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血光
冷藏车的制冷马达突然启动，压缩机哒哒哒的声音在车厢里回响。
冷气从头顶的出风口滑落，一团白雾打着旋儿落在地板上碎成几团，继而消散不见。
水珠在皮肤上凝结，冰冷的温度令人汗毛竖立，不自觉地发冷。
恍惚间，戴着紫色围巾的女人再次出现在脑海里。
顾言两眼发直，张了张嘴巴，却没能发出声音。
“我只是随口一问，没必要那么认真。”
林夏没有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尴尬，急忙替顾言解围。
“一开始只是觉得能做到，就去做了，并没有想那么多。你这么一问，倒是让我想起一些东西。”
“顾言…我不是有心的。”
林夏试图阻止顾言继续说下去，因为在刚才的一瞬间，从他的眼里捕捉到一抹忧伤。
原生家庭的带给他的伤害，以及生活的艰难，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
顾言淡然一笑，突然靠近林夏，盯着她完美无缺的脸庞一本正经地说：“如果可以话，我希望在你嫁人前跟上你的步伐。”
“噗！”
一口水喷出，伴随着剧烈的咳嗽，王澜端着水杯差点没咳出血来！
“臭小子！你想呛死老娘？谈恋爱早点说啊，这就给你腾地方。小小年纪，考虑的倒是长远！”王澜起身，快步往外走。
林夏懵了，这峰回路转的，怎么就转到自己身上来了？
这算怎么回事儿？
表白吗？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顾言吗？
两抹红晕爬上脸颊，林夏羞愤地站了起来：“谁要嫁人了？要你多管闲事儿！”
“实话实说都不行吗？”
“呸，流氓。”
林夏一溜小跑，跟着王澜下了车，窘迫的模样令顾言会心一笑。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遗憾。
女孩迟早要嫁人，可嫁的绝不会是前世的自己。
林夏离开林海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他们之间的差距越拉越大。
缘浅，情也浅。
两人选择的道路截然不同，最后形成的差距犹如云泥，林夏成了他永远触摸不到的人。
再后来，关于她的消息，只能在新闻里偶尔“听说”。
一阵敲门声将顾言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大晨哥？”
“姓武的来了，点名要见你。”
“在哪？”
“售票处。”大晨的脸色不太好看。
“哦。”
顾言瞥了一眼桌角的闹钟，快六点了，这场活动也该收尾了。
售票处。
十几个彪形大汉用身体圈出了一块真空区，将售票台和民众分隔开来。
三个人站在台前。
武翌，黄志雄，以及一个留着长发年轻人，武二。
看顾言和大晨走来，武翌提起一个旅行包，重重地搁在售票台上，鼓鼓囊囊的，分量不轻。
“他们要买断剩余的奖券。”白景瑜在耳儿轻声提醒。
顾言看向两个透明的奖券箱，问：“就剩最后这点儿了？”
“嗯，已经是最后两箱了。”
“那就卖给他呗。”
“可是…”
白景瑜欲言又止，露出为难的表情。
“怎么？开门做买卖，没有拒客的道理吧？”武翌及时打断两人的对话，拉开旅行包，露出码成小山的一捆捆钞票。
令人咋舌的数量立刻赢得满堂惊呼！
“嚯！豪气冲天，全是钱！”
“这一大袋子，起码几十万吧？”
“废话，不然人家敢买断？”
“没道理啊，有这些钱啥买不来？何必买奖券？”
“八成是来砸场的，这下子有热闹看喽！”
“小声点儿，这些都是军哥的人。”
“啥？哪个军哥？”
“林海还有几个军哥？”
“金龙酒楼那位？”
“可不嘛！”
“”
现场的议论连成一片，嗡嗡作响！
顾言来到台前，随手拨弄了一下旅行包里的钞票，打趣道：“还是武经理会做买卖，用我们的钱，买我们的券？”
“钱上又没写名字，哪来的你们我们之分？我拿出来，就是我的。”武翌回应。
“有道理，点钱！”
顾言伸手去提旅行袋，却被一只大手按住了。
“慢着！听说活动马上就要结束了，可这辆汽车还在，按理说，我应该会中汽车的吧？”
“那是自然！”
“假如没中的话？”
“怎么会，活动即将结束，台上的奖品也所剩无几。我们做买卖，讲究个童叟无欺。”
“万一呢？”
“武经理什么意思？”
武翌转向民众，张开双手大声说：“各位乡亲，活动马上就结束了，为了验证一下到底有没有特等奖，剩下的奖券我包圆了，诸位没有意见吧？”
“好！”
“豪气！”
现场掌声雷动！
