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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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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星纬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小仵作回去,一进门就见老仵作着急忙慌地出来,看见他才松了口气,说那厨娘没什么大碍,不必担心。

    靳星纬听了笑,说您老人家还会看病呢?

    仵作听了差点揍他,所幸被一边的徒弟和衙役齐手拉住,尽管如此,仍旧在靳星纬身后不依不饶地怒问难道法医就不是医了吗。

    从天还没亮开始,整个府衙都忙得团团转,靳星纬他爹不在,更添烦恼。

    如今饭点都快过了,靳星纬才想起来吃饭的事儿,打发人去买饭食,说记在靳公子账上,不管这案子怎么样,先请大家伙吃顿好的。

    于是乎出手阔绰的靳大公子一餐下来花了四百多两银子,一众衙役捧着食盒流泪说真香啊真香。

    闻着味儿过来的主簿被拉着一起吃饭,嘴上念叨着公子如此挥霍不可,结果吃的比谁都多。

    酒足饭饱,主簿也带着从州志中找来的过往线索同大家齐聚一堂,坐在太师椅上的靳星纬伸了个懒腰,扬手让仵作汇报尸检结果。

    “根据老朽的判断,五名死者的死亡时间应当在丑时末寅时初,厨娘发现尸体的时候,死者刚刚死亡不久。现场血液呈喷射状,周围也没有拖动尸体的痕迹,发现死者的偏厅就是五名死者遇害的地方。五名死者死因相同,皆为断颈而亡。浑身上下均未发现其他伤口,只有一处致命伤在颈间,伤口极深,颈骨尽断。”

    靳星纬扬眉问:“凶器呢?”

    “现场并未发现凶器,据老朽检验伤口推测,杀害五名死者的为同一凶器,初步判断,是一把木制武器。”

    “木制?”周围衙役皆面露疑惑之色,站在这里的人大多是去过第一现场见过死者的。都知道死者的死状那是惨烈得不能再惨烈,半个脖子都被割断,脑袋耷拉下来,他们勘验现场的时候生怕掉了。

    老仵作言毕,立马就有人问:“为何说是木制武器?”

    发问的正是坐在靳星纬身边的主簿,老仵作捋捋胡须,道:“死者颈间伤口边缘粗糙,并无来回切割的痕迹,实非铁器所伤。诸位若不信,可以去城中找个受过伤的木工,看看被木刀割出的伤口便知。”

    “可哪里有如此锋利的木刀?”又有人道,“这一家五口的死状犹如斩首,木制刀具如何能做到?”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须知“颈骨尽断”几乎与斩首无异,而哪怕是刽子手也不能保证斩首的时候一刀就把人脑袋砍下来,钢刀尚且如此,区区木刀,根本不可能。

    对于凶器的判断,老仵作很坚持,靳星纬虽十分怀疑,但也不得不承认,至少在目前,老仵作说得没错。

    他按了按眉心,问:“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发现?”

    “还有。王夫人尸体的左手腕内侧有一些细小的伤口,其中嵌入了许多玉石碎片和粉末。老朽推测,王夫人生前左手上应戴了一只玉镯,在遇害时被打碎,故而在腕间留下伤口。”

    靳星纬朝着一旁的衙役扬眉,示意他说话。那衙役连忙站出来,道:“我们在现场并未发现断掉的玉镯。”

    被人拿走了?

    靳星纬觉得头大,一路听下来,只觉得这案子简直扑朔迷离。

    王员外虽然好色吧,但胆子小怕老娘怕老婆,杀人越货的勾当是绝对不敢干的。而王老太太为人和善,在京州城里修了不少善堂,平日里在街上遇见乞丐,也会给些银钱。

    王夫人则是出了名的迷信鬼神,举头三尺有神明,更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若是仇杀,总不会是因为两个孩子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吧?

    这念头一冒出来就立刻被否决,靳星纬一晃脑袋。

    王员外一双儿女,女儿七岁儿子三岁,两个人年纪加起来还没他大,能干什么?

    其他人显然也想到这一层,都露出疑惑的神色来,有人道:“或许真如百姓传言,是谋财害命?”

    另一边立马有人摇头否认:“哪有这样谋财害命的?寻常人入室盗窃抢劫,都巴不得夹紧尾巴不被发现,被逼急了顶多朝你身上捅两刀,哪有一刀把人头砍了的,这得什么仇怨?”

