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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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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雾霭霭的山林中传来几声鸟啼,紧接着,阳光伴随着扑腾翅膀的声音射入树丛之间,汩汩流淌的溪水中跃出鲤鱼,扑通一声溅出几滴冰凉的溪水,落在靳星纬脸上。

    他猛地惊醒,哗一声坐起来,盖在身上的外袍当即扑簌簌滚落,眼见着就要掉进水里的时候终于被人抓住,着急忙慌地塞进了怀里。

    他认出那是池玉泽的衣服。

    昨晚他失去意识之前,似乎看见池玉泽朝他扑过来,既然没死在林沛悬手下,应当是池玉泽带着他逃了出来。

    他紧紧抱着池玉泽的外袍,从岸边的石头上爬起来,正要去找人,甫一转身,就见池玉泽坐在身后看他。

    少年目光沉沉,眉宇之间带着几分阴郁的味道,靳星纬站在原地同他对视,咽了口吐沫。

    “你……”

    “衣裳还我。”池玉泽朝他伸手。

    他语调平平,其中满是疏离之意,丝毫没有过去的珍惜以及藏在暗中的爱意。

    靳星纬顿时如坠冰窟,在原地僵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挪动身子,将外袍递给他。

    池玉泽接了,随意地将袍子披上,起身就要走,靳星纬连忙上前追了两步,叫道:“诶!玉泽!”

    “干什么?”少年似乎有些不耐,甚至都懒得转身,只稍稍侧过脑袋瞥了他一眼。

    “我,那个……我昨天上山去找你了。”

    池玉泽嗤笑一声:“去找我?是去找死吧?”

    靳星纬完全没料到他会这样说话,当即一噎,池玉泽便继续道:“要不是我昨天提前回去,你已被我师父杀了。”

    他语气不善,其中尽是不耐的烦躁之意,靳星纬却听出了别的东西,问:“既然你师父要杀我,你为什么违逆她救我?”

    “因为她发疯。”池玉泽有些不悦,“你不是说再也不见了吗?还来找我干什么?”

    “我……”靳星纬原本有满腔满心的话想说,可万万没想到池玉泽会是这个态度,方才那几句话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让他将想了一路的好话全忘了。

    这简直是完蛋!

    靳星纬本还想通过自己的如簧巧舌来挽救一下这段还没开始就好像已经快要结束了的初恋,不料池玉泽直接乱拳打死老师傅,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有话快说,没有我走了。”

    又过了半晌,池玉泽见他还是不说话,烦躁地摆了摆手,转身就走。

    靳星纬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这让他走了还了得,这回走了以后没准真就见不上了。当即一咬牙,一跺脚,把心一横,冲上前去从身后一把将他抱住。

    完了完了完了,我在干什么!

    靳星纬的脸紧紧贴着少年的后背,隔着衣料也能感觉到其中传来的滚烫体温,他硬着头皮死死圈住池玉泽的腰,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办,丝毫没注意到池玉泽浑身僵硬的身体。

    “对不起!玉泽,对不起!”

    靳星纬几乎是大喊出来的,他死死勒住池玉泽,生怕他走了,自顾自道:“对不起,真对不起,我那样逼你,逼你做选择,不听你解释,让你滚,还刺你一剑。我不该那样同你说话,我那时候真的气疯了,我慌不择路,不是,我口不择言,我不该什么都没弄清楚就那样说你说妖族。我,我当时是猪油蒙了心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生气行不行?”

    池玉泽一把握住靳星纬紧紧勒在自己身上的手,僵硬道:“你先放开。”

    “不行,我,我一放开你就走了,你走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不能让你走,你走了我怎么办,我一个人不行的,我离不开你。不,不是,也不是离不开你,就是,就是我不想你走,我希望可以一直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和你分开。我向你道歉,那天是我口不择言,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不……”

    靳星纬说着说着突然一僵,他觉得自己勒在池玉泽身上的那双手,似乎碰到了某一个不可名状的部位。

    难怪他刚才叫我放开!

