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蓄谋
江北麻匪,张麻子。
愣子青年,武二,
林海猎户,余三江。
外加两个生面孔,一排六个人,气势汹汹。
卖奖券时“得罪”的老熟人都凑一起了,看来蓄谋已久。
“武经理,这是单飞了,还是彻底加入江北集团了?”
武翌提起一根撬棍,卡在两扇仓库门的把手上。
“哈哈哈,死到临头,还有心思调侃老子。”
“你想弄死我?”
“不然呢?”
“斗胆问一句,为了什么?”
信息严重不对称,南岗的事他是一点也不知道,看来真的脱离张铁军了。
“不为什么,就为出一口恶气。”
“顾言,他们要干什么?”黄丽丽被吓得脸色发白,拉住顾言的手臂。
“没事,一群小丑。”
“二叔,别跟他废话,他在故意拖时间。”武二从旁提醒,看来对黄丽丽依旧耿耿于怀。
“武二,你可把你二叔坑惨了,还不知道悔改吗?”
“你放屁!二叔,快点弄死他!”
“来!”
顾言掀开上衣,露出别在腰上的手枪。
几人一愣,顿时停下了脚步。
“顾言,别怪我没提醒你,林海禁枪,站台上就有乘警,你开一个试试!”
“六个打一个,我都是要死的人了,还不拉几个垫背的?”
说着话,顾言将子弹推上膛,顺手拨开了保险。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两波人僵持住了,余三江和张麻子甚至萌生了退意,毕竟他们和顾言没有解不开的生死恩怨。
顾言把手枪放在黄丽丽手里,示意她关了保险:“知道怎么用吗?”
“嗯,哥教过我一次。”黄丽丽点着头,手却在颤抖。
“别怕,谁不老实就打谁。”
“哦。”
“武经理,咱俩的恩怨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这里是林海,不如就按林海的规矩来?”
一柄短刀抽出来,顾言伸手去解牛仔裤上的腰带。
斗将!
一瞬间,武翌的脸色变幻了好几次。
顾言的战力有目共睹,抛开有色眼光不说,在林海地界绝对算是能打的主。
斗将分胜负,也分生死。
方寸之间,刀剑无眼,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我来挑战你!”
武二踏前一步,拔出一把自制的短刀。
“武二!”武翌大声喝止。
“好,我应下了。”
见过愣的,没见过这么愣的,对生命没有敬畏的人是最愚蠢的。
武翌想上前拉人,却被顾言用刀尖指住了。
“一接一应,契约就算作数了,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别坏了规矩。”
“草!他一个孩子懂什么规矩?”
“老子今年17岁,你们当我是孩子了吗?”
一句话把几人怼得哑口无言。
武二这时才隐约觉得事情不太对劲,转头看向自己的二叔,竟然是一脸的苦相!
顾言将皮带的另一头栓在武二的手腕上,冷声说:“有什么遗言,赶紧跟你二叔讲,我给你留一点时间。”
对上顾言的眼神,武二心头剧烈一颤,一股凉意爬遍全身,再次回头看向二叔,才看明白他眼里的情感叫做生死离别。
“cnm,你把老子当什么?任人宰割的羔羊吗?”
武二猛地挥下刀刃,一记斜劈,丝毫不讲江湖规矩!
“啊!”
在王澜的惊呼声中。
顾言侧滑一步,以分厘之差躲开这一刀。
反手拉紧皮带,学黄剑波的脚步,卡住武二的落脚点,沉腰一带,武二整个人被带着横飞而起,直挺挺地摔在地面上!
力量,技巧,心机,统统不在一个档次。
刀光一闪!
啪的一声,武二白净的脸皮绽开,鲜血淋漓!
刀背!
一阵心惊肉跳,武翌不由地握紧手里的撬棍,不远处,一个漆黑的枪口移向他的方向。
“啊!”
钻心的疼痛,让武二切实的明白了自身处境。
“这一下替你二叔教育你,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到处惹是生非!”
“草!”
武二羞愤难当,一咕噜爬起来,挺着刀刃打算再来一次刺杀!
寒光一闪,快准狠,刚好荡开他的刀尖,两个身影在方寸间错身而过。
皮带再次一紧,顾言一步未动,武二却重心全失,再次被掀翻在地。
一刀直刺而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下肋处,和上次他刺顾言的地方一模一样。
“啊!!”
