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请各位看官先打个赏
露过脸？！
难道有人看见她的脸了？南宫樱心里一虚，手不由自主地扶上了帷帽。
她四处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注意她，又放下心来看向说书先生，阿童也是抬起头紧盯着他。
“预知后事如何，请各位看官先打个赏！”
就见那位说书先生抖开折扇，吩咐等在台下的店里的门童道：“收银钱。”
“您这之前讲的都是旧闻，这还没开始讲新的就先收钱？”一中年的客官略有不满地说道，他同他身旁一位年龄仿佛的女客人说道：“我说就不应该来这家，凳子都没坐热就先收银子。”
南宫樱回想了一下，他们二位好像才刚刚进来不久，服饰也不像是本地人，汴京城里人流混杂，有可能是外地来经商的贩子或者投奔亲戚的流民。
说书先生还是那副老样子，板着脸谁也不讨好：“我这可是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轻易不能透漏，您二位如果不想听，尽可以坐在旁座。”
“旁座”指的是茶馆大厅周边的座位，距离中央的说书台子有段距离，通常是为纯属口渴来喝茶又赶时间的客人准备的，喝完茶人家就走，否则其他茶客，若是闲来无事，谁也不愿意坐“旁座”，因为以说书人讲书的音量，坐旁座根本听不清，只能听个一知半解，比听不见更让人抓心挠肝，尤其是看着台下客官们“如痴如醉”的样子，多半坐不到一会儿就得凑过来。
中年男子同一旁妇人说了几句话，两人均是面露愠色，却都没有起身离开。
南宫樱心里也有诧异，按理说，这说书先生的确应该讲完再收银钱，除非他又什么“大消息”要卖，可这小小一个说书人，如何得知宫里的消息呢？
“你说宫里的消息，可是当真？”另一位面貌清秀，年纪不大的客官也发问道，同时转头跟方才那个说什么邻居亲戚认识宫里嬷嬷的茶客说道：“你那位故交可有确准的消息？”
问话的客官一开口就能让人听出他见识不凡，而且他的衣着打扮也颇有品味，像是读过书，有些地位的人，所以被问的那个茶客支支吾吾，一时没了主意。
众人心中明镜似的，这茶馆里的茶客有多半都是什么也不知道，跟着瞎嚷嚷。
因这问话的茶客一插嘴，众茶客没有一位付银钱的，都看着他，说书先生也望向他。
这茶客见状向众人拱了拱手，温言道：“在下刘某，是外地进京备考的秀才，因头一次来这里听书，不晓得京城的规矩，如果有冒犯，还请各位见谅。”
他又对着说书先生说道：“先生说书，委实精彩，只是在下觉得您方才讲的王爷公主的传闻，恐怕略有欠缺，现下别说王妃的面貌，就算是王爷是否大婚都尚待考证，如何见到王妃？况且就算王爷在宫里带着王妃出现，被文武百官见着了，口口相传之下，咱们这普通贫民百姓又如何能得知王妃的真正面容？”
说书先生郑重道：“我可以保证，这是确切的消息。”
刘秀才奇道：“你是如何得知宫里的确切消息？”
说书人笑道：“客官别小瞧了我们说书人，这便是我们这个行当的秘密了，不方便告诉诸位。”
南宫樱以为那位秀才要起身而去，没想到刘秀才坐了下去，掏出怀里的铜钱，第一个付了账。
接下来陆陆续续客官们都付了钱，不用南宫樱吩咐，阿童即照着其他人的钱数付给了门童。
门童收够了人数，扣好茶馆的那份，剩下的转身交给了说书先生。
铜钱一合盘装不下，已经堆了小半桌子。
说书先生见没有一个客人走开，脸现得意之色，一边把银钱装起来，一边对茶客们说道：“今天算客官们捡着了，我要说的可是个‘大秘密’！”
众看客们虽然没有人出声，但略显骚动，说书先生也自知太过故弄玄虚，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再一直收拾铜钱，便把塞了一半的钱袋放下，停下了手中动作，清了清嗓子，扬声道：“话说这王妃在大典突然出现，群臣和贵女们都诧异不已，均想看看黑面王爷找的是位什么样子的王妃？”
南宫樱不由得向前倾斜了下身子，仔细听起来。
说书先生继续道：“这时候，慕王爷走了出来，手牵手带着王妃来到皇上面前，给皇上请安。皇上便赏了王妃，说了好些宽慰的话，嘱咐王妃好好伺候王爷。”