    靳星纬简直抓狂,吓得连忙要松手,不料才放开就被池玉泽反手一拖,拉到面前将他紧紧抱住。

    靳星纬:!!!

    池玉泽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却不是原来那副温润的模样,他眼尾微微向上挑着,颇有些顽劣少年的促狭之意,唯有眼中仍旧满是温柔的笑意。

    靳星纬被他这么一抱,脸都要红了,只听他问:“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直到这时靳星纬才恍然大悟,好家伙,感情池玉泽刚才竟都是在骗他?

    故意装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想套他的话!他正要怒,突然又想,不对,如果池玉泽不在乎自己,费劲周章套这个话干什么?

    想到这里,靳星纬终于明白了,当即脸一红,别过头去不看他,磕巴道:“没,没说,我说什么了?”

    “你说希望可以一直和我在一起,不想和我分开。我听见了。”

    靳星纬的脸瞬间爆红,连忙推搡他:“我,我没……”

    “我答应你。”池玉泽却认真道。

    靳星纬挣扎的动作一顿,只见池玉泽微微垂着眼睛,十分专注、珍惜地看着他:“我以九尾灵猫之身起誓,天地万物九转灵力为证,池玉泽一直和靳星纬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话音落地,池玉泽身后突然迸射出九团碧绿色的灵火,在二人周围旋转片刻后迸发出五彩的流转光晕,旋即一同归于天地。

    靳星纬惊讶地看他,却见池玉泽静静地注视着自己,之后轻轻吻上了那双因连续奔跑、不进水米而干裂的唇。

    靳星纬猝然睁大眼睛,池玉泽却将他搂得极紧,仔细地舔舐着那两片干裂的唇瓣。直到靳星纬快喘不过气来,他才松手,低声道:“我答应你了,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靳星纬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然后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将舌头缩回去,看得池玉泽不由一笑。

    “我……”他一个劲儿的我我我了半天,终于找到个话头,忙问:“伤,你的伤如何了?”

    池玉泽一听,立马做出痛苦状,哎呦一声皱起脸:“疼,好疼,疼死了。”

    他那模样就差把“我装的但是如果你不安慰我一下我就要装得更变本加厉了”写在脸上了,靳星纬一手拍他身上,避开了胸前受伤的地方,低声道:“你别闹。”

    “我可没闹。”池玉泽握着他的手贴在心口上,靳星纬的掌心处不住传来少年强健有力的心跳,“真的可疼了,我心都要碎了。”

    靳星纬这人最听不得别人撒娇,池玉泽一说这话,他心都要化了,又心疼又愧疚地道:“真的很疼?对不起,我当时,当时实在是……”

    “好疼啊,你若不信,我与你结个血契,你也感受感受?”

    “血契?那是什么?”

    池玉泽看他居然真的一脸认真地在询问和思考这个问题,不由扑哧一声笑出来,道:“我逗你的。血契这玩意儿,就是将二人鲜血相融结成契约,之后彼此互有感应,一方受伤若受伤,另一方的身体上也会同样出现伤口,一方若死亡,另一方也会死亡。就是你们常说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可舍不得你。”

    靳星纬眨眼:“可是再怎么看你这妖怪的寿命都要比我长得多吧?”

    池玉泽一笑,没在意他那句饱含促狭的“妖怪”,认真道:“我时常受伤,舍不得你疼。”

    靳星纬一听,心中不免泛起暖意,同时又觉得心酸心疼,眼眶都有些红了。

    他知道池玉泽为什么会受伤,十有八九都是为了保护他,他抽抽鼻子,吸了口气,伸手细细地描绘着池玉泽的眉眼。

    手指顺着少年的眉弓一路往下,划过双目、鼻梁,最终停在红色的唇上细细描摹。

    就在他盯着那两片唇瓣,情不自禁地想要亲上去的时候,一旁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咳嗽声。

    “不好意思,虽然现在很不合时宜,但我还是要稍微打断你们一下。”

