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新魔法
对抗结束。
我收回匕首，将它插回身上皮革匕首鞘里。
此时，计量五分钟的漏斗才漏下不到一半的沙子。
狼人身上厚重的皮毛慢慢消退，变回了孙弥的样子，大叔的脸被伤口中渗出的鲜血糊个满脸。
我咋呼来两人，让他们把关节脱臼的孙弥抬去生桃身旁，我则拖着那位大叔，一路“吱吱啦啦”拖到生桃那里。
那位少女十分争气，自己拔下身上的单手剑，捂着伤口一瘸一拐的走向生桃。
生桃先是认认真真的检查一遍三人的伤势，然后抬起头来咬着嘴唇看着我，两只深黑色的曈镶着点点光亮。
良久，生桃叹了口气，手法熟练的给孙弥接回脱臼的骨头。
我知道生桃想说什么。
刚刚生桃想责怪我下手太重，但她见过哥布林入侵时的惨状，明白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子，与战场相比，刚刚的对抗像小孩子过家家。
她或许不懂这场对抗的意义是什么，但她知道这样的对抗很有好处。
所以她想明白了，责怪我下手太重简直荒唐可笑。虽然她很在意村民们的伤势疼痛，但比起在战场上惨死，这点伤痛多多益善。
我嘴角勾出些笑意，但随即便用手强行抹去。
“啧，下手有点重了。”
我自言自语道。
生桃眼睛眨了几下。
“还好还好，其实还可以更重些，只要过个十来天能下床就行。”
“别说了生桃，再有下次海姆哥要把我们打死了。”
孙弥面容扭曲，扯着嗓子喊道。
生桃拿起一瓶药剂，放在大叔的鼻子下让他嗅嗅，大叔几乎弹射起步，爬到旁边吐了个昏天黑地。
“小声，轮到你了。”
生桃向那个沉默少女招招手。
“不了，这点小伤过两天就好了。”
“这么深的伤口可不算小伤，不好好包扎，发炎就麻烦了，给我过来吧。”
生桃说着就扑到小声身边，拿起药膏就按在伤口上。
小声逃脱不了，只能咬死牙关硬熬过去。
嘶——头皮发麻，想起了冬猎时涂的止血药剂。
据孙弥说，生桃的止血药剂是很疼，创伤药剂曾经把我疼昏过去。
重伤千万不能涂这个，除非你觉得失血死亡太丢脸，想换个活活疼死的死法——这是生桃原话。
我眼看着小声牙关一点点打开，手指在地上抠的五个洞越来越深。
哀嚎遍野。
啧，早知道在大叔和孙弥身上也开几个洞，这样他们就不会在这舔着张脸不停的嘎嘎乐。
等到小声身上的疼痛过去，生桃才小心的在她伤口处缠上已经消毒的布。
小声满头冷汗，气息也乱的很。
“小声全名叫什么？平时我怎么没见过小声几回？”
生桃向我投来了责备的眼神。
“海姆你快定居半年了人都还没认全吗？”
“我平时巡林加上干活，还得花大量时间修炼，一天下来加减一番，没有多少空闲的时间。”
我讪讪答道。
“小声全名是声芷，你平时没见过她几次很正常，小声每天除了干活就是修炼，我都担心她哪一天练坏了身子。”
原来姓声吗。
村里几十户人家，姓孙的应该二三十户，姓若的二三十户，剩下的就只有几户是别的姓。
“我的父亲在我小时候就跑了，他说他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小声！”
小声看了看急迫的生桃，随即苦笑一下，又说道。
“没事了生桃，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全村人都知道，海姆又为什么不能知道。”
这女孩怎么也有个悲惨身世。
不过这样才对，我也跟几个“雾中梦蝶”交过手，四阶“雾中梦蝶”轻易不流露感情，就连临死前流露的惊恐也不强烈。
看来“雾中梦蝶”的“催化剂”应该与沉默有关，至少从外在表现来看确实如此。
孙弥的源体术应该是“畸变魔族”，刚晋升时，每个技能都是一片空白，只要摄入一定量的血肉，就能让技能储存魔族的能力。
比如刚才孙弥“狼人化”的状态就是储存了凶狼的“凶性”，除此之外，还可以储存诸如霜熊的“冰刺”，龙的“龙息”。
我曾亲眼见过一个“畸变魔族”在战场上咬了一口某个法师尸体的胳膊，紧接着他便使出了那个法师的魔法。
但现在的孙弥顶多能储存哥布林狂战士级别的魔族能力，毕竟他的“畸变魔族”只有三阶。
至于那位大叔，说实话我没看出他的源体术是什么。
