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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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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玉泽一路带靳星纬沿着山间小径下到江边,奔腾川流不息的江水翻涌远去,在山间生灵看不到的地方入海。

    池玉泽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卸下背上的渔具,小心翼翼地把鱼钩缠在鱼线上。

    靳星纬长这么大还没钓过鱼,觉得新鲜,凑到他边上看,问:“你那么喜欢吃鱼,以前经常下山来这里钓鱼?”

    “也不常来。”池玉泽把鱼钩缠上,又用力扯了扯,确定结实后才把两根缠好了鱼钩的竹竿甩进江里,“小时候师父带我来过几次,长大后偶尔会自己来。”

    靳星纬见他从小筐里抓了把鱼食扔进江里,也学着他伸手抓了一把,往江里一撒。不料池玉泽做这动作依旧是那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到了他这儿倒像是养鸡厂里敲着食盆喂鸡的帮工,心叹果真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都是好看的。

    池玉泽倒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看见他刚刚抓鱼食的手脏了,于是走到一边打湿帕子,拧干之后给他擦手。

    池玉泽这么伺候他,靳星纬也没多说,坐在原地受着,等池玉泽给他擦完手,突然问:“你师父是不是不大喜欢我?”

    正要起身去洗帕子的池玉泽听他这么一问,不由得脚下一顿,问:“为什么这么想?”

    靳星纬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道:“她好像不大欢迎我来,很想我走。”

    池玉泽听完不免一笑,蹲下身去洗帕子,道:“放心吧。她要是真想赶你走,你今天早上就不会在山里醒过来了。”

    “真的假的?”靳星纬只觉得他在开自己的玩笑,“她今天早上和我说,平时你忙着修行都没功夫做家务,让我有空把家务活干了。”

    这倒也是林沛悬的不对,毕竟哪有让客人干家务的?但池玉泽也不好说师父的不是,只笑道:“许是你先前惹着她了。”

    靳星纬忘了,林沛悬可是一直记着靳星纬当初喊的那声姑娘,虽说寻常下山遇着人人家也这么喊她吧,但她似乎总觉得这个称呼从靳星纬嘴里说出来不大合适。至于具体是哪里不合适呢,那就得靳星纬自己去体会了。

    不过林沛悬对靳星纬到底是什么态度池玉泽也不是很清楚,他洗干净帕子走回靳星纬身边坐下,道:“别想那些了,我师父挺喜欢你的,我小时候干的活可比你多多了。”

    “比如?”

    “比如?”池玉泽看着他笑,“我人还没灶台高的时候她就让我自己做饭了。”

    通过这几次上中川山的观察,靳星纬已经接受了林沛悬不用吃饭这个事实,心中不由得肃然起敬,想着大师果然是大师,这么年轻就已经辟谷多年,除了嗑瓜子无欲无求。

    但如今听池玉泽这么说,他顿时又觉得心疼又觉得好笑,问怎么回事。

    “她一开始也会做点吃的,但是……”池玉泽回忆了一下小时候的饭菜,两道眉峰不由跳了几下,“她好像永远也分不清糖和盐。”

    虽然靳星纬也不大分得清,但不碍着他笑啊,他捂着嘴扑哧一声笑出来,池玉泽坐在一边,也轻轻地笑。

    笑了一会儿,池玉泽才道:“我刚生下来没多久我爹娘就去世了,一直是师父把我养大。”

    靳星纬一顿,转头看他。

    “那你小时候……”在他心目中,孩子小时候就是得跟着父母长大的,他八九岁那会儿被他爹娘送去京城读书,整天抓心挠肝的,没待上几年就跑回来了,说舍不得爹娘。

    靳星纬很难想象,从小就没有父母陪伴的池玉泽是如何长大的。

    “小时候的事记不大清了。”翻手不知从哪里变出把泛着亮光的黑绳来,捏在手里编着,“师父和香雪说起来的时候依稀能想起来一点。我好像是在中川山下出生的,在一个村子里,爹娘成亲后就住在那里。”

    靳星纬一听,说了声巧了,我小时候也在那儿住过。

    池玉泽揶揄道:“靳大公子也会住城外乡下?”

    靳星纬听了笑,一手拍他身上:“那时候京州很乱,世家官场互相倾轧,我娘就带着躲到乡下去了,我那时候才两岁吧,不大记事儿,只记得那会儿邻居家有只小黑猫,我很喜欢,天天抱着。”

    “什么?”池玉泽编绳的手顿了一顿。

    “姨娘来给她的小猫拿药那会儿我不是说过吗?就是一只小黑猫,刚出生没一会儿,这么大点儿。”靳星纬伸手比划,“我很喜欢它,后来邻居搬走了,没过多久我娘也带我回了京州。”

    池玉泽将手缩进衣袖里,轻轻地颤抖着,他的声音似乎都有些抖,像是强行抑制着激动,低声问:“还,还有什么吗?”

