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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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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为他净手

    侍从推着那人走进花厅,遇到门槛,他就将轮椅整个抬起来再放下,动作极轻,没有丝毫颠簸,一直都是稳稳地。

    而自从那人进来,宽敞的花厅好似一下子变得拥挤,让人喘不过气。

    靖安侯终于坐不住,起身走向那人,距离几步远时停下,开口:“顾,顾大人,今日只是家宴,你何须带这些人过来。”

    他身为父亲,竟然连儿子的姓名都叫不得,只能尊称一声大人,说起来何其可笑。

    他自以为将这丝难堪藏得极深,但落在对面的人眼中,却并非如此。

    顾缺略微抬眸,墨黑的眸中无任何情绪,他漫不经心道:“家宴?靖安侯请本官来,当真只为吃一顿饭?”

    他问得平常,但靖安侯可不敢随意回答,明摆着的,他若回答是,顾缺绝对不会管他的事。

    “这,这……”靖安侯斟酌着开口:“前日家里那几个不成器的小辈,在外犯了些事,被抓进刑部大牢,还请大人看在骨肉兄弟的情分上,高抬贵手,饶他们一回。”

    “情分?”顾缺唇角微勾,似在反复品味这两个字,可他眼底又冷又沉,分明没有任何笑意。

    靖安侯额上开始冒汗,他知道,顾缺今日怕是不会那么容易松口。

    侯夫人心里暗自着急,上前赔笑:“侯爷只顾和大人说话了,今日到底是家宴,有什么话咱们宴后再说。”

    她自然着急救出儿子,但怎么着也要先把顾缺留住再说其他。

    顾缺抬眼,似笑非笑道:“也好。”

    侯夫人心里一喜,刚要对着顾缺嘘寒问暖,却被一头冷水浇过来。

    顾缺神情散漫,右手轻轻转动左手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如闲话家常一般开口:“只是,本官适才从诏狱出来,手脏了。”

    侯夫人跃跃欲试靠近的步子收回来,没忍住打起冷战,盯着顾缺的手,想象那双手染满血腥,拧断人的脖子,她脸色瞬间惨白一片。

    顾缺扫了一眼花厅中众人的表情,清一色的畏惧,与侯夫人完全一致,他略觉无趣。

    他这句话把所有人都吓蒙了,一时没人接话,最后还是二夫人齐氏先反应过来,挤出一丝笑道:“大人劳心公务,想是无暇理会琐事,张嬷嬷,还不端盆热水来,让大人净手。”

    顾缺看向她,眸中虽冷,却没拒绝。

    齐氏松了口气,她勉强开口,全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但却不使唤自己的下人,怕的是待会儿顾缺净手的时候有什么不快,迁怒于她,这等事还是让侯夫人担着吧。

    侯夫人暗暗咬牙,无法,只得给张嬷嬷使了个眼色,张嬷嬷脸色发青,从粗使婆子手中接过铜盆,走到顾缺面前那一小段路,铜盆在她手中颠簸颤抖,她努力稳住心神,才没让热水洒出来。

    然而真来到顾缺面前,张嬷嬷一丝镇定也不剩,拿着铜盆不知如何是好。

    顾缺凉凉地看她一眼,她险些把铜盆扔了,直挺挺跪下。

    侯夫人暗骂她无用,其余人也急得不行,但顾缺一动不动,谁又敢冒着性命威胁为他净手?

    顾缺眸中泛冷,眼前这些人,十年如一日的无趣。

    张嬷嬷还端着铜盆,茫然无措,侯府的各位主子回避着她的求救目光,下人们也都低着头,只有今日临时来顶替连翘的那个小姑娘碰上她的目光,从原来站的位置走出来。

    她心里一揪,觉得这姑娘真是新来的,什么都不懂,这不是添乱嘛,她都自顾不暇了。

    阿窈见张嬷嬷看着她,抬脚走向那边,她倒是没多想,只是张嬷嬷和碧珠方才都嘱咐她,要伺候好贵人,按理说这净手的活,也得她来做。

    顾缺冷眼瞧着一个娇小的身影从人群后走出来,望向她,眸中含了一丝兴味。

    她一身粗布长裙,梳着婢女的发髻,显然只是个下人,可布裙外露出的肌肤却是欺霜赛雪,细嫩瓷白,怎么看都不像一个粗使婢女。

    阿窈走到顾缺面前,她将铜盆里烫过的布巾拧干,叠好,她想起碧珠说的,要对贵人恭敬,又想到贵人的腿多有不便,于是双膝跪地,跪在顾缺面前,双手捧着布巾。

    顾缺的视线落在她微尖的下巴上,再往上是点点朱唇,小巧的鼻子,卷翘微颤的眼睫,她垂着眸,他看不见她的眼睛,也不知她的恭敬是真是假。

    他仍旧没有动作,侯府众人心中升起的一丝希望,就这么破灭。

    顾缺是什么人?只要他不想,便是当今天子也没法勉强他。

    净手只是一件小事,但若连这件小事都做不到,更无法说动顾缺放人。

    阿窈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发觉布巾已经有些凉了,便起身又在铜盆中烫过,再次捧到顾缺面前,顾缺的神色莫测被她理解为挑剔,她猜想,他也许是不习惯自己动手。

    再度跪在他面前,阿窈声音不大不小,却很清晰地说道:“大人,请伸手。”

