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盒饭小说 > 都市小说 > 项背 > 第34章 恬居

第34章 恬居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元、陈二人一觉醒来,已是7点50分。陈晵牧拉开窗帘,在晃眼的晨光里,望见一片朦胧景象,神志稍清,才意识到自己所住的这间展厅深处的小屋在养猪场边缘,挨着昨晚那个大门。

    二人拿着洗漱用具出了屋门,穿过展厅,来到它西头的卫生间。卫生间不远处就是厨房和餐厅,一个身材高瘦、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坐在餐桌边,拉着一张紫赯脸,嘴里早早地嘀咕起来。二人走近时,才听清他是在用方言抱怨:“睡睡睡,睡到个八九点还有饭?叫也叫不起,菜也凉了,粥也凉了,还睡呢……”元钟和陈晵牧互相看了一眼,也没理他,洗漱后又穿过展厅回到小屋里,穿戴好了才来到餐厅。那个中年人兀自絮絮叨叨,元钟严肃地盯住他,干脆地问道:“早饭还有?”陈晵牧也配合着抛去一双冷眼。那人心里一惊,这才老实地闭了嘴,指了指灶台上的两口锅。二人走去一看,一口锅蒸了花卷,早没了热度,另一口锅熬的白米粥,也已经半凉,锅边是半罐咸萝卜干。二人忍着怒火盛了饭,回到桌边吃起来。那中年人也不走,佝偻在餐厅门边,瞥着他二人吃冷饭,像是欣赏一幅散轶人间的名画。陈晵牧吃了两口冷花卷就不吃了,打电话叫魏玛来受罪。元钟越吃越气,猛一抬头,问道:“中午几点开饭?”这话更多的是轰那个中年人走的意思。中年人被他话锋一震,禁不住颤抖起来,掌心已透出冷汗,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二人不是俗辈,自己是找不回场子的,便回答:“11点半吃午饭。”说完强装镇定离开了。

    魏玛很快来到餐厅,吃了一口冷花卷,也发起牢骚。元钟嗔道:“仔细你肠胃,再抱怨,中午那厮寒食伺候你!”魏玛也就闭了嘴。

    饭后,三人走出餐厅,在一块空地晒太阳。不一会儿,昨晚接待他们的那个工人匆匆赶来,说:“我们董事长马上就来,要见你们。”元钟眼尖,瞧见他左胸前的工牌上写着“班不就”三字,暗想:“名字倒是闲逸,做人却不甚明礼。”嘴上答道:“了解,吾等在此恭候。”

    过了半个多小时,养猪场大门外响起轿车疾驰而来的声音,早餐时的那个中年人慌忙从展厅里蹿出,跑去传达室开了大门。轿车闯进大门,在元钟等三人面前减了速,几乎就要停住,随后却又继续向前,最终停在了魏玛昨晚留宿的那幢办公楼前。元、陈、魏三人只好跟了去。

    那个名叫班不就的工人早就闻声赶来,和轿车司机分别拉开了轿车两侧的后门,请下一男一女。那男人自是董事长了,五十多岁的样子,背头如漆,暴睛似剑,嘴角纹深长如裂谷,潜着半生的忧和怒。那女人似乎是他的秘书,长相一般,是人群中最不起眼的那一类人。班不就向董事长介绍正走来的元钟三人:“贺董,这就是盛戴的拍摄队。”又对元钟说:“这位就是我们的贺董事长。”元钟问候了一句,贺董只是点了点头,就走进了办公楼,余下几人立即跟上。来到二楼的董事长办公室,贺董也不虚礼,直接坐在了他的黑皮沙发上,开口便讲正事:“这次的宣传片,要拍好。首先我想,我们公司的规模要体现出来,要宏大,就是那种飞机在天上拍的,场面要震撼。第二点,拍猪的时候,要拍出环境的好,拍出我们猪的健康来……”元钟三人一时没个落臀处,站着听了一段,才盼来女秘书搬的三个凳子,坐下又听,越听越糊涂。

    陈晵牧看着办公室里简单而土气的装饰,心里直骂元钟和这个贺董:“来这浅原市之前什么也不说,来猪场前还是什么也不说,天底下有这么办事的?!拍猪场宣传片,连个脚本也没有,就在这儿空口叨叨,鬼知道怎么拍出来!”