我略扫了一眼这三人，轻叹口气。
孙弥说过他想变的像杨叔一样强，但这基本不可能。
他的源流支撑不了源体术修炼到四阶，就算到了四阶，也会像那个强行升到四阶的流兵一样，血从毛孔里渗出来，浸的身体通红，内脏像被搅屎棍搅上三十圈似的，具体错位多离谱我也想象不出来。
哪怕源流上再植入源流也不行，还没等他的源流达到撑住四阶源体术的等级，他的源流就会散成一地渣滓。
小声的源流倒是挺强，只要时间足够，能修炼到四阶源体术。
这就是有天赋的人和没天赋的人之间的差距。
“你们还要听我讲解吗？”
“不听了不听了，我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孙弥连忙摆手道。
大叔脸色苍白，躺在地上有一口气没一口气的，怕是我那一脚确实过重。
“我要听。”
小声语气坚定的开口道，虽满身冷汗，眼里的光却亮的吓人。
“第一，你们是想这在五分钟之内对我造成致命伤来获胜是吧？那为什么一点试探都没有上来就猛冲？还三个人三个方向冲？你们一对一谁能打的过我？你们最大的优势就是人多，结果上来你们就把你们的优势给废了大半，得亏你们还知道攻击要相互配合。我知道你们想用雾来掩盖我的视野，那你们连雾对我有没有用都不知道，就敢来干我……”
一顿猛训之后，我把最明显的几个问题讲解完，便去收拾剩下的那几个组。
剩下的人说什么也不和我对抗，显然被刚才那一场吓到了。
太怂了吧。
我吐槽归吐槽，还是没强求他们继续，于是安排进行组与组之间对抗。
一下午过去，日落黄昏，实战课终于结束，这些会源体术的村民第一次为自己修习源体术感到后悔
回去的路上，我帮生桃提着东西，生桃就跟我东拉西扯。
药师一如既往，杨叔不在家的时候留我吃晚饭。
生桃也趁着晚饭还没成的这短短间隙，拉着我一起做木雕。
杨叔上次去点锤镇，顺便给生桃买了一套木工工具，生桃非常喜欢，一有闲暇功夫就刨木头。
我手笨脚笨，做不来这种东西，只能帮生桃裁料子。
“海姆，你觉得这块料子做个木沙漏怎么样？”
“木沙漏？隔着木头你能看见里面的沙子”
生桃挠了挠脑袋。
“好像不能……”
生桃手上正雕刻着一只鸟，不熟练的手法下，鸟身上的片片羽毛被粗粝的刮出奇怪的形状。
“这是什么鸟。”
我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这鸟的品类，只能疑惑的开口问道。
生桃有些懵懂的看着我，接着又看了看手中的鸟。
“这是小云雀，不至于吧，它不像小云雀？”
我又仔细看了看。
小云雀翅长肚小，喙如圆锥并且细长，脑袋滚圆，两只眼睛也是明亮可爱，尾羽虽然不长，但是像一把小扇子，片片羽毛层层相叠，很具有观赏性。
生桃雕的鸟类，虽然还没雕完，至少能看出肚子很大，脑袋勉强算一个圆形，两只眼睛是死鱼眼，尾羽还没雕，木料却已经不够，能雕出五十度的扇形就算生桃会排列组合。
我看看生桃，然后又看看鸟，又看看生桃。
“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啊！”
生桃惨叫道。
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
“挺好，至少看着会飞……”
我甚至不敢说它像只鸟……
我断断续续地说道。
生桃顿时泄了气，拿起木鸟上下左右前后端详了一番，然后指着它说。
“没事，你就把它当小云雀就好了，记住，这是只小云雀。”
“为什么非得是小云雀？”
我不假思索的开口问道。
问完后我才反应过来。
在这里有一个传言，小云雀繁殖的时候，母雀会奋力飞上自己所能及的最高处筑巢，然后产下三到四颗雀蛋，在母雀筑巢和孵蛋的这段时间里，公雀会外出觅食，喂给母雀和小云雀们。
等到小云雀长大后羽翼丰盈时，不等母雀主动将它们赶出巢，它们会迫不及待的自己飞出巢穴，从此与父母告别。
小云雀善云游飞翔，一生所遍及处能连载成十几本厚游记，终其一生，能再次遇见自己出生地方的可能性接近不可能。
所以，在这里，云雀也象征着思乡思念。
当然，村里的人一辈子都不会走出村子，我估计这是那些伪装成旅人的“实验人员”整出来的花活。
