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临行（1）
快过年的时候，京中忽然传来男皇病逝的消息。
枭衣卫的秋凤过来找姚烛的时候，她正百无聊赖地叉腰站在小院里，手中拿着条竹鞭把赵傲苍抽得像个陀螺。
“来了？”
姚烛看到秋凤，懒洋洋地蹬了一脚赵傲苍，后者在地上嘟噜噜地滚了好几个圈就一头撞进了柴房。
柴房里顿时传来沙哑的女声，语调依旧骄滴滴的，带着些哭腔，听起来像是哭得都快喘不上气来了：
“傲苍哥哥，那个女魔头又把你叫去折磨你了……”
秋凤挠了挠头没管姚烛的恶趣味，行了个礼就走进了小院，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来。
“是陛下给您的信物。”
姚烛打开布包，里头是一枚烛龙的玉石刻章。
“凭此信物，您可以去稳朝境内任何您想去的地方，没人能够阻拦您。”
“包括太极殿？”
她玩笑似地一问，得到的却是秋凤认真地回答：“是的。”
“她还真大方。”
姚烛笑着把玉石刻章收进了怀中，接着道，“明日我去给秦将军和梁将军辞行，你们要是有空，也一道来吧。”
“好！”
金水城的卫军如今都由秦良誉统辖，虎啸卫的编制和训练也在这些日子里逐渐进入正轨。
边疆苦寒，正月里天寒地冻，风刮在脸上像把刀子已经不是什么罕见的事，遇到日头不好的时候，雪能下上三天三夜。
不过如今已经荣升“国师”之位的前闻风使大人风苑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女塾和虎啸卫、枭衣卫的营地里早就挖好了火塘，火塘中的火在风雪中依旧不熄不灭，颇为神奇。
“是子擎大人的巫术，据说还请了祝融姥姥的一丝火灵。”
作为黄金人种中的燧人族，大荒遗迹的神民在保留火种一途上都分外有天赋，稳朝全境的精锐军卫和女塾之中都有这种得到燧人族巫术加持的火塘。
“挺好，暖和得很。”
姚烛站在火塘边烤了一会儿火，就听见后面有人招呼，“行了行了，放这儿就可以，别磨蹭，搬完就回去！”
她回过头，正瞧见有一小队卫兵推着一车腌肉到不远处的伙房去。
“改善伙食嘛！”
秋凤正好过来，迎面看到了这场景，笑着解释了一句。
“看见个熟面孔，”姚烛眼神示意，秋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看见了那人。
“哦！她呀！难怪大人说面熟，”两人边说边并肩向着指挥使的驻地而去，“说是半路从送亲路上逃出来的，女塾不会再收她，她只好来卫军营地当兵了。”
昔日华服满身的姑娘此刻披着粗布短打，头发也被利落地扎起，脑袋上没有一丝装饰。
薛艳艳咬着牙看着在身边昂首挺胸、身姿挺拔地虎啸卫，忍不住打量了一番她们藏在厚厚绒帽中的短发，有些眼酸地低下头。
“看什么？觉得虎啸卫那些大人们的短发碍眼？”
旁边的小队队长冷笑着看她，“我告诉你，这种短发，你想留都没得留！”
“只有成为了虎啸卫的正式卫军，才有资格让秦良誉将军亲手给她们将头发剪成寸头，金水城的虎啸卫每一个都是由秦将军亲手为她们‘简发授刀’的。
整个稳朝也只有枭衣卫、鲛鲸卫、虎啸卫和女塾的学士们能留这样高贵的寸头。
你们想留，还得好好使劲儿呢！”
简发授刀，是每个精金三卫的卫兵都要经历的仪式，仪式一般由所属卫军的指挥使亲自主持，分简发（剔发）与授刀两部分。
而顺利通过算学、经史与武科考核的女塾学生被称为学士，她们从此将有参与朝廷官员选拔与征辟的资格，有了参加科举考试的入场券。学士们也都要经过“简发授带”的仪式，仪式一般由女塾院长亲自主持，分简发与授带两部分。
稳朝如今只有女塾学士和精金三卫的卫兵们可以留寸头，据说即将登基的长公主韦卓也有简发之意。
总之，像寸头这样高贵的发型，普通人还没资格留。
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薛艳艳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把眼中的泪意逼了回去。
这是自从她加入十三卫以来，头一次觉得自己有了一点盼头。
旁人都说断发是诅咒母父，可如今陛下和这些大人们却将此视作娇傲。再说了，真是诅咒又如何，要能灵验了倒是好了！
十三卫只是普通的地方卫军，比不得精金三卫的大人们有本事，她本来只想找个地方混过一天是一天，现在却有些斗志——简发！授刀！
她要等到自己佩着长刀顶着寸头短发的那一天，大摇大摆地走回家，让母父和弟弟跪在地上叫她大人！
另一头，姚烛和秋凤已经踏进了指挥使的住所，她的一众好友正围坐在酒桌边说着话。
“没等我来就喝上了？瘾这么大？”
梁红雨打了个嗝，指了指座椅让她快坐下：
“坐坐，今天伤感，要多喝两杯。”
“伤感要多喝两杯？你开心也多喝两杯，生气也多喝两杯，什么时候少喝几杯啊！”
秋凤一把夺过她的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都当总兵了，别喝得醉醺醺的！不然小心我给大都督密报，让陛下罚你！”
“哟哟哟，这就陛下了，不还有几天才登基吗？这就叫上了？”
秦良誉闻言一踢她，“连陛下都敢编排，看来是真喝多了，以后再这么喝，我就用军法罚你！”
“啊别，老秦老秦，我错了！”
姚烛笑着看几人折腾，妗子小声地问道，“老大，先男皇怎么挑这个时间死？”
显然对于先男皇非要选过年之前死这件事，普通百姓都是心里有怨的，好不容易快过年了，咵嚓一下国丧来了，这谁能高兴。
“他再不死，拖到了明年，那陛下就只能后年再改年号。如今他死在腊月里，陛下过几日就能改年号了。”
“那年到底是过不好。”
“放心，陛下定然不会让所有人真的为他守丧三月，年前这消息大概就会传来。”
秋凤听着，也偷偷插嘴，“大都督也是这么说的。”
姚烛闻言，了然点头。
维靖十四年腊月二十九，摄政长公主韦卓正式登基，改年号为元盛。
元盛元年正月初二，圣人封安乐公主韦裹儿为太子，闻风使风苑为国师，五军都督郑百陵授华阳姬爵位，世袭罔替。
封凤仪使姚烛为超一品镇国元姬。（1）
（1）爵位等级是：姬、侯、媛、子、女。灵感来自我之前构思的一篇女尊文爵位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