    于是靳星纬就开始说自己小时候的事,像什么回了京州之后为了抓一只小猫从屋顶上滚下去在床上趴了半个月呀、庙会的时候自己偷跑出去玩他娘还以为他丢了吓得满城找呀云云。

    池玉泽撑着伞给靳星纬遮阳,看他的笑脸,更加明白了为什么当年他娘会想要跟着他爹下山。

    他想,如果换做是他的话,只要靳星纬开口,他也一定会跟着靳星纬下山的。

    他俩就这么坐在一起,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直到日暮西沉也没钓上来一条鱼,靳星纬饿得肚子直叫,池玉泽进林子里摘了不少果子回来给他。

    再待下去天就该黑了,虽然已经入夏,但中川山入夜后依旧很冷,池玉泽怕靳星纬冻着,起身收拾东西准备走。

    靳星纬觉得纳闷,心想着我不求多,不管怎么样一两条应该是能钓到的吧?怎么会坐了一个下午什么也没有?

    他嘟囔着离谱,上前帮池玉泽收拾东西,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你……是不是忘记放鱼饵了?”

    他这么一说,两人才恍然大悟。刚才池玉泽缠好鱼钩后,只顾着和靳星纬说话,完全忘了给鱼钩上挂鱼饵这回事。

    好家伙,感情他们俩在这儿待了一下午,尽在那姜太公钓鱼了。

    池玉泽简直要给自己气笑了,毕竟早上靳星纬说没鱼的时候脸上划过的那抹失落让他难受了好一会儿,而且他也真的想尝尝靳星纬特意为他学的烤鱼到底是什么味道。

    眼见着靳星纬认命似的笑起来,池玉泽眼神一暗,心中泛起一股细碎的不悦。

    “诶,别愣着,来搭把手,这鱼竿——”靳星纬正要收杆,握在手中的两根鱼竿突然震动起来,紧接着,两人眼前的江面开始翻涌,靳星纬一惊,杆都顾不上了,忙扯着鱼线往回拽。

    就这么一扯,竟真的硬生生扯上两条大鱼来,靳星纬连忙抱着鱼塞进鱼篓里,朝着池玉泽笑:“你姜太公啊?真能钓上!”

    看见靳星纬笑,池玉泽也笑,他一手扶住没站稳的靳星纬,一手藏在腰后,其上绿莹莹的灵光闪了两下,消失在指尖。

    钓上了鱼,靳星纬心情都比先前好点儿,他自己一个人拎着鱼篓,宝贝似的左看看右看看,同池玉泽一起回家,一路上乐呵呵的,连带着池玉泽都乐呵呵的。

    回了神庙,靳星纬抽刀杀鱼,动作还挺麻利,不像是第一次干。

    池玉泽站在一边看他,刚想上去帮忙就被靳星纬拦下来,靳星纬拿着刀晃了两下,让他乖乖等着吃就行。

    池玉泽觉得做烤鱼挺新鲜,在一边编着玄绳陪他,看靳星纬娴熟地刮鱼鳞去内脏,再抹上酱料腌渍入味,最后在院子里生了堆火,两人面对面坐下烤鱼。

    天已经全黑了,池玉泽看着坐在对面专心致志烤鱼的靳星纬,问:“真的会?”

    “那还能有假?”靳星纬笑起来,拿起手里的鱼看了看,递给池玉泽,“熟了,吃吧。”

    池玉泽接过吃了,火候正好,鱼肉也入味,是真的好吃。

    靳星纬见他吃着鱼也不说话,知道他是觉得好吃,便放下心来,一口一口小心翼翼地吃鱼。

    “何止烤鱼,别的我也会呢。”

    池玉泽擦掉嘴角的油,问:“还会什么?”

    靳星纬:“我剑术可好了,没机会使出来罢了。”

    池玉泽:“那下次驱妖的时候让你去。”

    靳星纬毫不示弱,说那可不得我去?

    两人笑着吃完了晚餐,将厨房收拾干净,又在临睡前把院子里的地扫了一遍。

    靳星纬生怕林沛悬让他下山,干起活来都格外卖力,池玉泽靠着房门看着他笑,没一会儿目光又移向一边的屋子,屋内很暗,没有点灯,林沛悬还没回来。

    待打扫完,头顶已是明月高挂,池玉泽在地上铺好被褥,仰面躺下,侧头去看榻上的靳星纬。

    靳星纬也在看他,问:“看什么呢?”