    “而且,”靳星纬道,“他们五个人都死在一起。”

    老仵作抚着胡子,点点头:“的确,五个人都死在同一个地方,凶手应当不是孤身一人,否则杀害第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反抗,但死者身上并无反抗与挣扎的痕迹。”

    “万一第一个死的是王员外呢?其他都是老弱妇孺,打不过也正常。”

    靳星纬露出一个看傻子的眼神:“打不过不会跑?不会去叫邻里帮忙?不会报官?一家五口人,一个也跑不掉?”

    当然事实就是一个人也没跑掉,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真正需要纠结的是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寅时天还没亮的时候,他们一家五口人会聚在一起?”

    靳星纬话音落地,原本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自己推论的公堂顿时安静了。

    命案一出,大家第一时间都在关注人是怎么死的、被什么杀的、为什么被杀的,竟是一时间忽略了这最古怪也最明显的问题。

    公堂中静了片刻,又低声嗡嗡起来,一群衙役交头接耳地说话,半天也没理出头绪。

    这当然古怪,一天中人睡得最沉的时候,一家子觉也不睡饭也不吃,聚在个偏厅里做什么?总不能是他们王家人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

    堂下嗡嗡声渐弱,有人道:“公子,我们住在城西这块的这段日子都听说王夫人中邪了,您说会不会是因为……?”他没把话说完,朝靳星纬露出一个“你懂的”表情。

    老仵作见了,连忙朝那人使眼色,想让他闭嘴,可惜那人不仅是瞎的还是傻的,见靳星纬不说话,又道:“今天早上不是还有个自称中川山来的道长说有妖气吗?玄宗派也——”

    一只胖乎乎的茶壶砰一声在他面前砸得粉碎,里头的汤水茶渣溅了一地,那衙役吓得赶忙闭嘴,只见靳星纬脸色阴冷,沉声道:“一个案子,一有想不通的地方就推给鬼神,朝廷养你们是干什么的?真要如此,干脆大家统统卷上铺盖滚蛋,这公堂让神棍道士捉妖师来坐好了!”

    靳星纬平时虽然脾气暴躁了点儿,但说起话来也没什么架子,还算和气。此刻却是真动了怒,眼神冷得像冰,衙役们见了,纷纷噤若寒蝉,不敢再说话。

    “查不明白就继续查!查到清楚为止!”

    衙役们纷纷应声,跑出去干活。靳星纬重重叹出一口气,瘫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老仵作也走了,只剩下个主簿在边上,听了他方才一席话,不禁暗暗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没想到公子平日里虽然爱喝花酒乱霍霍银子不怎么着调,公事公办起来还挺有模有样的。

    靳星纬突然睁开眼睛,看他一眼,问:“还站在这儿干嘛?把那州志上写的东西说给我听啊。”

    得,刚才白夸。

    待到得傍晚,天都快黑了,靳星纬才托着两个大的脑袋走出公堂,活像朵蔫了的花。小仵作捧着盘东西匆匆路过,让他诶一声叫住。

    “怎么了公子?”

    “拿着什么?”靳星纬问。

    小仵作把木托盘里的一堆首饰递给他看:“都是死者身上戴的首饰,什么玉镯子长命锁之类的。”

    靳星纬突然灵光一现,问:“有没有个金镶玉的戒指?”他说完,不等小仵作回答,已然两步上前,自个儿在托盘里翻找起来。

    眼见着他把摆好的东西都弄乱了,小仵作有些急,端着盘子就往后缩,道:“公子您别乱翻,没有没有!只有王老太太手上戴了个红玛瑙的戒指!”

    “真没有?”

    小仵作瞪他一眼,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点头。

    “找!”靳星纬喝道。

    不知怎么的,他脑袋里突然冒出个想法,隐约觉得王员外手上消失的那枚金镶玉戒指是关键。得了令的衙役立马在王家大宅里找起来,原本还阴气森森鬼影憧憧的王家大宅顿时吵闹起来,到处都是拿着火把找戒指的衙役。

    昨天在百花楼喝酒的时候,有个花魁夸王员外戒指好看,男人嘛,喝多了就收不住,喜欢吹牛。王员外一听,立马说这戒指上的玉是他花了万两黄金买来的,据说是海里的玉,个头大成色好,还给自个儿媳妇做了个镯子。说完,他又转过头来问靳星纬,说我那还有小半块料,靳公子要不要?靳星纬心想你吃剩下的给我这什么嘴脸,想也没想就摇头,说不要不要。

    直到这时候,靳星纬才发现点端倪,觉出些不对来了。王员外戒指上头的玉和王夫人的玉镯子既来自同一块玉料,此刻同时消失,意味着什么?