    元钟则是怨这贺董不讲礼数,摆了个一本正经的表情看着他,却根本不听他讲的事。

    贺董滔滔不绝讲了半天,起身问:“他们啥时候到的?”班不就走上前回答:“昨晚刚到的。”贺董说:“那就先隔离三天。可以先拍场外面环境。告诉老野做点好菜。”说完,招呼女秘书一起离开了。

    元钟听说要先隔离三天,心生怒气,又不敢争,只得忍下来。他听贺董提到什么“老野”,不知这是个冷僻姓氏,还是个江湖绰号,也懒得问,于是便等贺董几人走后,带着陈晵牧和魏玛回到展厅的小屋。

    三人在小屋摆弄了一会儿拍摄器材,勉强将摄像机装在了两个三脚架中的一个,于是决定只拿这一组设备去拍。架好摄像机后,陈晵牧看了看表,说:“11点半了,伙伴们。”于是三人赶往食堂用餐。这时的食堂已坐了三个人,分别是早上那个高瘦的中年男人、班不就和一个女人。班不就见元钟三人来了,只是微一仰头,然后继续对中年人说着买羊肉的事,元钟三人便判断这个中年人正是贺董说的“老野”。老野听着班不就说话,低头却对着自己的饭碗说:“饭菜在厨房,自己盛,不够再添。”元钟三人听了,便各去灶台盛饭盛菜。陈晵牧多走了心思,猜测这就是老野和人交流的方式。

    午餐是地三鲜、鱼香肉丝和米饭,这次的饭菜都是热气腾腾的了,元钟三人吃得很香。饭后,元钟对班不就道:“下午拍些场外环境,烦请指引介绍。”班不就指了指身边的女人,说:“让她带你们去。”

    于是下午两点时,女员工带着元钟三人出了猪场大门,来到南边的草地。陈晵牧望见远方都是青色的草原,只有这猪场四周长着荒草,飘着臭气,心里厌恶。午后日光强烈,他焦躁得不知所措。元钟见他消极怠工,自己便扛着三脚架和摄像机,在宽广的荒草地上跑来跑去,寻找合适的拍摄地点。陈晵牧和魏玛都知道他根本不懂拍摄,见有外人在,也不说破,就由他折腾。

    元钟起初只是想装样子糊弄那个女员工,没想到自由奔跑了几圈后,面对着广阔的天地,竟生出无限的豪情与诗意。他将一切都抛在脑后,喜笑颜开地跑到一个地点,架稳摄像机,拍了一段养猪场的外景,陈晵牧和魏玛从没有见他这样欢脱过。元钟似乎顿悟了摄像之道,拍了一段并不过瘾,又挑了几个地点继续拍摄,大有资深摄像之风,养猪场的女员工全程跟着看,惊叹其专业能力之强,很快,贺董、班不就等人也都得知元钟十分干练,于是稍感放心。后来,直到陈晵牧着手剪辑时,才发现这些视频素材全都拍虚了。

    当元钟拍摄饲料仓时,陈晵牧和魏玛已架不住日晒,找了个墙阴躲着,谁知这里正挨着猪场的化粪池,恶臭难闻,二人掩着鼻,苦苦等待元钟收工。下午的拍摄结束后,这天便再无要事,只是陈晵牧的鼻腔似乎被猪粪熏穿了,闻什么都是腥臭的,这种嗅觉一直维持到他彻底离开浅原之前。

    次日,也就是三人隔离的第二天,元钟清早起来,就说要去拍摄朝阳中的养猪场大门,于是打电话让班不就开了大门,带着设备来到门外的公路上,陈、魏两人一路跟着。

    元钟架好摄像机,向陈晵牧询问起拍摄建议,阿牧装模作样摆弄了一下机子,皱眉表示并没有什么好想法,元钟便自己对着大门拍了几段土气的摇镜头。

    拍完大门后,三人又来到猪场内的一处花坛,试图拍摄场里的优美环境。不一会儿,班不就和昨天那个女员工出了宿舍,朝餐厅走去,路上望见盛戴三人组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心里好一阵敬赞。班不就挥手一喊:“走哇——先吃饭去!”三人也望向他,打了招呼,随即收拾设备,赶去餐厅。

