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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贼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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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来。

    一束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床单上,惨白的颜色,掺杂着些许消毒水的味道。

    顾言惊坐而起,环顾四周,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是宾馆客房,不是医院。

    右脸颊上火辣辣的,稍一触碰,痛感直钻脑门。

    “余文瀚!”

    怒气冲冲地推开房门,两个人同时转过头来,似乎已经在走廊里等候多时。

    “再不醒的话,我就要进去拖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余文瀚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这让顾言很是不爽。

    昨晚那一记变线踢,让自己结结实实地当了一回小丑。

    三人结伴下楼。

    白景瑜似笑非笑,看向顾言的眼神很是耐人寻味。

    “你和殷如曼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妈的学生,我记得她,她不记得我罢了。”

    话一出口,走在前面的余文瀚回过头来,感觉下一秒就会有一脚踢过来。

    “你小子别太嚣张,老子昨天只是没准备好而已。”

    “切。”余文瀚呲笑一声转过头去,不再搭理顾言。

    白景瑜拉住挂不住面子的顾言,岔开了话题。

    “黄剑波的女人确实不少,殷如曼是唯一来自林海的。所以出事前,黄剑波曾来过电话,叫她赶紧跑路。”

    “这我就不理解了,黄剑波不差钱,为什么还让她去夜总会上班?”

    “黄剑波为人狠辣,树敌无数,最好的伪装也是最好的保护。私底下给了殷如曼不少钱,她说把钱全部用来买房了。”

    “有远见。”

    联想到后世动辄几万一平的房价,只要拿得住,殷如曼应该会是妥妥的富婆一枚。

    “殷如曼虽然不知道黄剑波在哪,但是提供了一条有用的信息。”

    “哦?”

    “她说,在电话里同时听到了火车和轮船鸣笛的声音。趁你睡觉的功夫,我们比对了铁路交通图,比较符合条件的是北郊的凤鸣山2号隧道出口附近。”

    “火车出隧道时会鸣笛?”

    “对,根据新颁布的城市噪音管理法案,在城区范围内鸣笛不合规。凤鸣山紧临大海,能看见货船进出南港。最重要的是,凤鸣山上有一座通信基站。”

    “以你们的才华当贼可惜了,努努力当个警察,家国幸甚!”

    “滚啊,啥贡献没有,风凉话说得挺溜!”

    “还需要我贡献啥?有你在,是我的福气。”

    “给我撒开!”

    顾言悻悻地缩回搭在白景瑜肩膀上的手,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凤鸣山有三座山头,两边高中间低,因山背连在一起像一头展翅高歌的凤凰而得名。

    两条隧道从翅膀下穿过,1号隧道是公路,2号隧道是铁路。

    这两条隧道是连接南北的必经之路,交通十分繁忙。

    为了掩人耳目,三人乔装成出游的学生。

    太阳帽,洋花伞,运动服,双肩包,配上在线的颜值,倒是符合大学生的气质。

    2号隧道所在山头最高,主峰凌阁峰有近千米的高度。

    上山的路有两条,一条是早年茶商踩出的古道,另一条是电力部门修建电塔时开辟出来的简易车道。

    之所以不开车上去,一是因为目标太大,容易打草惊蛇,另一个原因是这山上“不太平”。

    凤鸣山背靠群山,视野极佳,关键是有纵深,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可以退到深山里去,所以身份敏感的“亡命徒”都喜欢藏匿在这里。

    当地政府“清剿”过几次,但效果并不太理想。

    三人沿着古道攀登。

    一边是青山,一边是大海,微风拂过,树丛哗哗作响,分不清是山风还是海风。

    行至半山腰,海岸线上的南港建筑群清晰可见。

    堆叠成山的集装箱,密密麻麻的货轮,配上海天一色的背景,壮美得一塌糊涂!

    一路上阳光明媚,没有碰到一个路人,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不堪。

    顾言仰头干掉半壶水,把剩下的半壶倒在了头顶,如果不热的话,确实是一段完美的旅程。

    “干嘛浪费水啊?这深山老林的,找个水源多不容易。”白景瑜不解。

    “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比热死强。”顾言回过头,举起相机给白景瑜拍了一张。

    “又干嘛呀?”

    “你瞧瞧,小脸红扑扑的,多喜庆!”

    “德行!”