    花厅里死一般的寂静,侯府众人,甚至连顾缺身边那位温雅公子一般的随侍都惊诧地看向阿窈。

    她样貌极出挑,别说跟婢女相比,纵然上京城的世家贵女中,也少有这样的绝色。

    但顾大人却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冒失出头,指不定就血溅当场。

    顾缺看着她,眸中兴味愈浓,在众人屏息中,他竟真的伸出手。

    身旁的随侍控制不住表情,瞪大双眼,这可真是奇观,他不免多看了阿窈两眼,难不成真是因为这张脸足够美。

    阿窈此刻专注地给顾缺擦手,他的手冷得像块冰,初一碰上,阿窈被冰的一哆嗦,她听阿娘说起过,手冷的人身体不好,再想到顾缺的腿,阿窈明白他为何如此挑剔了。

    生病的人自然容易心情不好,身边的人是该担待的,怪不得侯府的主子们都这般小心翼翼。

    她伺候顾缺擦手的动作更轻,触到他冰凉的掌心,还用布巾多捂了一会儿,似乎想把他的手捂热。

    顾缺垂眸,见她纤细凝白的手指正触碰他的手,她的指尖是暖的,那双手滑腻温软,像暖玉一般。她动作规矩,没有刻意撩拨,用布巾擦过他的掌心,又将他的手翻过去擦手背,最后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擦净,耐心十足。

    阿窈擦完,稍稍抬起脸,道:“大人,擦好了。”

    顾缺平静地望着她,想从面前这双眼睛中找出点异样,但那双碧波般纯然的眸子里,干干净净,不染尘杂。

    没有恐惧,没有怨恨,她平静极了。

    掌心的热意还未冷却,令人不适,顾缺倏然收回手,眸中情绪莫测。

    “倒让各位费心了。”他讥诮开口。

    不知他们从何处寻来这女子,为了讨好他,救出那几个蠢物,可谓大费周章。

    靖安侯不明所以,还以为顾缺真的在夸奖他们,连说:“应该的,应……”

    侯夫人拉他一下,他又急急闭嘴,不知所措。

    顾缺哂然,道:“开宴吧。”

    众人听了这话,脸上再次挤出笑,好歹算是把人留住了,宴席过后,就算顾缺仍旧不管此事,他们也可把顾缺留下的事宣扬出去,仗着他的势,去跟刑部那些人说项,把几个小辈救出来。

    阿窈回到主位边上站着,有人挪开圈椅,侍从推顾缺过来,阿窈牢记碧珠的话,只管布菜添酒,多余的事不做,也不发出声音,于是眼巴巴望着门口。

    厨房管事曹嬷嬷带着一群婢仆过来,每个人手上都端着一道菜,逐个摆在桌上,揭下碗盖,珍馐佳肴摆了满满一桌。

    阿窈望着席面,胃里抽痛,她这才想起,从早上到现下,她就只吃了一口小兔子馒头,方才伺候贵人没注意,现下真是烧心一样的饿。

    她心神放空,周围的人在说什么,全然听不见。

    靖安侯、侯夫人以及各房的几位爷陪顾缺坐在主桌,夫人们则在另一桌,侯夫人从方才的惊吓中回神,仍不放弃关怀继子:“大人,今日厨下备的都是你小时候喜欢的菜,你可要多用些。”

    顾缺唇角微掀,眼中却无温度,他并未动筷,而是语气闲闲地说道:“陆元,你可知诏狱中的犯人每日吃什么?”

    那位气质温雅的随侍回答:“回大人,犯人们每日两餐,早吃稀粥窝头,晚吃剩菜糙饭。”

    靖安侯等人面面相觑,不知其意。

    顾缺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他忽生感慨:“都是牢狱,想必刑部大牢与诏狱也差不多。”

    侯夫人面色一白,另一桌的夫人们担忧垂泪。

    她们的儿子还在牢中,如顾缺所言,每日吃着猪狗不如的饭食。

    侯夫人知道,顾缺是不满她提起小时候,故意说这些话让她忧心,可她实在忍不住,于是起身求他。

    “大人,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你的兄弟,只是年幼无知,犯了些小错。”

    她这一起身,另一桌的夫人们也跟着起身,哭哭啼啼的求。

    顾缺神色未变,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她们越是狼狈,他越是畅然。

    靖安侯憋得脸色通红,像酒醉一般,听着满屋的哭声,他终是难忍,道:“够了。”

    他望向顾缺,把怨和怒藏的极好,却不知,在顾缺眼里,他的情绪无处遁形。

    “顾大人,你如何才能放过他们?”

    顾缺眼神轻抬,陆元领会他的意思,开口道:“几位公子于散值后去春宵阁喝花酒,不仅如此,还公然辱骂上官,按律,当杖责二十,关押十日。”

    靖安侯暗自思量,喝花酒倒是小事,打点一番不难,只是这辱骂上官就难办了。

    他小心问道:“未知这些不成器的东西辱骂的是哪位上官?官居几品?”知道清楚些,他也好上门赔罪,请对方宽宥,为子侄减罪。

    陆元淡淡道:“骂的是玄麟司首领顾大人,超品。”

    靖安侯望着顾缺那张散漫笑着的脸,胸口急喘,他早该想到,顾缺怎么会那么轻易答应来赴宴?他根本就是来这里耍弄羞辱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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