    池玉泽毫不避讳:“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靳星纬笑起来。

    “你哪里都好看。”

    池玉泽说完,两人都不再说话了。

    没过一会儿,屋里回荡起均匀的呼吸声,二人都陷入沉眠。周围很静,偶有惊鸟扑扇着翅膀飞离枝桠,发出扑簌簌的声音。

    到了后半夜,靳星纬内急醒了,从池玉泽身上跨过去,小心翼翼地跑出去解决,回来的时候好死不死的正好在院子里碰上刚回来的林沛悬。

    林沛悬依旧一身玄衣,满身山野寒气,此刻正眉间阴翳,全然没了早晨那副自在的神情。她双手揣在大袖里,拂尘架在右手臂弯,正站在院子里仰头看月亮。

    听见一旁有响动,那道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立时投向站在墙边的靳星纬,看得靳星纬一颤,竟在夏夜里冒出了一背的冷汗。

    毋庸置疑,靳星纬肯定是怕林沛悬的,不论是他第一次上山林沛悬从那么高的树上跳下来的时候、还是为他治伤一把扯起他半个人的时候,抑或是在王家大宅一道雷将那一群妖怪劈得半死的时候。

    在靳星纬眼里,林沛悬就像块三九天从江里凿出来的冰,身上无时无刻不散发出“老娘不好惹近身者死”的寒气。

    想到这儿,靳星纬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口水。

    解决完内急出来,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院子里的林沛悬,但当时林沛悬没看见他,他想着赶快偷摸回房间,不料才迈出一步,林沛悬就看了过来。

    他现在走也不是,留又怕的要死,最后牙一咬心一横,硬着头皮上前打了个招呼:“前辈。”

    林沛悬站在原地不动,锐利的目光来回逡巡,上下左右地打量他,老半天才嗯了一声。

    靳星纬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敢动也不敢走,林沛悬不说话他也不说话,林沛悬站在原地他也站在原地,明明才过去几分钟,他却觉得像是过了几个世纪一样漫长。

    现在他只希望池玉泽半夜醒来发现他不见了出来找他,顺道替他解围。

    又过了一会儿,池玉泽没来,靳星纬想着他是指望不上了,自个儿又困得不行,心想大不了被她拿鞭子抽一顿,正要说走,就听林沛悬问:“会不会使剑?”

    靳星纬一时没明白她什么意思,只点点头,说会。

    林沛悬扬手扔出一把剑,那剑通体漆黑,在空中转了几圈,映射着皎月的寒光,嗖地插在他脚边的石地里。

    少年自是爱宝剑骏马,靳星纬看得眼睛都直了,心想这得是多锋利的剑才能这么直直插进一整块的石板里?

    “使给我看。”林沛悬看着他道。

    如果说刚才还只是有一点点疑惑,那么靳星纬现在应当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看看林沛悬,又看看剑,又看看林沛悬,又看看剑。

    最终,他上前一步,握着剑柄往外拔。

    不料那玄剑本身极重,又插得深,靳星纬竟是好几下都没能□□,他偷瞄了林沛悬一眼,见林沛悬一直在看他,面上略微露出鄙夷的神色,当即俊脸一红,大喝一声,用力将剑拔了出来。

    林沛悬看笑话似的站在原地,来回打量着握剑起舞的靳星纬。

    这夜月明星稀,长剑被皎月的光辉映得雪亮,锋利的剑锋上流淌着五彩的灵光,仿佛天边流云之上的朝霞。

    靳星纬起初还有些紧张,后来见林沛悬只是看他,也不说话,渐渐也放松下来。

    他如同一只展翅翱翔的鸟,在层云之间舒展身体,随着云流腾转、飘摇,长剑化作利爪,随翩跹的衣袂一同舞动。

    林沛悬远远望着舞剑的少年,架在手臂之上的拂尘一掀,随即一道金光飞出,轰地撞在地上,浮现出一个高大的人形。

    靳星纬见状立马停下动作,想看她有什么吩咐,不料下一秒,那金光幻化而成的金甲武士竟直接抽剑而上,直直朝他劈砍而来。

    靳星纬立刻抬剑去当,剑锋相撞复又分开,眨眼之间二人已过数招,靳星纬咬牙挥剑,将那道金影震出老远,这才看向林沛悬。

    “您这是何意?”

    林沛悬不知何时已飞身上了房檐,翘着二郎腿靠在一边看他,道:“回去休息吧。从明日开始,每日卯时起,用过早饭后开始练剑。”

    “此话当真?我——”

    “不肯就滚下山去。”

    靳星纬原本想问我真能留在这儿吗,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林沛悬一嗓子凶了回去,立马夹紧尾巴做人,灰溜溜地收了剑,又欢欢喜喜地进了屋。

    第二天开始,靳星纬每天同林沛悬发配来陪他的金甲武士练剑,每隔几日便学些驱除妖邪的小术法,短短半月竟进步飞快,偶尔还能与池玉泽过上两招。

    他这时才明白池玉泽说林沛悬挺喜欢他不是安慰的话,只是这半个月来看见林沛悬的次数实在是少,上次的那些邻居们来的倒是挺勤快。

    这天,靳星纬刚练完剑,正要喝茶,就听神庙大门被人匆匆敲响,紧接着,两个衙役气喘吁吁地冲进来,见了他就喊。

    “公子!公子!出大事了!”

    靳星纬眉头一皱,就连在屋里打坐的池玉泽都闻声出来,皱眉问怎么了。

    “齐,齐公子!城东齐家的那个齐公子!昨天夜里,死,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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