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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千里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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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回事?”

    “千里旗的人。”

    黄剑波一愣,左顾右盼地跨进门槛,反手关上了院门。

    “找你的?”

    “找白景瑜。”

    顾言提起墙角的铁锹,铲起一捧黄土盖在血迹上,着手清理起来。

    黄剑波往屋里张望了一眼,轻声说:“这娘们不简单,你是怎么个态度?”

    “都杀上门了,还能摘得干净吗?”

    “倒也是,这帮孙子自大得很,根本不听人解释。”

    “哥跟他们打过交道?”

    “小时候爹带我去过一次,一帮放牧的野蛮人!”

    “看样子早就被盯上了,敌暗我明,不容易对付啊。”

    “我走就是了。”

    白景瑜从堂屋里走出来,斜靠在房门上,脸色苍白如雪。

    顾言扶着她在躺椅上坐下,轻轻地叹了口气。

    “说什么胡话,以你现在的状态,出去就是送死。”

    “死了干净,省得害人。”

    “安心待着,我身上虱子多,不怕。”

    “哈哈,这倒是,海家可记着他的大恩呢。”黄剑波深感赞同。

    “这倒提醒我了,会不会是海家泄露了咱们的资料?”顾言发出疑问。

    “有可能,南岗的动作有点大,消息按不住,自然会落入他们的视线里。”

    黄剑波的分析不无道理,白景瑜在林海潜伏有段日子了,千里旗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刚从南岗回来就贴上来了,绝不是巧合。

    “兜兜转转还是和我脱不了关系,你就安心在这儿待着吧。”顾言拍了拍白景瑜的肩膀。

    “得,不太平,我得回去布置一下。”

    黄剑波拄着拐杖站起来,随手从后腰拔出一把手枪递了过来。

    顾言拍了拍腰间,谢绝了他:“我有。”

    “要不要叫丽丽过来帮忙?”

    “她忙着学销售,就不打搅她了,再说这里不安全,少来的好。”

    “不至于,她一直想来,怕你不让。”黄剑波意有所指,笑得也格外尴尬。

    从南岗回来后,两人的关系比较微妙。

    所有人都以为他俩是一对儿,黄丽丽已经无法自拔,顾言却始终无法做出正面回应,反而和白景瑜住到了在一起。

    虽然没什么龌龊事,于黄丽丽来说,却是一个排斥的信号。

    “那就让她白天过来顶我的班吧。”

    “好嘞,走了。”

    黄剑波对这个答复很满意,只要妹妹开心,他都可以妥协。

    送走黄剑波再回来,白景瑜的双眼已经迷离,伸手摸向额头,微微烫手。

    “我扶你进去吧,今晚会比较难熬。”

    “嗯。”

    脚步刚起,膝盖一软立刻又倒了下去,顾言扶住她的肩膀,顺势将她抱了起来。

    “得罪了。”

    白景瑜把脸往里埋了埋,罕见地露出一抹娇羞,脸上滚烫,似乎烧得更厉害了。

    顾言拿出两瓶生理盐水,兑上消炎药,熟练地扎进白景瑜的静脉里。

    久病成良医,前世的受伤经历促使他对创伤类病情手到擒来。

    “你只管睡,我就在门口。”

    “哎。”白景瑜叫住顾言。

    “嗯?”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冷血?”

    “为什么这么说?”

    “黄志雄死在南岗,我从来没有什么表示。”

    “那你愿意和我说说吗?”

    白景瑜抿了抿嘴,倔强地别过脸去。

    “不愿意。”

    淡淡一笑,顾言拍了拍她的手。

    “哪天想跟我说了,咱们再讨论这个话题,睡吧。”

    “嗯。”

    拔出手枪搁在板凳上,顾言在房门口坐了下来,侧头望了一眼纱帐里的人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白景瑜漂泊半生只为一件事,偶尔回来小住一段时间,有时健康,有时带伤,两个孤独的人经常依偎在一起,一句话也不说。

    等她休息好后,会毫不犹豫地再次出发。

    在死在巷子里前,顾言已经三年没见过她,生死未卜。

    如果说林夏是一个梦,白景瑜就像照进梦里的现实,苍白无力,却令人欲罢不能。

    深夜。

    城北临江旅店。

    两辆黑色轿车停在街边,从车上下来五个体型彪悍的汉子。

    张铁军迈出车门,抬头看了一眼简陋的招牌,带头往旅店里走去。

    前台老板娘刚想开口,就被一个汉子用凶光逼了回去,一帮人浩浩荡荡,直奔楼梯。

    303室,房门扣响。

    “谁?”