    这次的早饭是热乎的了,品类也多了些,元钟夹了两根油条,盛了一碗豆腐脑,配上茶叶蛋和腌萝卜干,吃得相当满意,不时瞥一眼背对着人们站在灶台边的老野,猜测他除了门卫、厨师以外,还有什么身份。陈晵牧和魏玛则吃的是牛肉包子,另外配一碗小米粥,也吃喝得舒服。饭后,三人回到展厅的小屋休息,陈晵牧一看表,惊诧地说:“现在才八点半呐!咱们忙了这一早上,做了这么多事。”

    魏玛也有些意外,说:“平时周末,八点半起都没起呢,怎么也要睡到十二点。”

    元钟欣然道:“乡间生活,节奏是慢。”

    陈晵牧说:“感觉时间都被拉长了,能慢慢悠悠地做很多事情。”

    元钟道:“既是时光款款,何苦要做很多事情?”

    陈晵牧恍然大悟,笑着说:“有道理,那就放下身心去享受。”

    于是,三人各找了舒适位置玩手机,真就闲了一个上午,午餐时,一起遛去餐厅,吃了老野做的清炖羊肉,赞不绝口,饭后又回到小屋休息。

    下午四点半,元钟已歇得浑身酥痒,见窗外偏西的日头照出一片油画般的光景,便提议出去走走。

    陈晵牧说:“隔离期间应该不能出去吧,出去再回来,那不就要重新隔离三天?”

    元钟道:“管那许多道理?”于是给班不就打了电话,说要出去办事,随后领着陈、魏走去养猪场大门。班不就很快赶来,也不多问,就开了大门放他们出去。

    三人沿着公路朝东南方的一片建筑走去,那片建筑离他们大约两公里,行程过半时,荒草地逐渐减少,鲜翠而广阔的草场铺展而来,惹人欢悦,与此同时,建筑顶上的招牌也隐约可见,写着:北原温泉养生会馆。

    待走近了会馆,三人见它位于一个丁字路口,由一个白色的二层高楼和几间小屋组成,前院铺着砖地,停了些私家车。元钟在养猪场憋了两天,眼下只求个人间烟火味,便迫不及待地进入会馆的旁门。到得馆内,禁不住尴尬一笑,原来一楼是一个八赛道的游泳池,池水清澈,散着消毒液的气味,并没有人在里面游泳——整个一楼也只有入门处的小卖部有个女生。元钟看了一会儿池子,走去小卖部,选起零食。陈、魏两人随后进馆,见了游泳池,也各惊讶。陈晵牧想:“这荒郊野岭中,没来由地经营一片泳池,真是匪夷所思。”又猜测这缘于会馆主人的某种情感上的牵绊与坚持,顿生敬意,于是收了思路,也转去小卖部。

    三个人在小卖部买了许多薯片、辣条、饼干、饮料,又称了一袋子橘子,临结账时,还要了三根烤肠。结账后,走去游泳池边,在“池边严禁饮食,违者罚款五十”的红字牌下落座,吃起烤肠,喝起饮料。小卖部的女生见他们出手阔绰,也不好意思多罚他们的钱,只当没瞧见。

    吃烤肠时,魏玛玩着手机,元钟和陈晵牧则不约而同地望着游泳池的水面出神,大有身在草原却坐看沧海的意趣。良久,陆续来了几个穿花裤衩的大汉跃进泳池,如深水炸弹般,激起粗苯的水花,推散了平静的水面和二人的思绪。

    陈晵牧问:“回去吗?”