他连她和慕望轩“牵手”都知道了？南宫樱身子一震，脸颊腾地发起热来，心下愕然，莫非真的有人看这么仔细？是坐在宴席前排的人吗，她赶紧回忆起来，靠近前排的都是谁来着，好像有几个太傅和宰相之类的，均是六旬左右的臣子。
这些老臣子们会嚼这种舌根？真是匪夷所思！南宫樱百思不得其解，除了他们还有谁呢？根本没人了啊，那除了他们，除了他们可就剩下她和慕望轩了，总不能是皇上吧？南宫樱在心里苦笑了一声。
啊，皇上？难道她骤然变了脸色。
南宫樱猛地抬头，眼看那说书先生还在台上口若悬河。
“王妃在圣上面前自然是恭敬有加，无不应承。群臣议论纷纷，都猜测这王妃怎么就能得了慕王爷的心？”说到这里，说书先生故意停下来，问茶客们：“你们猜呢？”
“她长得倾国倾城吧？”有位男子语气艳羡地说道。
马上有邻桌的一个女茶客反驳道：“瞎说！慕王爷心里只有一个樱公主，什么叫情有独钟？就是管她多倾城，也倾不倒慕王爷！”
同桌几个女茶客纷纷附和，同时对那男茶客怒目而视。
“可、可他再忠情，不还是要娶新王妃了吗？”男客望了望身材厚实，一看就不好惹的四位彪悍妇人，抽了抽嘴角，顶嘴的口气都不觉弱了下来。
“肯定是有别的原因，先生说呢，是吧？”妇人们问道。
说书先生得意地望了望台下的人，一字一顿道：“慕王爷情有独钟那是自然，他娶新王妃也是有原因的。”
南宫樱屏住了呼吸，就听说书的说道：
“因为这位新王妃，她长得和樱公主一模一样！”
“啊？！”南宫樱倒吸了一口气。
台下茶客们也是惊声一片，有把茶水喷出来的，有被茶叶呛到嗓子的，各种嘈杂声混在一起，把说书先生的声音都掩盖了起来，说书先生敲了几次堂木，都无济于事。
他喊了一声“你们再吵我可走了！”，可惜喊声很快被议论声掩盖起来，说书先生无奈地抖了抖扇子，看了台下一会儿，转身开始收拾桌子上的铜钱。
突然有人翻身跳上台，高喊一声“且慢！”，人群立刻静了下来，连同茶小二都原地不动地站在那里。
因为来人手持一把长刀，正架在那个说书先生的肩头上。
茶客们惊掉了下巴，个个儿呆若木鸡，谁也不敢动一下。
这茶馆坐落在城东头，这里酒楼客栈百姓住户非常多，除了附近常来茶馆的一些赋闲农人，翩翩文人，小商贩人，酒楼里的杂役厨人、洗衣妇人，还有很多来自客栈的陌生外地人，可无论是什么人，大家谁也未曾见过“带刀的人”，尤其是带这么大一把大刀，还是架在人脖子上的大刀！
刚才颇为“嚣张”的那几个“孙老大”、“王老大”等，都吓破了胆似的，虚眯着眼皮，巴不得藏到桌子下面，打算趁乱开溜。
阿童一见有人亮了兵器，登时就要站起来护在南宫樱面前，南宫樱赶紧按住他的手腕，示意他先别动作。
“客、客官，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大约是茶馆的掌柜听到了动静，扶着楼梯，颤颤走出来，一边下楼一边对那刀客劝道：“客官莫要发火，有什么计较，本店有商择，有商择。”
南宫樱看了一眼掌柜，是个中年男人，没什么特别的气势，个子较挨，身上的素袍被圆滚滚的身子撑得有些变形，他大约是吓坏了，停在二楼的楼梯转角就不敢再下，堆着满脸的笑容远远哀求。
再看那刀客，一身劲装打扮的青年，面容倒算是清俊，只是眼神森寒无比，口中说道：“你就是掌柜？”
这人甫一开口，南宫樱突然觉得他口音有点怪，吐字有些不清不楚，大概是外地来的人。
“不是，不是，客官高看小的了，小的就是个管事，本店的掌柜外出进货，没有在家。”胖管事忙不迭地答应着。
“既然掌柜的不在，我且告诉你一声罢。”刀客粗声说道：“这人是个骗子！我要带走他。”
“你？你是什么人？”没等胖管事说话，那说书先生白着一张脸，抢先说道：“这、这可是天子脚下，你这个绑匪，光天化日之下，私带兵器，等着衙门把你给”
没等说完，那刀客冷笑一声，长刀微抬，就要一刀挥下去了。
就听“哐当”一声，在众人抽气声中，说书的先生晕了过去，把案桌撞倒，案桌掉在台下的茶客桌面上，把桌上的茶杯撞了了粉碎。
没用南宫樱拦着，阿童也没有动手，因为但凡懂点功夫的人都能看出来，刀客挥那一下子，根本就不是要往下斩，纯属吓唬人，没想到方才一本正经硬气十足的说书人竟然直接给吓得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