,顾缺身上那种漫不经心的意味就消失了。

    陆元此刻在回忆自己都说了什么,也没什么特殊,他不过是把玄麟卫调查的结果告诉顾缺。那只手炉是阿窈跟霍管家要的,里面的炭也很普通,总之就是没有任何问题。

    或许这结果与顾缺的怀疑相悖,他接受不了自己竟然猜错了?

    不论原因是什么,顾缺那张脸直至从玄麟司出来都阴云密布。更不巧的是,这种时候还有莽夫撞上来行刺,口口声声要为恭王报仇。他持刀冲上来,顾缺借用他的刀,反手割破了他的喉咙。看着鲜血迸出,顾缺阴沉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影。

    他亲自动手的代价就是这一身被血渗透的官服,还有手上和脸上擦不净的血迹。

    马车停下来,陆元推动轮椅,看着十三把顾缺接下去,他交代赶车的玄麟卫,让他得空将马车清洗一遍,然后才走进湛园。

    霍管家提着灯候在门口,看见顾缺那一身的血,没有丝毫惊讶,吩咐进才:“去叫厨房烧水,给公子沐浴。”

    进才小跑着离开,霍管家恭敬问道:“公子要回沉暮院吗?婢女在那候着呢。”

    顾缺已到了嘴边的“去霜澜阁”忽地一顿,不辨喜怒地“嗯”了一声。

    十三推着他走进沉暮院,并没直接回寝房,而是去了前厅,廊下暗影里站着一个人,从身高和体态上看是个女子。

    顾缺嘴角掀了掀,眼含讥诮,却见那女子从暗影下走出来,朝他行礼:“奴婢竹韵给公子请安。”

    他敛去神色,便又是那副冷沉的模样。

    这一小段路尤其黑,竹韵看不清顾缺身上和脸上的血,更看不清他的脸。黑暗是最佳的保护,她轻松许多,竟也敢向顾缺靠近几步了。

    十三推着顾缺走进前厅,里面灯火通明,照出顾缺一身斑驳血迹,过于白的面容被血色衬得如阴煞恶鬼,那双黑眸里更是阴气森森。

    竹韵的惊叫被自己强行堵在喉咙里,脚下发软,她扑通一声跪下去。

    陆元晚到一步,进来时还没弄清状况,只是见到竹韵跪着,怕顾缺再疯一次,便吩咐道:“去打盆热水来。”

    竹韵听到立刻起身跑走,她端着一盆热水回来,路上却洒了一半,等回到前厅,她裙子全湿透了,黏在腿上被风一吹透骨的冷。

    她跪在顾缺面前,把盆端过自己头顶,地面上被轮椅滚过的血印粘在她裙子上。

    顾缺面上无波无澜,将自己的手慢慢洗干净,盆里的水被血染成了红色。

    他洗过手,看都不看面前把头深深埋起来的婢女,声音冷淡:“出去。”

    竹韵拖着僵硬的脚步端盆走出去,一路离开沉暮院。她想起自己的目的,顿觉血腥味更加刺鼻,扔了盆子蹲在路边干呕。

    她连平静都做不到,如何去取悦这样一个人?

    何况顾缺他根本就是一个混入人间的邪魔。

    …

    阿窈吹灭了灯,刚准备睡下,便听见一阵敲门声。她披了件小袄,起身开门,竹韵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外,脸白得吓人。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阿窈扶着她坐在床上,瞥见她裙子上那抹红色,顿时明白过来:“是来葵水了吗?那快些歇着吧,公子那边姐姐可告假了?”

    竹韵一时只记得那声冷冷的“出去”,也不知顾缺是不是这一整晚都不用人伺候了,她此时根本无法回想,更没有勇气回去,便只摇头。

    阿窈见她果真不舒服,给她倒了杯温水,说道:“姐姐别担心,今日我替你,你好好的睡一觉吧。”

    竹韵双手握着水杯汲取热气,阿窈则穿好藕荷色薄棉袄,提着小灯走出屋子。等她听到关门的声音回魂儿,追到门口,阿窈已经走远,她只能对着空冷的夜色说:“别去。”

    阿窈来到沉暮院,恰好遇上陆元要回去,她脸上扬起笑,微微一福道:“陆大人。”

    陆元眉头紧锁,见到阿窈便是一愣:“你这是?”

    阿窈笑着说道:“奴婢是来给公子守夜的。”

    “啊?”陆元一脸愕然,回头看了一眼寝房内昏暗的灯光,望着阿窈的目光颇为复杂:“你确定要去见他?其实……”顾缺在玄麟司外杀的那个人,未必能抵消他的戾气。

    但是…陆元看着阿窈脸上纯稚美好的笑,说不定她可以。

    “没什么,你去吧。”陆元改口道。

    阿窈对他点点头,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寝房门前,轻声敲门:“公子,奴婢能进去吗?”

    没等多久,门开了,十三侧身让开路,阿窈走进这间比室外还要冰冷的寝房,先打了个寒颤。

    她抬眼望去,顾缺坐在窗边,身边是一张红木小方桌。桌上没有茶具,而是摆放着小刀和尖锥之类的利器。他捏着玉石精雕细琢,神色疏懒,低垂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公子。”阿窈轻轻唤道。

    顾缺专注于正在做的事,并不抬眸,也未回应。阿窈只好又走近一些,他似乎刚沐浴过,头发是湿的,披散下来,将背上那一片里衣也沾湿了。

    阿窈便去架子上取了块布巾来,站在顾缺身后说道:“公子的头发湿了,奴婢为你擦干吧。”

    她像早上梳头时那样,一缕一缕仔细擦着他的头发,细腻的指尖偶尔蹭过他后颈的皮肤。顾缺手上的动作顿住,眸中漾起莫测的笑,他缓缓地,将手中最锋锐的那把小刀递到身后,语调松散:“拿着它。”

    阿窈并未多想,从顾缺手里接过小刀,继续给他擦头发,只是刀尖对着自己。

    顾缺随手从方桌上拿起一只尖锥,继续雕刻玉石。他嘴角挂着不明显的微笑,想象她用小刀对准他的颈侧,利落地划下去,到时他该如何对她呢?

    他不讨厌她,甚至有些喜欢她那双眼睛。

    尖锥刺破皮肤,带来尖锐的痛感。顾缺表情愉悦,仿佛即将获得一件最合心意的收藏。

    然而她的刀迟迟没有落下来,顾缺发觉她的手从他发间移开,而后轻轻走到他身侧蹲下来,仰起头看着他的一双手,纯澈的目光里满满都是欣赏。

    阿窈轻声赞叹:“公子的手可真好看。”

    他看着阿窈把小刀放回桌上,自始至终,刀尖都对着她自己。

    顾缺愉悦的笑僵在嘴角,短暂地怔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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