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年会
盛戴集团的五月年会定在尤格尼斯市举行。年会前一天上午，新黎云穆大学的全体人员乘飞机抵达了这座南方的山湖之城。
元钟的教务部虽说揽下了许多组织部和发展部的筹备工作，但实际上并没有劳心劳力，因为组织部主任詹妮弗考虑到照顾元钟只是海伦校长的口头指令，这样胡乱一分工，责任也就捋不清了，年会是大事，出了问题担责的多半还是自己，于是带着部门里的人在起程去尤格尼斯之前加班加点地忙完了绝大部分筹备工作，只喂给元钟一些容易上手的、极难失误的小活儿，比如：制作三角姓名牌，管理会议现场的控制台，调度年会活动中的班车，等等。这些工作都需要等抵达尤格尼斯后才能开展，元钟心里喜得清闲，面上却跟部门里的人说了这些活儿，让严肃预备。这些人除了魏玛和霍尔斯稍有办会经验外，都没见过年会这样的大场合，因此一个个不知所措，什么也没预备。
陈晵牧早在上个月底就做完了这次年会所需的一系列视频，对他来说，这趟出差完全像是旅行一样。他起了玩心，决定将新黎云穆大学三四十人的这次尤格尼斯之行拍摄下来，做成一个纪念视频。于是，他一路上都兴致勃勃地举着自己的相机录像，拍下了众人在登机时互道“好巧”的画面、在尤格尼斯机场外等候大巴时高声笑谈的画面，还拍下了一行人乘坐大巴前往市中心时所看到的翻山越岭的高架桥、稳踞半山的居民楼，以及像瀑布一样挂满街巷的艳丽而醒目的三角梅。直拍到大巴抵达入住的酒店后，该去大堂登记了，他才停下来。
这座酒店的大堂闹哄哄地站了两群人，一群是新黎云穆大学的员工们，一群是盛戴集团尤格尼斯本地的同事们。突然，两群人同时安静了下来，陈晵牧随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全身白色装扮、面容和蔼的中年光头男人提着行李箱穿过了人群，他那身衣服既不像马褂，也不像袈裟，是件不伦不类的纺织品。人群中有人低声说：“大师来了。”说不上为什么，陈晵牧只想观察这位大师的白鞋子，只见这双鞋也明显不是正规牌子的，像是自制的练功鞋。陈晵牧越看越觉得这位大师浑身上下透着神秘感，如同远古时期的巫祝，和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等大师穿过了大堂，人群又喧闹起来。
这次年会之行，陈晵牧和霍尔斯分到一个屋。两人办完手续，刚乘坐电梯来到14楼的房间，还没怎么看够窗外的城景，就收到手机群里的紧急通知，让大伙退房，转移到年会会场所在的维琪朗度大酒店，便于公干。两人读完通知，面面相觑，只好拎着行李退了房，跟着人群走到酒店外。路过大堂时，两人看到组织部的梅瑞娜正急赤白脸地和酒店工作人员争论着什么，身边围着一群尤格尼斯本地的同事们——他们从刚才就在大堂等着了，到现在也没入住。霍尔斯悠闲地凑过去看热闹，陈晵牧则直接走出酒店大门，掏出mp3，找了个角落安静地听歌。
又一番折腾后，新黎云穆众人入住到维琪朗度大酒店，这次陈晵牧和霍尔斯的房间号是1607。这家酒店的房间显然豪华很多，视野也更好，陈晵牧想起了在索秋时的套房，欢欣异常，不停地在房间里拍照。霍尔斯也满心愉悦，笑咧咧地躺在床上玩手机。他和大学里很多员工一样热衷于炒股，一有时间，就会刷刷手机看看行情。两人正惬意着，手机群里又来通知了，这次是说了中午用餐的相关事项，并让本次年会的全体工作人员下午两点去酒店28层的会议厅集中培训。两人对吃饭更有兴趣，一看也接近饭点了，便优哉游哉地乘电梯来到二楼的餐厅，挤在同事堆里吃了顿自助。