    “张铁军。”

    好半晌,房门打开一条缝。

    一个少年露出半张脸,十五六岁的模样,皮肤黝黑,眼神里带着惊恐和无助。

    张铁军推开门,径直往里走。

    简陋的房间连个卫生间都没有,只摆着两张木板床。

    其中一张木板床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虚汗淋漓的中年汉子。

    几条浸湿鲜血的毛巾随手扔在席子上,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张铁军瞄向他肋部的伤口,虽然裹着层层纱布,鲜血仍在往外渗。

    少年扑通一声跪在张铁军面前,眼泪止不住地往外飙。

    “子弹打穿腰子,止不住血,求先生救救俺爹。”

    “你们要杀谁?”

    “一个女的。”

    “为什么事先不打招呼?”

    少年的眼神躲闪,不停地回头看向父亲。

    “先生能救就救,不救老汉赴死就是。”受伤的汉子提着一口气,眼神依旧凶狠,桀骜的气质如草原上的猎鹰。

    “达!你莫说话。”少年不停给张铁军磕头,显然不准备接受这个结果。

    “黑子!你给老子起来千里旗不给人下跪!”

    “达,活命要紧。”

    “你爹的伤只有医院能救,你知道去医院意味什么吗?”

    “坐牢也比死了强,求先生出手。”

    张铁军叹了口气,千里旗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绝对是一件麻烦事,这是赤裸裸的绑架。

    强压下心头的不喜,挥手吩咐手下:“准备几万块钱,把他和钱一起丢在医院门口。”

    “是!”两个壮汉上前架起那名汉子往外走。

    “谢谢先生,谢谢先生,先生的大恩大德,黑子愿意当牛做马回报!”

    “回报就算了,你能告诉我你们要杀谁吗?”

    黑子支支吾吾,极不情愿地从裤兜里摸出一张单寸照片。

    一个面容清秀的女人,未施粉黛依旧如出水芙蓉。

    是她。

    “你们过来两个人就想杀她?”

    “是。”

    张铁军把照片还给黑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回家去吧,别再送死了。”

    “先生,我爹?”

    “派个能作主的过来交涉吧,去金龙酒楼找我。”

    “是,谢谢先生。”

    再次下楼,旅店老板夫妻俩陪着笑脸等候多时。

    “军哥,有事您吩咐。”

    张铁军往柜台上轻轻地放了一叠蓝色大钞:“要是有人问起,不要乱说话。”

    “明白,谢谢军哥!”

    “谢谢军哥!”

    三楼窗口。

    那名叫黑子的少年目送张铁军离开后,再次摸出单寸照片。

    嘴里默默有词,似乎在祷告,眼里的怨恨凝实,仿佛一头阴狠的豺狼。

    ……

    清晨。

    黄丽丽提着袋子敲开院门。

    额前的发丝上沾着露水,嘴上笑着,眼角却带着倦容,应该也是一夜没睡好。

    “丽丽,不用那么早的。”

    “反正也睡不着,去买了馄饨和油条,白姐怎么样了?”

    “烧退了,睡着呢。”

    黄丽丽悄悄打量着院子,与印象中的邋遢完全不沾边,甚至有些意料外的小惊喜。

    顾言洗了一把脸,就地在院子里支起桌子,馄饨汤就油条,没有比这个更解馋的了。

    没一会儿。

    黄丽丽从白景瑜的房间里退出来,顺带把脸盆也端了出来。

    “丽丽,别忙活了,坐下来一起吃点。”

    “哎。”

    顾言拿来碗筷,从保温盒里匀出一碗馄饨。

    “傻笑啥?”

    “白姐没事不该笑吗?都崩了一晚上了。”

    “傻丫头,真有事我会叫你的。”

    “顾言,我可比你大,你叫人家傻丫头?”

    “哟,差点忘了这茬,应该叫傻大姐,哈哈。”

    “哎呀!”黄丽丽嘟着嘴,羞红了脸。

    “对了,南岗来的货今天该到了吧?”

    “嗯,昨天来电话了,去火车站提货。”

    “待会儿跟我一块去吧。”

    “啊?那白姐咋办?”

    “带着一起去呗,放在家里我更不放心。”

    “哦。”

    黄丽丽看着早餐若有所思,迟迟不动筷子,这么大的女孩子,一会儿一个心思。

    “又咋了?”