    元钟道:“多留片刻,沾些人气。”

    陈晵牧点点头,拿出一个橘子来剥。元钟见他剥了橘皮后,连橘络也要翻转着捏掉,像是在玩魔方,便忍不住一哼。又闲坐了很久,三个人提上一大堆货物,离开了会馆。

    这时,外面的世界已覆满一层金色的霞光,万物的影子都被拉长,草原盛满了辉泽,宛若金田穰穰,尤其惹眼。三人都为眼前的景象所感动,心情大好,回去的路上走得极其缓慢。

    不知何时起,有一位老人赶着一群羊沿公路迎面走来。这条路几乎没有来往车辆,老人靠着路边走,羊群则有的走在路中央,有的走在路边的草地。夕阳之中,老人和羊群暗得只剩影子和轮廓光,其身后的天际却是明朗而纯净的蓝紫色,三人望着这一幅极具渲染力的画面,惊叹不已。元、陈都有心问那老人一句话,可是真走近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就没去看他。直到错身而过后,或者说,直到各自人生的终点时,元钟和陈晵牧都不曾知道那位老人的容貌,而那幅明暗反差强烈的美好画面,却被二人封进了永恒的记忆。

    将回到养猪场时,天色稍暗了些。行走间,陈晵牧忽然望见一只鸿雁自南向北飞过,连忙指着它叫嚷起来。

    元钟微笑道:“秋天将至,此雁却独自北飞,望之凄然。”

    魏玛一路上都在玩手机,给男朋友发消息,这时听了元钟的话,笑着说:“元老师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呀!不像在办公室的时候了呢。”

    陈晵牧望着那只鸿雁飞远,心里一动,轻唱了一句:“在漫天风沙里,望着你远去——”

    元钟听了,大笑一声,脸上已是孩童般的欢喜。

    陈晵牧继续唱了一句:“我竟悲伤得不能自已。”随后向元钟抬了抬手。

    元钟面对着暮色中辽阔无垠的草原,放开了嗓子,续唱道:“多盼能送君千里,直到山穷水尽——”又瞥向阿牧。

    阿牧继续朝他抬手,他便自己高声唱了最后一句:“一生和你相依——”

    陈晵牧和魏玛听完,立即鼓掌叫好,元钟也笑着点了点头。三人又走了一会儿,回到了养猪场,晚饭后,一起回展厅小屋打起扑克牌。九点多时,都已困乏,魏玛便回到办公楼的屋子休息,元、陈也各自洗漱歇下。

    时间来到三人隔离的最后一天,清晨,几乎就在陈晵牧醒后去抓手机的同一时间,一条消息发来,他看了看,是元钟填的一首词:

    《一剪梅·谪居》

    人向苍原势向终。景也无踪,情也无踪。老倌鞭懒牧昏红。群畜懞懞,夕照浓浓。 忍望秋雁北寻空?未敢独腾,何觅恩朋!他年引阵再乘风。羽过芃芃,声过隆隆。

    陈晵牧矍然而起,拐着音称赞一声:“好——”那边元钟卧在床头,哼笑一声。

    早饭后,魏玛提议将昨天买的橘子分一些给老野,元、陈表示赞同。老野的宿舍挨着元、陈的小屋,三人挑了一半橘子去送给他。他这时正在看电视里的某个庆典直播,收了橘子,似乎很高兴,邀三人坐下一起看电视,三人都有些被他的热情打动,但都不想和他有太多交集,一番客套后就溜走了。

    元钟觉得昨天没在外面吃喝一顿,不甚尽兴,于是又叫来班不就开了大门,领着陈、魏两人走到昨天那个温泉养生会馆边的路口,等了半天,才拦下一辆出租车,乘车往南去了浅原市区。

    进入市区后,元钟让司机推荐个馆子,司机驾轻就熟,将他们拉到一家烤肉店。元钟结了车钱,谢过司机,招呼陈、魏下了车。那司机开着车缓缓驶远,看着后视镜里的三个人走进那家烤肉店,心里估算起回扣,得意极了。

    三人进店,靠门坐了。元钟招来老板娘,点了一份烤羊腿、一份血肠、一份干锅花菜、一份水煮牛肉、一份拔丝奶豆腐、一份花生毛豆拼盘、四瓶啤酒。

    陈晵牧担心地说:“恐怕点多了啊。”

    元钟回缩起脖子,斜看向他,笑道:“嗳——三百个亿!”