    余文瀚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心可真大,眼看又一天过去了,人影都没看见一个,还有心思玩闹。

    不知不觉间,山路变得平坦起来,古道旁出现了几株毛竹。

    越往前走毛竹越多,枝干苍天,竹叶青翠欲滴,很快连成一片竹林。

    顶部的枝叶压向古道,遮天蔽日,形成一条“绿色走廊”。

    丝丝阴凉沁人心扉,就像跨入了一间天然的“空调房”。

    没一会儿,山路边出现了一块巨岩,倒三角的形状向外凸出几米,形成一个天然的平台。

    有涓涓细流沿着崖壁滑落,刚好落在一个靠着山体的大水缸里。

    叮叮咚咚的泉水汇在一起清澈无痕,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它的冰凉。

    “哟,这是啥?”白景瑜摸向水缸旁的一尊佛像。

    一米来高的青石立像,双手合十,宝相庄严,僧袍上的褶皱犹如水纹荡漾。

    “别摸,是地藏菩萨,除灾,震邪祟。”顾言叫住白景瑜,对着佛像拜了拜。

    “不要停留,取了水立刻离开这里。”余文瀚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

    “动物会栖息在水源附近,人也不例外。”

    “啊?”

    白景瑜望向四周,茂密的竹林犹如城墙耸立,视野十分有限。隐隐约约的,确实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带枪了吗?”

    “带了。”

    “没我的份?”

    “那当然。”余文瀚收起装满水的水壶,率先离开平台。

    “草。”

    显然,顾言自作多情了。

    “怎么回事?”白景瑜拧开水壶盖子靠了过来。

    林海的“江湖”是用不到枪的,政府的管控力度很强,一旦开戒,会被贴上“悍匪”的标签,吸引大批武警的追捕。

    “如果与人起了冲突,千万不要跑散了。”

    “什么意思?”

    “山上缺女人。”

    “……”

    说话间,一记明亮的气笛声掠过竹林上空!

    随后是一阵车轮碾过铁轨的声音,虽然看不见火车经过,但是规律的亢亢声回荡在山谷间,足足持续了近一分钟。

    跨出平台,山道再次变窄。

    竹林幽深,三人无心停留,再次加快了脚步。

    半个小时后终于看到了尽头,竹林被一条黄泥土路拦腰截断。

    余文瀚抬手,示意二人停下。

    一阵发动机轰鸣的声音越来越近,有车辆正在上山。

    不一会儿,尘土飞扬。

    第一辆卡车缓缓驶过,蓝色车厢在山路上摇摇晃晃,发出哐哐的噪响。

    驾驶室里除了司机,还坐一名身穿迷彩服的男人,视线四处张望,眼神十分犀利,手里抱着的赫然是一把自动步枪。

    连续过去三辆卡车都是如此,紧跟着的是一辆黑色宝马轿车,车窗黑漆漆的,看不到里面的人。

    跟在最后的是一辆面包车,车窗开着,里面有男有女,身上的衣着花花绿绿的,放肆的大笑声没停过,看起来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认识吗?”顾言问。

    “宝马车没见过,面包车里的是潮汕帮的人。”

    “他们在运什么东西?在自家后院里搞小动作都不知道吗?”

    “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余文瀚从地上站了起来,脸色有些凝重。

    忽然间,感觉后背一凉!

    “别动!”

    一记枪栓拨动的声音从三人的背后传来。

    余文瀚缓缓举起双手,眼角看向转过头来的顾言。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只是一个眼神交汇,余文瀚拧转腰身,一记后撩腿甩了出去!

    与此同时。

    顾言一个健步从侧面扑了出去,身形快得像一头猎豹!

    枪口被击飞的一瞬间,来人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被顾言拦腰扑倒!

    两人扭打在一起,连续几个翻滚,顾言拧着他的手肘,节制与反节制在顷刻间上演了好几个回合。

    随着一声闷哼,竹林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顾言喘着粗气站起来,直呼过瘾。

    地上躺着一个身穿军绿色迷彩服的老汉,五十来岁,中等身材,面容黝黑干瘦,眉宇间有一缕浓重的杀气。

    “高手,但凡再年轻十岁,躺在这的就是我。”顾言感叹。

    余文瀚翻过他的手掌,摸了摸他手心的老茧。

    “老兵?”