武二全身僵直,反身一刀斩断皮带,连滚带爬地往回靠,回头看向顾言,眼里的斗志全无,内心已经完全被恐惧占据。
“别动!”
顾言用刀尖指着上前的武翌,大声呵斥:“他的命现在是我的了。”
按斗将的规矩,故意斩断牵绳代表认输,败者的生死将由胜者掌握。
“顾言!你别得寸进尺!”
顾言拉起衣服,指着出肋部的刀疤,大声质问:“我得寸进尺?这一刀是还给他的,老子有错吗?”
“你!”
武翌无言以对。
“二叔,我错了,你救救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武二满口鲜血,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浑身不由自主地打着摆子。
“是二叔的错,二叔应该把江湖险恶跟你讲清楚。”
武家的三代单传就这么躺在眼前却不能上前营救,铁打的汉子也禁不住这么折腾,武翌顿时泪湿眼眶。
伸手一抓,顾言提着武二的长发将他的脑袋从地上拉了起来,雪白的刀刃逼到脖子上,生死只在一瞬间。
“别急,一个一个来,今天让你们躺的整整齐齐的。”
武翌恶从心中生,握紧手里的撬棍指着顾言威胁道:“你敢动手,老子今天跟你鱼死网破!”
“那就试试!”
刀刃嵌入皮肤,鲜血顺着刀身滑落,武二本能地挥手,想要拉住顾言手臂上的动作,对面的武翌睚眦欲裂!
“顾言!”
黄丽丽的尖叫将顾言从嗜血的状态拉回现实。
“你不能这么做!”黄丽丽飞奔过来,一把按住顾言的动作。
一旁的王澜膝盖一软,顿时跌倒在地,打架归打架,当面杀人又是另外一回事,这属实太震撼了!
“他污你清白,害你辍学,你不恨他?”
“恨,但罪不至死,求求你放了他。”
“留着他万一是个祸害呢?”
“我认!”黄丽丽不是为了武二,而是看不得顾言在她面前妄杀。
“好。”
顾言收刀,甩手把武二扔了出去,就像扔了一个破麻袋。
武翌连忙接在手中,脱下身上的衬衫,帮他包扎起伤口来。
“下一个!”
一声暴喝!
吓得对面几人虎躯一震,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
“张麻子,你最喜欢当出头鸟,要不你来给他们打个样?”
张麻子的眼角不停地抽动,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一下右脸,上次被踩的伤现在还会隐隐作疼。
“余三江?”
余三江带着两个手下往后退了一步,纯属被撺掇过来凑数的。
“我来。”
武翌捡起侄子掉落的短刀,光着膀子站了起来,虎背熊腰的模样犹如一座移动的小山。
作为金龙集团的金牌打手,平日里风光无限,也就是在顾言这里吃了两次亏。
偏偏就是这两次吃亏,葬送了大好前程,居然沦落到和张麻子这些人为伍,真是可悲至极!
“傲慢,自大,偏见,你的目光决定了你的高度。”
顾言抽出另一把短刀,双刀齐聚,在武翌对面一米的距离停下脚步。
两个身形相差巨大的身影面对面扎下马步,拧动脚步缓缓地互相靠近,眼神里透着丝丝凉意。
大战一触即发!
武翌再次从顾言的身上察觉到一股杀伐气息,熟悉的感觉比之张铁军有过之无不及,令人很难相信这是一个17岁年轻人应该有的历练。
“嗨!”
一步横跨出去,武翌的长胳膊带着刀锋拉出一条银丝!
“啊!”
黄丽丽发出一声惊呼,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一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传来,两柄短刀互相摩擦着拉出一条细碎的火花!
“呃!”
刀身交错而过,带起一条血丝!
武翌咬紧牙关,反手挥出一拳想要逼退顾言,手臂一抡空,心头大震,一瞬间觉得什么都完了!
腋下,手臂,后腰,大腿,一瞬间,数刀割下,冰凉丝丝入扣!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顾言收起架势,望着手里的双刀长吁出一口浊气。
再一次感悟到塔楼里的刀意,依旧是那一抹意难平。
原以为是严绍的,闹了半天是自己的。
“你们几个,去找找辆车来把他俩装走,医药费我出。”
“啊?”