    靳星纬吓得立马从池玉泽怀里挣脱出来,林沛悬靠在树下,朝满是笑意的池玉泽道:“你刚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逆徒。”

    池玉泽知道她是在说自己刚刚信口胡诌师父发疯的事,便在靳星纬眉心落下一吻,又朝着林沛悬一礼,旋即转身朝一边走去。

    林沛悬不耐道:“快滚。”

    “玉泽——”

    林沛悬拿着拂尘走过来,靳星纬当即如临大敌,却听她道:“别怕,昨天晚上是吓你的。过来,我有事要与你说,他回去取东西了,待会儿你们一起下山。”

    靳星纬这才放下心来。

    林沛悬引着他在江边石台上坐下,一扬手中拂尘,金粉似的灵力落进江水之中,原本奔腾不息的江水竟以江心为圆心平静下来,形成一个江中水镜。

    镜中浮现出景象,乃是纷杂吵乱的城池,妖怪横行,凡人四逃,滔滔不绝的江水淹没了房屋,军队横盾在前组成屏障,捉妖师御剑而行,到处杀妖除魔。

    乌鸦遍布枯树枝头,用干哑难听的声音嘶叫,城中血流漂杵,到处都是婴儿的啼哭、成人的叫喊,如同人间炼狱。

    靳星纬心下骇然,问:“这些人怎么穿着玄宗派的衣服?这,这是凤夏城?”

    林沛悬坐在他身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如今竟已到了如此可怖的境地了吗?”

    “是。”林沛悬道,“凤夏有妖乱,玄宗派以古法布下结界,围城,杀妖。”

    靳星纬虽然也从难民口中听说了不少凤夏城中的事,但却没有想到竟会如此惨烈,他几乎不忍再看,当即道:“可如今这样围了城百姓怎么办?朝廷不管吗?”

    “就是你们的朝廷管了,才会让人围城。不围城群妖四逃,死的人更多。”林沛悬淡淡道。

    “怎么会这样?对了!前辈您不是龙吗?不是说龙能统摄群妖吗?您……”

    林沛悬挥拂尘将他隔开,道:“我不能,我解决不了。你与其担心别人,不如先担心自己。”她有些不耐烦,又一扬手中拂尘,二人头顶顿时弥漫起阴风阵阵的乌云,遮住了天上的太阳。

    那妖云之中哀声阵阵,凄厉的、愤怒的、不甘的等等等等,化成一团团黑烟的妖魂穿梭在云中,虎视眈眈地盯着下方的京州城。

    “这是什么?!”

    “魔。”林沛悬仰起头,“数万不散妖魂聚在一起凝成的魔。京州地脉受损,灵气四溢,我的结界亦有裂痕,等结界破了,外面的东西进来,这里就会变成另一个凤夏。我找你来,就是为了地脉受损一事。我不知京州地脉受损究竟为何,但一定与你们这些凡人有关,你爹是京州太守,你把这件事查清楚。之后联系玄宗派,让应安康见机行事,修补好地脉后我会帮你们重铸结界。”

    她说完,一扬手,两道光芒飞出,落在靳星纬身边,化作玄剑和玄龟甲。

    “拿去,你和玉儿一起下山。这事办成就是我徒媳了。”

    话音未落,林沛悬已经化作一道金光,飞回了山中,靳星纬将玄龟甲配在腰间,拿着玄剑站起来,远远就见自林间现身、笑着朝他走来的池玉泽。

    他原本还担忧着林沛悬所说之事,但看见池玉泽的瞬间,突然觉得除了面前的少年,这世间什么事都能抛诸脑后。

    当即回以一笑,跳下石台,朝着徐徐而来的少年飞奔而去,猛地扑进他怀里。

    池玉泽让他撞得向后退了半步,笑问:“做什么?”

    “有人同我说,”靳星纬埋在他怀里闷闷道,“如果看见心上人远远走过来,一定要跑得比他还快,不顾一切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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