    “嗯,不太妙。”

    “稍等。”

    余文瀚从背包里拿出“大哥大”,走向远处竹林。

    “这个怎么处理?”白景瑜递过来一杆半自动步枪。

    “好家伙,三八大盖!”

    顾言接过步枪抬手瞄了一下,保养得很好,品相和状态都相当不错。

    “你会用吗?”

    “防个身呗。”

    扣下保险,顾言把步枪扛在身上,低头从老兵身上搜出两个弹夹。

    “走了!”余文瀚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怎么了?”

    “泰爷失联了。”

    “什么?”

    一阵疾风掠过。

    竹林突然沸腾起来,枝干同时倒向一边嘎嘎作响。

    竹叶四处飞散,一股湿气扑面而来,带着浓重的土腥味。

    三人抬头看向南边,天际突然出现了一条黑色的墨线,乌云滚滚而来,夹杂着稍纵即逝的雷光。

    “要变天了。”

    ……

    风雨欲来风满楼。

    山顶的铁塔微微摇晃,发出骇人的咯咯声。

    三辆卡车停在一座大铁门前,稍稍滞留,大门缓缓打开,一名背着步枪的汉子小跑出来,打着手势示意车辆入内。

    里面是一间依山而建的大院,中央是一个长条形的铁皮厂房,两边各有一栋三层砖房。

    三辆货车直接驶入厂房,宝马车和面包车则停在了院子外。

    宝马车司机一路小跑,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车门,弯着腰迎出一个中年背头男人。

    个头不高,大腹便便。

    五官扁平宽大,眯眯眼,戴一副酒瓶底厚的近视眼镜,嘴角始终带着一丝笑意。

    紧接着,一个健硕的男人从后座下了车,警惕的眼神环顾四周环境,目光冷如坚冰。

    身后背着一把自动机枪,肋下绑着手枪套,腰后另挂着一副刀套,可谓武装到了牙齿。

    宽腿迷彩裤,美式军靴,举手投足间有一股特种兵范儿。

    只见他大手一抓,从车里拽出一个五花大绑的人影。

    白发苍苍,穿一身深色唐装,赫然是一脸不屈的庞泰!

    司机也不是善茬,光头长脸,穿一件白背心,除了脸,满身纹身,花花绿绿的像大蛇身上的鳞片。

    面包车上下来的几个男女收敛起放浪的情绪,站在路旁默默等候。

    直到目送“领导”迈进厂房,才敢动身向东侧的楼房退去。

    厂房高十来米,里面没有任何机器设备,而是摆满了集装箱柜子。

    几个光膀子的糙汉子正在卸货,码货,忙得不可开交。

    “哎哟喂,这不是泰爷吗?听说您到处找我,今天终于见面了,哈哈哈!”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摊开双手,迈着嚣张跋扈的步伐迎了上来。

    紧身短袖勒出一身横肉,180+的身高,大头大脸,容貌和黄志雄起码有六分相像。

    黄剑波!

    庞泰无奈地摇了摇头,蛇鼠一窝,果然是最坏的结果。

    “黄剑波,你引狼入室,迟早会遭报应。”

    “哈哈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揣在口袋里的钞票有什么不同,凭什么不挣?”

    黄剑波居高临下,看着这个不起眼的老头,继续说:“江山轮流坐,今年到我家,你坐了几十年,也该给年轻人一些机会了吧?”

    “实力不怎么样,野心却不小,人心不足蛇吞象,小心被撑死。”

    “我乐意,不争馒头挣口气,你不是看重季良那小子吗?我非做出个模样给你看看!”

    “季良比你好百倍!再说了,绑我一个老头子有什么用?十二个堂口马上会选出新的领导人替代我的位置,无论怎样,都不会轮到你的头上。”

    “哈哈哈!十二个堂口这么多,我好怕啊!”

    黄剑波一脸挖苦地抬起手,拍了拍。

    身后的一个集装箱的门被人拉开,一阵谩骂和哀嚎从黑洞洞的集装箱里传了出来。

    “求求你放了我,我有钱,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们!”

    “是大哥!救我,大哥救救我们!”

    “黄剑波,耿立,你们不得好死!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

    庞泰心头一紧,借着两道射入集装箱的手电光芒,看清楚了被吊在里面的人。

    能动的,不能动的,加起来不多不少,刚好十二位。

    这是被一网打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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