张麻子和余三江同时一愣,看向倒在地上的武翌,看似惨烈,实则刀刀避开要害。
“我这缺人手,不想跟着张铁军喝汤的,可以到我这吃肉。”
顾言拍了拍身后的木箱子,看向几人,招揽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说不动心是假的,一把火烧掉几十万钞票,招1000元月薪的销售员,当下的林海,除了张铁军,没人比他更有魄力了。
是借坡下驴,还是蹬鼻子上脸,张麻子和余三江对视一眼,当即有了决定。
“你俩去找两块木板,我去开车。”余三江拉开仓库门,一路小跑。
张麻子咧开嘴,尴尬一笑,比哭还难看。
“这家,不打不相识,大水大水冲了龙王庙”
“行了,满嘴顺口溜了,想考研不成?”
“啥研?”
“呵,我问你,一月能挣多少钱?”
“看收成,好的时候也能潇洒一阵子,不好的时候…去地里刨点儿食儿。”张麻子的苦相倒是实诚,有趣。
“咋地?纯土匪啊?一点产业也没有?”
“那不是还有地嘛!”
“种地的土匪?你tm也算是开了先河了。”
“这…混口饭吃。”
“回头找几个实诚肯干的来商场当保安,给你们一人开300,跟着大晨打下手。”
“300?得嘞!”
张麻子笑了,没想到莽撞人也有了“编制”。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当初能当上工人,这和平年代的,谁tm愿意去当土匪啊。
车站外。
大晨在车门边来回踱步,时不时地望向大门,心绪开始乱了起来。
白景瑜拉开车门:“大晨,别晃悠了,进去看一看。”
“不行,你身边不能没有人。”
“我跟你一起去。”
白景瑜跨下车,一阵头晕眼花,差点没站住脚步,身子还是虚。
“你行不行啊?”
“走!”
白景瑜扶着大晨的肩膀,往车站后门慢慢走去。
一个熟悉的面孔迎面跑出大门,直奔停在路边的面包车,两下踩起油门就往门里冲。
“余三江!”
大晨怒吼一声,把余三江吓得一激灵!
“没空跟你解释,救人要紧!”
余三江踩着油门从两人身边呼啸而过,把大晨急得够呛!
“快去!我自己慢慢走过去!”
白景瑜推了大晨一把,焦急的眼神带着大晨也乱了心智,回头看了一眼白景瑜,咬牙朝着面包车的方向跑去。
“你自己小心!”
“呵。”白景瑜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小伤口折磨得这么虚弱,实在无法想象顾言是怎么挺过来的。
阳光刺眼。
灼热的温度落在身上暖洋洋的,路人的眼神带着疑惑,从她身上一一瞟过。
循着指示牌登上月台,一直往后走,铁轨上停满了黑色的货车厢。
卸货工喊着号子穿梭在车厢和仓库之间,细细的煤粉在空气中飘荡,又到了囤煤的季节。
一个人影出现在站台上,正往这边使劲张望。
百来米的距离,对于此刻的自己来说遥不可及,只能挥挥手作为招呼。
“景瑜!”
“小心!”
顾言突然大叫着朝这边奔来,用力挥舞着双手,似乎在指向自己的身侧!
余光里人影一晃,一张稚嫩的面孔映入眼帘。
两个人撞在一起,同时从月台上跌落。
胸口传来一丝冰凉,白景瑜看着少年的脸,从未见过这么怨恨的眼神!
“俺达死咧!”
口音很重,没听明白。
谁死?
只觉得天很蓝,云很白,胸口很痛,大概是说自己要死了吧。
顾言一脚踹开“黑子”,扶起白景瑜:“景瑜,撑住,撑住!别闭眼,跟我说话!”
“顾言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是,我会救你。”顾言抱起她在铁轨间狂奔。
“你又叫我景瑜了?”
“什么?”
风太大,顾言把头往她的嘴巴上凑了凑。
“你哭了?”
“是吗?”
顾言也察觉到自己的眼泪正在滴落,只是无法分辨是为了眼前的“白景瑜”,还是前世那个生死未卜的“白景瑜”。
或许并没什么区别。
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一些。
“别睡!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回来!”
“顾言,别为我报仇好吗?”
“好,只要你别睡,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好累不想…这么活着。”
“别放弃,这回让我陪你一起走,再苦再难也陪你走!”
“顾言?”白景瑜抬起头,想看清顾言的脸。
一团光晕遮住视线,晃得人睁不开眼。
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眼前的究竟是幻想,还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