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完结的过去
久违的做了个好梦。
梦到了我以前的事。
梦的开端我很熟悉,半旧不旧的过道,痕迹斑驳的院子,还有那群表情怪异的病人。
我梦到了那所精神病院。
我头脑清晰,很快就明白我在梦里,但言行举止没法控制,像设定好指令的npc。
过往的经历用碎成一地的镜头轮番展现在我眼前,杂乱无章,既不按照时间线缓缓流动,也没有想要讲好故事的意思,好像某个垃圾导演编导出来的垃圾电影,若非是我过去的亲身经历,恐怕我也不知道这梦讲了些什么事情。
精神病院里的生活很枯燥,除了某个贱到像《飞越疯人院》里的护士长以外的医生。
那年末,大概小年之后,我跟他打了一架。
他的脸上被我挠了一道,我被他抠烂了一只眼睛。
病人们都很怕他,没有人愿意拉架。
所有人都选择缄默不言,他依旧做着他的医生,我运气不错,经过简单的手术消炎包扎,没有发炎,没有伤到脑子。
这除夕新年也安安稳稳的过去。
年初,一月十几号,元宵节还没到,具体什么时候我已记不清。
奇迹发生了。
原先高中的一位语文老师,兼任高二的级部主任。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竟跨了两市找到了精神病院。
我对他印象不错,只是因为他经常在学生之间约架斗殴之类的时候赶到现场。
他找到我,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进了我病房。
他让我坐床上,他搬个凳子坐我床前。
嗬,这时候梦到清楚了。
“你怎么到这来了?”
他四十多岁,从瞳仁里看不出在想什么。
“我也不知道。”
我没什么感情的开口道,摆出一副扑克脸说道。
“反正我父亲不是我杀的。”
他呵呵一笑,扶了扶眼镜。
“我知道,那案子最近有了点变化,某个在夜店里偷着卖摇头丸的小混混交代了点事。”
“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他顿了顿,似乎没想到我这么急迫。
“你出去了又能干什么?”
我以沉默表示拒绝回答。
老师自顾自说道。
“你没满十八,父母还没了,出去之后怎么吃饭?你成绩还不怎么样,前科颇多,眼都瞎了一只,出去之后一时半会没有孤儿院敢要你。”
“这你不用管。”
老师好像没想到我骨头这么硬,被噎了一句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老师“嘿”笑一声,然后说道。
“要不我给你指条明路。”
老师说着掏出一个本子两支中性笔。
“大概五六天之后,应该会来些专家判断你有没有精神病,这期间你写篇小说,写什么写多少字都行,等那些专家来后,我过来看看你写的怎么样。你只要写我就收你当徒弟,吃住什么的就跟着我。”
老师说完,将那本子跟笔放我床上,随后就走了。
我感到很诧异,并非是与老师说话的那个我,而是以上帝视角观看这一幕的清醒我感到很诧异。
记忆里老师与我说的话很多,可以称的上是苦口婆心的劝导。
现在我也大多都记不清了。
大概是我这烂到透顶的性格使然吧,梦中的情景都受到了我的改编。
直到老师死后,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收留我。
老师是我们那个小县城的作协会长,一生未娶。和所有人包括他的父母兄弟姐妹,都隔着无法触及的距离感,包括一起生活了一年的我也是。
他收留我或许是因为太寂寞了,也或许是因为明白自己将死,迸发出了直面自己内心的善意。
我不知道。
他死的那一天,我坐在他的病床前,他躺在病床上。
世界收束成了圆环。
久日未见清醒的他突然睁开了眼睛,精神的像十七八岁的青少年。
“走,去看看夕阳。”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我也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二话不说就把他抬上轮椅,瞒着医生护士把他推到医院的院子。
夕阳如火,静静燃烧。
它是否明白自己即将落下地平线,它如果知道,这橙红的灼光是不是它死前的欢歌?
“草。”
老师骂了一句。
“早知道当初不把你领回来。”
老师一副开玩笑的口气说道。
“他妈的,老子以前多么洒脱,现在死都死不安心。”
老师罕见的吊儿郎当说道。
有些想说的话,老师总是用开玩笑的方式掩藏。
我知道。
“好好吃饭。”
“嗯。”
“好好睡觉。”
“嗯。”
“好好活……”
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变的像呓语。
“嗯。”
……………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醒了。
用木板拼成的床,棉被,和有些老化的木墙,还有坐在床上的生桃和坐在椅子上的孙弥。
恍如隔世。
唉,不能说恍如隔世,好像真的隔了一辈子。
我从暖和的被窝里坐起身,身上的棉衣有些挡不住这寒冷的冬日。
村里有穿着睡衣睡觉的习惯,我也入乡随俗,穿着棉衣入睡。
“怎么睡个觉还能把自己睡哭了?”