    陈、魏笑开了花,就不多话。

    一桌美食陆续上齐,其中,烤羊腿被悬在铁架上,最引三人注目,陈晵牧端着手机,斜对着羊腿调了好一会儿角度,才按下了拍照键。元钟和魏玛就笑着等他拍完再吃。吃这羊腿肉时,也需要店家特用的利刀,元钟主刀,随心比划了几下,三人的餐盘中就盛满了许多片羊肉。各蘸干料尝了一口,元钟当先喜道:“此肉极其可以!”陈、魏两人也嚼着肉,幸福地点头。

    大宴过半,陈晵牧见元钟和魏玛都不怎么吃拼盘里的毛豆,自己就一个个抓来搓了吃。元钟眼看着他搓完了所有毛豆,问道:“再来一盘?”

    陈晵牧觉得这家店的毛豆确实不错,手掌却摇了起来。元钟喜道:“阿牧爱吃,吾等再要一盘!店家——再来一份拼盘,单要毛豆!”魏玛也在一旁说:“这家毛豆是有些意思,来一盘吧,我也多尝尝!”陈晵牧应了几声,心底感激。

    饭后,元钟去结了账,三百二十六元,想了想烤羊腿,倒也不觉得贵。本来他还担心那司机是拉他们来挨宰的,现在就彻底舒了心,喜笑颜开。陈晵牧看见他的表情,心里和他同样的疑虑也消散了。等开完发票,三人出了烤肉店,招来一辆出租车,很快就回到养猪场,一同进了展厅小屋。

    元钟在自己床铺斜躺下去,伸个懒腰,道:“吾前些时日所订《仙剑奇侠传六》已送到沁梧楼,可惜远在天边,不得第一时间拆玩。”陈晵牧暗想:“附庸风雅。”嘴上说:“《仙剑奇侠传》还是早期的几代更好。”元钟得意道:“吾一次全购来矣。”陈晵牧听了,笑着说:“我倒是更期待《三国志13》,他们官网最近更新很频繁,可能明年就出了。对了魏玛,你手机借我查查他家官网,我手机没流量了。”魏玛着急回办公楼的宿舍,去和男友视频聊天,不情不愿地把手机递了去。陈晵牧看出她心思,只快速浏览了一遍《三国志13》的官网,就把手机还了。魏玛接过手机,闲玩一会儿,便要回办公楼,元、陈二人也不吭声,直接将她护送回楼里。出了办公楼,元、陈在星夜下走着,时近秋分,陈晵牧仰望星辰,想起五丈原故事,又想起曾经的《三国志11》和《三国志12》,不禁长喟一声。元钟听了,哂道:“此时不过天地三两人尔,魏玛只在隔墙,还不痛快表白?”

    陈晵牧不悦,反噎一嘴:“哪那么多情情爱爱!”

    元钟一怔,道:“那你叹息个甚?”

    陈晵牧说:“叹息个时间。时间是宽容的,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把你的一生——注意是一生——都剪辑进一秒的时间里。看客眨眼的工夫,故事就结束了,这又是多么残忍。”

    元钟只是冷笑。说话间,二人已回到展厅小屋。待洗漱后,二人关了灯,各上床铺躺下。

    陈晵牧想到刚才顶了元钟,怕他吃心,睡不踏实,就找话说:“我现在算是最好的状态,苟全天地间,无债一身轻,当然了,情债也是债。”

    那边床铺传来元钟的哼笑声:“你也毋自视太高,谁人让你背情债?”

    陈晵牧叹口气,说:“我特别招胖子喜欢。从小到大,我也是终于活明白了。”

    元钟猜到梅瑞娜,笑出了声,喜道:“人家这等家世、体型,满公司里独中意你,你倒说说,为何不同意?”

    陈晵牧应声说:“不好看。”

    元钟道:“这便是你的命,认了吧!”

    陈晵牧坐起,凝视着地上的一窗寒月,狠声说:“我还就不认这命了。噢,认识一个就膀大腰圆,认识一个就膀大腰圆,我偏得找一个自己喜欢的,遇不见,也不将就。没别的,就是不信邪。”

    元钟侧支起头,也注意到那地上的月光,缓缓道:“任你折腾几年,必难遂愿,到时候老天自会派人收了你。”

    陈晵牧不屑地说:“那我先好好折腾个几年。”

    二人不再说话,很快睡去。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