    “顾言,你是不是嫌弃我?”黄丽丽鼓起勇气,忐忑地看着顾言。

    好家伙!

    这是何德何能,连续两个女人先后问自己是不是嫌弃她?

    “这从何说起啊?”

    “海安娜睡了我。”

    “噗!”

    顾言擦了一把嘴巴,惊讶地说:“海安娜不是女人吗?”

    “可是……她……”

    黄丽丽涨红脸,比划了半天也没能描述出来。

    “她有没有那个?”顾言比划了一下裆部。

    “没有!没有!是真的女人。”

    “这样啊……”

    抛开恩怨不说,海安娜的身材还是挺哇塞的。

    同性恋?不太像。

    双性恋?有点超前啊。

    “她有没有……摸你…那个隐私……”

    黄丽丽点了点头,头低的不能再低。

    “有没有……伸进去?”

    “没有!”

    “哦,那就没事了,不算睡。”

    顾言松了一口气,重新拿起一根油条。

    “真的吗?”

    黄丽丽比他更激动,毕竟事关清白。

    “真的。”

    “太好了!”黄丽丽差点喜极而泣。

    “相比之下,我更好奇你哥怎么这么平静,不像往日的作风。”

    “大哥跟嫂子保证了,没有安顿好家人之前是不会贸然行动的,不然进不了嫂子家的大门。”

    “哦,原来如此。”

    “对了,我哥今天一大早去聊城了。”

    “聊城?见你爹?”

    “嗯。”

    顾言闻言背脊一凉,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

    火车站建在城北,背靠着一望无际的大森林。

    这里早先是一个大型伐木场,砍下的木材足够供应周边几个省市,伐木业是林海市早期的支柱产业。

    直到80年代,可持续发展的观念在全国逐渐普及,乱砍乱伐的现象才有所收敛。

    但是一节节黑色的车斗里仍然装满了板材,蒸汽车头轰鸣而过,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松油味。

    货仓层高七八米,紧挨着铁轨,大门或开或闭,一眼看去足有十几间。

    在高速公路不发达的年代,火车承载着全国大部分的陆运需求,走得慢,胜在可靠。

    领路的仓管是一个中年大叔,蓝色制服大盖帽,身材油腻。

    目光游离在三人之间,最终选择了年纪稍大的王澜。

    “咱们的车准备好了吗?需要给安排送货吗?”

    “您就看着给安排了吧。”

    “得嘞,您填下地址,咱们验完货就能装车。”

    “辛苦马主管了。”

    “哪儿的话,您照顾。”

    由车站安排送货的价格会比外边贵,但是出仓装货利索,这是站台上人员赚外快的途径,属于潜规则。

    短期不怕得罪,长期来说,还是有必要结交一下的。

    “十三号货仓,就这了。”

    拉开仓门,里面的货堆积如山。

    顾言认出了一批木箱子,在南岗的凤鸣山上见过,只不过封条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盛达通贸易”的油墨标识。

    好一个“借花献佛”!

    “三位先验一下货,我去叫通勤组过来搬货。”

    “好,麻烦了。”

    “哇!这些打着盛达通牌子的全部都是咱们的吗?”黄丽丽抬手去点,起码有四五十个大木箱。

    王澜看向顾言,问:“不会有问题吧?”

    “不会。”

    能走陆运,自然都是洗白过的,盛达通的本事不小。

    “kb3123……这里几箱最要紧,待会儿让他们注意一下。”顾言指着几个扁平的木箱提醒道。

    “kb31……哎哟,金贵玩意儿!”

    王澜对照着货单,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摩托罗拉9900x,第二代大哥大,俗称“二哥大”。

    今年刚上市的新机,市面上一机难求,黑市价钱最高炒到了5万一台!

    “回头一人配一台。”

    “真的?这么金贵的玩意儿,拿在手上合适吗?”

    王澜惊得合不拢嘴,即便挣了钱,也没这么糟蹋的吧。

    “怎么不合适了?现在谁还能比咱们更拉风啊?”

    “澜姐你们说啥呢?给我也看看。”

    黄丽丽凑上来,看向王澜手里的货单复件。

    纸面上的光线收窄,仓库里的亮度突然降了几分。

    回头看去。

    几个穿着灰色工作服的汉子站在仓库门内,而仓库大门正在缓缓关闭。

    为首的汉子摘下黄色安全帽,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武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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