生桃说道。
我呵呵笑道,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泪,心里一团乱麻。
“现在刚过上午,杨叔嘱咐我跟你说,‘要是醒的早,帮我带他们练练实战’。”
他们指的当然是那些村里修习源体术的战力。
坐在一旁的孙弥看起来有点激动,他还挺期待我跟他们打一场。
我看了看孙弥,随后又看了看生桃。l
生桃欲言又止,明亮的眼睛掺着点担心。
“先不管这个,我问你们,怎么样才算‘好好活’。”
我带着叹息开口道,心里面好久都没这么沉重了。
生桃点着下巴,瞳仁咕噜咕噜转。
孙弥倒是没考虑多久,张口就来。
“几年之内,我想让杨叔同意我也去巡林,最后变的跟杨叔一样强。”
“你这是愿望吧,跟‘好好活’的意思差十万八千里。”
我吐槽孙弥道,孙弥点着头不停的嘟囔着“都一样”。
生桃想了一会才开口道。
“吃很多好吃的,别想太多不开心的事,每天制药看病,长大后结婚,生好多孩子,让他们快快乐乐的长大,嗯……以后的事就没想过了。”
生桃看着天花板,脸色泛红。
“是吗……”
我低着脑袋呢喃道,随即挺直腰背,深吸深吐了几口气,最后把目光投向生桃跟孙弥。
“你俩出去几分钟,我换个衣服,之后给你们上课。”
我刚说完,生桃眼睛突然一亮,开口道。
“对了孙弥,杨叔还嘱咐了海姆一句话,差点忘了。”
“杨叔说,‘你那把铡刀我没收了,这刀玩着容易把你作死,具体的事晚上再跟你说,放心我肯定不会跟你抢武器’。”
昨天晚上怎么不说,我已经把自己玩死一次了。
刚过晌午,村里操练场上。
说是操练场,其实村里只要有活动,就会在这片场地上展开,比如那次哥布林入侵胜利之后的大席。
村里所有修习源体术的人都聚在操练场,在我面前围成半圆型。
生桃坐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药剂瓶罐摆了一地,旁边甚至架了一口锅,篝火将锅里的水煮的水泡滚涌,已达到给泡在水里的手术刀具消毒的目的。
不至于吧,虽然要上实战课,但也不至于摆出一副耽搁救治两分钟会死人的架势吧。
半圆形人群非常嘈杂,所有人都兴奋无比,几人一个团体交头接耳讨论怎么对付我。
我让孙弥去叫这群家伙时,顺带跟他交代了这节课怎么上。
简单来说,就是想办法对付我。
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真没见过多少四阶源体术或者学院法师。
我用力拍了拍手。
“呱唧呱唧”的鼓掌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惹得他们一个接一个哑了声响。
我舔了舔嘴唇,开口道。
“那啥,今天杨叔不在我给你们上场实战。”
“好——”
孙弥相当捧我的场,以他开头,大家此起彼伏的来了声“好”。
我见局势很稳,说道。
“自由组队,三人一组,接着自由讨论战术,总共十分钟,十分钟后与我对抗,对抗时我只用杨叔教给我的源体术,对抗结束后我给你们点评,明白?”
“海姆,那要是打赢你有什么奖励?”
人群中有人咋咋呼呼的喊道。
我想了想,笑着回道。
“打赢我?打赢我的那组人明天带你们进森林狩猎!”