    你想啊,说不知道金银财宝放在哪儿找不着没带走就算了,这王老太太手上的玛瑙戒指、小孩儿身上的纯金长命锁也看不见?砍王员外全家的头,难道就为了这么块玉?莫非这真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不成?可就算这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哪有人嫌钱多的?别的东西怎么不要?

    靳星纬努力回想那玉长什么样,想得头疼:“找着没啊?”

    “还没呢公子!”

    眼见着这边找了大半夜也没找着,靳星纬有些烦了,转身往屋里走,要去找仵作。

    老仵作正在泡茶,见他进来,道:“公子,您回来了?”

    靳星纬点头,随手拿了杯茶喝,嘟囔道:“奇怪了,难道真和镯子一起拿走了?不然怎么会找不着呢?”

    老仵作听了嘿嘿笑,安慰他说不急这一时半刻。这种安慰的话靳星纬听了就烦,随手指了指身后,不耐道:“不急不急,等急了就晚了。等等等,难不成等他们爬起来告诉我自己怎么死的不成?”

    话音未落,原本乐呵呵坐在他对面的老仵作眼睛立时瞪得像铜铃,干裂的老嘴张着说不出话,就连那有事儿没事儿就喜欢捋捋花白胡子也颤抖起来。

    “怎么了?”靳星纬古怪地看他。

    老仵作伸出颤抖的手指着他身后,哆嗦了半天,许久才爆发出一声大叫:“爬,爬,爬起来了!”

    “什么爬——”靳星纬说着就回头去看,只见王员外的尸身缓缓从停尸的木板上坐起,一点一点往上挺,就快坐直了。

    屋外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屋内也灯火通明,却只有两个大男人吓得僵在原地。谁也没想到靳星纬一语成谶,真把死了的王员外喊起来了。

    好在靳星纬也是见过世面的,立马就回过神来,拉着老仵作就往外跑。临到门口时,他那常年习武的本能预感不妙,立刻大喝一声闪开,同时伸手将老仵作推出去。两人一左一右分开,摔在地上,一道劲风贴着靳星纬的头皮擦过去,削掉了一撮头发。

    门前的屏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一声倒在地上,用金线绣着百鸟朝凤的绢布被撕得稀烂,昂贵的木架子亦摔得粉身碎骨。靳星纬暗骂一声,踉跄着爬起来去拉摔在地上的老仵作,拖着他往外跑。

    老仵作哪受得了这折腾,斑白的头发都散了,在地上连蹬了好几下都没能爬起来,说公子你快跑吧别管我了,只是家中尚有年迈老母,望公子有空去看看。

    靳星纬看他都快给吓傻了,当即照着那张老脸左右开弓,狠狠扇了两巴掌,总算是给老仵作把魂叫回来了。两人互相搀扶着往外逃,惊觉方才出现在面前的大门已然不知所踪,原本小小的一间屋子变得像是迷宫一般,怎么也走不出去。

    老仵作拉着他的衣袖,两条腿直打颤,说公子不对啊,这是鬼打墙吧。靳星纬现在就是再不信邪也有些慌了,问那怎么办,老仵作还没说话,耳后又是一道劲风吹来,靳星纬的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离得这么近,无论如何也是躲不过去了,他飞起一脚将老仵作踹到一边,同时立马伸手护住咽喉,锋刃从手臂上划过去,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骇人伤口。靳星纬大叫一声,也顾不得痛,立马回头想去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不料那玩意儿反应比他还快,趁他转身之际又是一下,朝着裸露在外边的脖子就去了。

    靳星纬没想到对方速度这么快,想要保护咽喉却已来不及,心想这下是真完了,也不知道他爹回来之后会怎么想他,还会不会骂他草包,他今早出门的时候还没和他娘请安呢。

    他咬牙死死闭上了眼睛,电光石火之间,只觉得眼前一明一暗,有道光隔着眼皮晃得他眼睛生疼,好半天才能睁开。

    他一睁眼,先低头去看自己的脖子,回过神来发现看不见之后才伸手去摸,直到摸索明白自己的脑袋还完完整整地安在脖子上的时候才松了口气。紧接着,他立马跑去看仵作,才走出一步,就有什么东西从腰带里掉了出来。

    他蹲下身想去捡,发现掉在地上的东西已经被烧得浑身焦黑,看不出原貌,却让他觉得有些眼熟。

    他盯着看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这是今天早上那个自称池玉泽的少年送给他的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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