活动原定六点结束，眼看没多少时间了，剩下的奖券靠散买肯定买不完，既然有人来“找茬”，民众乐得看个热闹。
武翌双掌虚按，压下躁动的情绪，继续说：“假如没有特等奖，怎么办？”
“欺诈！”
“对，就是欺诈！”
底下的附和声连成一片，继续煽动民众的情绪，现场变得越发热烈！
“欺诈的后果又是怎么样？”
“退钱！”
“对，退钱！”
“还我血汗钱！”
呐喊声震耳欲聋！
武翌满意地转回身子，一脸淡然地看着顾言几人，嘴角上扬，露出戏谑的笑容，似乎胜券在握。
顾言看向身后的几人，紧张，呆滞，惊讶，神情各异，除了白景瑜。
她的眼神躲闪，甚至不敢直视顾言的眼睛。
武翌从兜里摸出一张奖券，在众人面前晃了晃，接着大手一挥，高声喊道：“兑奖！”
特等奖奖券！
按理，应该在白景瑜的手里。
十几个汉子向奖券箱靠拢，彻底隔绝了其他人接触箱子的可能。
白景瑜留下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离开售票台，走向黄志雄。
“咚！”
一个水杯砸在黄志雄的身上！
“黄志雄，你还是个人吗？你就是个大汉奸！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黄丽丽气得满脸通红，隔着售票台大骂，若不是林夏和王澜合伙拉着，非要爬出去打人不可。
“请大家稍安勿躁！”一声刺耳的音爆压住现场躁动的情绪。
顾言手持话筒爬上售票台。
“既然武经理是来验证剩下的奖券里有没有特等奖的，为了公平起见，这查票的任务自然不能由你们的人来做。”
“我有一个提议，这钱我们不收了，奖券由大家来验。”
“凡是中奖的，仍然可以来兑奖，中特等奖的，来我这领汽车钥匙。”
“大家觉得怎么样？同意的举个手，表决一下！”
轰！
现场再次炸开了锅！
白捡的便宜谁不乐意，况且还能兑奖。
毫无疑问的全票通过！
“好！”
“对，就应该这样！”
“这样才公平，举双手支持！”
实惠得民心。
上一秒还在针锋相对，下一秒就全部倒向了顾言。
武翌脸色大变，回头看向黄志雄，心底突然不那么自信了。
“请大家自觉排好队，现在免费为大家发放奖券，每个人都有机会，请不要拥挤。”
容不得武翌答应，十几个大汉被激昂的人群挤到一边，掌握民心的顾言这时拥有绝对的主动权。
一人领几张，两个奖券箱转眼间被掏空。
奖品陆续开出，几家欢喜几家愁，现场的气氛达到了顶峰！
“我中了！我中汽车了！”
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中充满了惊喜！
全场的目光向会场的角落聚焦，一个邋遢的中年汉子高举着奖券喜极而泣！
“大晨哥，快！”
“哎！”
大晨一马当先，领着几个人快速分开人群，赶在武翌的人之前，先行控制住了那个汉子。
在一片混乱中，大晨提着汉子回到售票处。
顾言一把拽起汉子，把他拉上售票台，握着他的手腕高高举起，就像一场拳击比赛的胜利者。
“幸运儿，告诉大家你的名字！”
“刘成周。”
“做什么工作的？”
“工人，江北自民轴承厂，仓库管理员。”
“好，现在我宣布！本次的特等奖属于江北自民轴承厂的仓库管理员，刘成周同志！这是汽车钥匙，正式移交到刘成周同志的手中，请大家做一个见证！”
轰！！！
普通人逆袭的故事现场上演，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淹没了整个广场！
久久不散！
刘成周高举双手，竭力呐喊，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有些快乐，一辈子就这么一回。
顾言跳下售票台，把特等奖的奖券递给武翌。
“仔细看清楚。为了杜绝制假，特等奖的兑奖区盖有两个印章。一个是我们公司的，一个是百货公司的，否则不会生效。”
“什么！”
武翌对比着两张奖券，果然自己那一张没有印章。
“贱人！你敢骗我！”
黄志雄转头看向白景瑜，满脸的愤恨。
白景瑜一把拍开他的手，靠向顾言和大晨，冷声说：“背信弃义，你活该！”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老子一刀劈了你！”
黄志雄怒不可遏，不知从哪抽出一把短刀，向着白景瑜扑了过来！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顾言！拿命来！”
人影从黄志雄的身边闪过，一道寒光掠过人群。
下一秒。
血光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