人群呜呼一声,战意拔高了好几个度。
我在心底里呵呵一声。
虽然我的源体术只有三阶,练好的技能也只有四个,但眼前这些人只有孙弥也是三阶,其余的人都只有两阶,想赢我仅靠战意可不够。
在这场对抗没开始前,我就已经给他们信息方面与人数方面的优势,至于他们怎样利用好这两点,就是他们的事。
我不清楚他们的源体术,但他们或多或少的都了解我的源体术。
我并不怎么懂如何战斗教学,只能借用之前在学院里训练老师的方法,再稍作修改。
孙弥毫不犹豫的找了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少女和一个大叔当队友,其余人我也混的不熟,就没太在意。
“还有一点,能对我造成致命伤就算赢,一场对抗五分钟,时间到你们还有能站着的也算赢。”
我淡淡的开口道,不带一丝感情。
很快,十分钟计量的漏斗漏完沙子,在场的各位都分好组挑选好武器。
孙弥那一组非常积极,一个劲的要他们先来。
我点头应允,把其他人赶出操练场围观,并与孙弥他们三人拉开五十米的距离。
“预备,开始。”
我喊出声的瞬间掏出匕首,紧接着他们三人中的那位少女双手往地上一拍,场地里瞬间漫起浓雾。
浓雾来的飞快,范围也覆盖了整个操练场,能见度不足两米,完全不像是二阶源体术能弄出来的动静。
还藏了一手,不错。
我心底里暗想道,飞快的分析出眼前的形势。
那位少女释放完这种规模和浓度的浓雾,体力应该掉了七七八八,主要的威胁在孙弥和那个大叔身上。
那位少女的源体术是“雾中梦蝶”,能够制造大范围从烟雾,并且让指定的人透视浓雾。
但这并不代表这源体术没有攻击能力,只是相对较弱而已,打败敌人的方式也不在于摧枯拉朽的进攻。
那位少女掩护,孙弥与大叔主攻,虽然战术粗糙,不过还挺有用。
只是对付我就有点不够看了。
我感受到孙弥的源流绕了个半圈,紧接着一个火球破雾射来。
我偷取半秒的时间避开火球,紧接着感受到孙弥的源流猛冲上来。
半空中一只狼爪先行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侧身躲避,一只狼人猛冲过我的身侧。
我脚下一伸,绊了这只狼人一个狗吃屎。
我偷取半秒的时间,抓起狼人的后颈挡在身前,果不其然,又一个火球向我射来,只不过这次砸在了狼人身上。
狼人身上的毛被燎着了一片,我立马用匕首柄砸在狼人腰上,狼人的左膝关节和右脚踝关节同时错位。
三阶“间隙游人”的技能之一,打在敌人身上的冲击可以在敌人的身体上,自己选择在任何地方多产生最多两次。
狼人撕心裂肺的惨叫,我将他随手一扔,大跨步向那个大叔源流所在的方向跑去。
那个大叔不愧是经历过哥布林入侵,见我冲来手不晃腿不抖,火球依然很有准头。
可惜,每次火球快打到我身上时,我都会偷取自己半秒的时间,然后重新施加在身上。
我这样做其实算个破绽。
火球掠过的那半秒,我处在时间的缝隙,所以前进和后退都做不到。
如果那个大叔趁这段时间边跑边骚扰,我一时半会还真追不上。
几发火球过去,雾中的那位大叔顿时出现在我眼前。
大叔眼见我已跑到他眼前,身上冒出几搓火焰,要把身体点燃。
但已经晚了。
我用肩全力撞进大叔怀里,大叔想要挥剑阻挡,却根本来不及。
单手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大叔被我撞飞出去,几搓火焰也被迫熄灭。
我紧赶两步,趁大叔还没爬起时,一脚踹在大叔的下颌上。
这一脚我只用了七成力,不至于踹出事来也能把他踹昏。
踹完之后我连忙蹲下掰开大叔的嘴。
还好,没咬到舌头。
我承认自己有点鲁莽,他倒下那一瞬间下意识就踹上那一脚。
我查看过后捡起地上的单手剑,往那位少女源流的方向跑去。
周围的雾在慢慢变淡,虽然速度不快。
我高估了那位少女的状态,这种程度的雾还是挺费体力的。
我向那位少女源流的方向追去,少女也随之移动。
“雾中梦蝶”也是对速度加成很高的源体术,但对上能够偷窃时间的“间隙游人”还是不够看。
我以每隔半秒偷窃五分之一秒的频率奋起直追,少女完全摆脱不了我的追击。
就在距离不到五米的时候,一股纯白烟雾突兀的出现在我眼前。
很好。
我心底里赞叹一句,全力偷取一秒半时间,迅速后撤并同时将手中的单手剑和匕首都扔了出去。
惨叫声响起,在这惨叫声中我迅速绕开烟雾,从侧面冲向那位少女。
浓雾消散大半,那位少女腿上插着单手剑胳膊上插着匕首。
少女见我重来,咬牙拔出胳膊上的匕首,防备我的进攻。
我不管不顾,用左小臂挡住少女刺来的匕首,右手握住她的手腕来了个过肩摔。
少女被摔倒在地上的刹那间便想挣扎的爬起来,但我早已拔出匕首抵在了少女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