生桃听到我的问题，眼睛不自觉的乱瞟，我盯着木鸟，越看越觉得像小云雀。
“我觉得小云雀挺好看，所以就想雕一个……”
明明是很明了不会引人怀疑的理由，硬是被生桃的语气说的大有问题。
“是嘛，确实很好看，我也想要一个。”
我顺水推舟道。
“那好，这个我雕完送你了，记得下次巡林的时候顺便帮我带枝齿槲寄生回来，茎叶花都要完完整整的。”
生桃一边雕着羽翼一边说道，看起来心不在焉。
时间一分一秒的熬过去，等到日落西山，光线也暗到人影模糊时候，药师才叫我两人一起去吃饭。
药师家相较于村子里其他人家来说，算是比较富足，至少晚上会点着蜡烛吃饭，我这两天才刚意识到这件事。
吃晚饭时，生桃说等会要带我去河边转一转，我问生桃去干什么，生桃却神神秘秘的不告诉我。
“天太冷了，我也很困，不想去。”
我这样说着，生桃用筷子蘸了一点粥汤，在桌子上画出一个圆囊括着五边形的图案。
饭后，河边。
“养育生灵的大地啊。”
“我知道你的仁慈。”
“我清楚你的厚重。”
“但此刻！”
“我命令你！”
“撕裂我的敌人。”
生桃在手上画出法阵后高声咏唱，祝词咏唱完毕后，河边立刻凸起五六根尖细修长的地刺。
我深感满意，不到三天就能学会一种魔法，虽然地刺的体积和数量不怎么达标，但这可是中级魔法，如果是我，则需要练习大半个月才能达到这种水平。
生桃释放完地刺后，开心的说道。
“我能感觉到法阵的主要用处是勾引力量，而说出来的这些话的目的才是要把力量诸如土里改变土的形状，还有还有，整段话里，我能清晰的感觉到‘我命令你’这句话和别的话不一样，要是改一改别的话，是不是就能释放出别的魔法？”
生桃不停的说着这几天练习地刺的感悟。
“对，说的确实没错。”
我点头同意道。
“那是不是可以学新的魔法了？”
生桃激动地说道。
“先收集点枯草枯叶，今天教你控火术。”
现在是冬天，枯叶并不好找，干燥的枯草到俯首即是。
我捏起两片枯叶，顺便抓了一把枯草在地上单独摞成一堆。
“炙烈的炎。”
“我将分离你一部分烧灼的暴戾之心。”
“为我所用。”
“引燃。”
手中的两片树叶燃起细焰，我随手将它们丢进那单独的一对枯草中，继续诵念祝词。
“你并非无法触碰。”
“哪怕你就是毁灭本身。”
你乖张，你乏力，你脆弱。”
“你不足为惧。”
“风啊。”
“你又为何愿做它的帮凶。”
“不如为我所用。”
“我既不会毁灭你，亦不会折磨你。”
“落在我的掌中。”
“我将驱使你。”
“控火。”
枯草上逐渐膨胀的火焰像是被瞬间抽干了周围的空气，火势迅速减弱，直到还剩几粒火星。
“看见了吗？我现在让火势变小了。”
生桃点点头，两只眼睛睁的老大。
“把脑袋拿远点，我现在让火势变大。”
几粒火星猛地爆燃，火焰顿时吞没了整堆枯草。
短短几秒内，火焰便消失殆尽，地面上只剩下一堆圆形灰烬。
“好快。”
生桃有些惊讶道。
“如果我学会这个魔法，平时制药时，就不用因为火力的问题发愁了。”
“不过控火书的初期练习很危险，今晚我监督你练习。”
练习并非一帆风顺，开始时的一个小时内，生桃就让火焰失控了三次。
生桃让火焰失控后，我都会用深渊制成巨大的拍子拍灭火焰。
直到一个半个小时后，生桃才能将控火术用熟练，至少不可能让火焰再失控。
控火术耗费魔力并不多，大概两个小时，生桃主动对我说没魔力了，我才结束今天的练习。
把生桃送回家，又听了药师几句调侃后，我才推开杨叔家门。
一进内屋，我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烟草味。
半空中，悬浮着一个橘红色的点，那是正燃烧着的，装在烟枪中的烟草。
借着月光，我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疤脸大叔正一身杀气地坐在有道刀痕的桌子前，面色无悲无喜，表情舒畅平和。
“怎么还抽上烟了。”
我向杨叔问道，杨叔没有答话，身边出现一道虚影，虚影拿起打火石，点燃桌上的蜡烛。
蜡烛放出的光照亮桌子。
桌子上铺满了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