下午两点，培训开始。由于到场的一半是新黎云穆大学的主办团队，一半是尤格尼斯的协办团队，所以主持人提议双方先派代表介绍一下自己队伍的成员，好互相熟识一些。陈晵牧坐在会议厅最后一排，心想这上台发言的事肯定轮不到自己，就放心地瞧热闹。还没瞧出个什么，手机就振了一下，他打开手机一看，是元钟发来的一条消息：“后日展览会缺一开场视频，今晚前须赶制一版，稍后吾将相关主题信息转发与你。培训且免，速速取吾电脑回房制作。”几乎就在陈晵牧看完消息的同时，一张房卡被缓缓递入他的眼帘，卡上写着房间号是1109，他抬头一张望，原来元钟就坐在不远处。
陈晵牧取了房卡，从后门离开了会议厅，来到元钟的房间。一进门，就看到满屋的零食和啤酒，连尤格尼斯本地的特色熟食也已经买了几大袋子，他非常好奇，短时间里怎样捞到这么多东西？惊叹之余，很快找到了元钟的笔记本电脑，于是回到了自己1607房，开始安装软件，搜索模板，制作视频。
元钟的电脑是单位统一购买的老款机子，根本带不动制作视频所需的新式软件，所以制作的进展异常缓慢，陈晵牧耗了整个下午，任务也没完成一半。傍晚时，培训已经结束，元钟来取他的房卡，顺便看一下阿牧的工作进程。陈晵牧说了难处，建议说：“要不去附近的网吧做吧。现在这么卡，即使做完了，你的电脑也用废了。”元钟凝神道：“似无他法。”于是陈晵牧便搜索了一家网吧，动身前往，霍尔斯培训之后闲来无事，也决定跟着去耍。两人刚出门，就看到组织部的马奎尔出了电梯走来，他也是闲了一整天，这时正四处找人一起吃晚饭。本来霍尔斯是他的最佳选择，可是一听说要去网吧，他便没了兴致，又摇头晃脑地逛去别处找人。
陈、霍两人来到一楼大厅时，看到组织部的詹妮弗、莫琳等人已经身穿橙色工作衬衫，在迎宾席接待各地区陆续到达的宾客或代表。陈晵牧记起群里曾通知说，年会全程要穿着之前给统一订的工作衬衫，可是衬衫发下来后他觉得太肥太丑，心想反正自己也不会台前幕后地露面，于是就决定不穿了。想完这事，他像是卸了一道枷锁，轻松地走出酒店大门。
这尤格尼斯的街道风貌和新畿市迥然不同，有很浓厚的市井气息，陈、霍两人有说有笑地逛着。来到陈晵牧搜索的网吧门口，霍尔斯瞧见邻店是卖香辣鸭脖的，一时兴起，便去买了半斤五香鸭脖和半斤香辣鸭锁骨，陈晵牧打趣说：“你买这么多，老板该送给你一瓶啤酒，一碗面。”霍尔斯只是憨笑。
两人进了网吧，感觉像是进了哪路妖魔的洞穴，只见黑屋黄烟，一片破败。两人去前台开了机子，接待他们的是个戴眼镜的光头老板，陈晵牧顺便问：“请问您这些电脑里装的有ae吗？”光头老板皱起眉：“什么？”陈晵牧说：“ae，就是after effects。”光头老板只当来网吧的人都是打游戏的，他也自恃在游戏领域博古通今，脑子一转，便操着本地口音说：“我只听说过arkham asylum、ardennes assault、alto&39;s adventure，没听说过什么after effects。”这一长句方言加英语效果实在是像雏燕啁啾，陈、霍两人听得张口结舌，只好谢了老板，各去挑机子。
网吧电脑的系统和普通个人电脑的有些不同，陈晵牧安装ae软件花了些工夫，不过后续制作视频倒比他想象中顺利，只在催促元钟发送视频主题信息时浪费了半个钟头。霍尔斯不爱打游戏，只用电脑来查股市信息，一边吧唧着嘴啃着鸭脖，一边对阿牧吹嘘自己的股票又涨了多少。包括光头老板在内的网吧里的人们渐渐注意到这一对儿炒股和剪辑的活宝，大家纷纷低声议论，自三年前有人来这里开机子学习托马斯微积分线上课程之后，难得再见到有想不开的人来干和游戏无关的事，不禁对他俩充满了景仰之情。傍晚时，陈晵牧做好了视频，按元钟要求传给了指定的同事，便卸载了ae，和霍尔斯下机结账，离开了网吧。
两人在一个巷子里吃了些本地的特色小吃，慢悠悠地回到了维琪朗度酒店。这时已经晚上七点多，两人正寻思晚上做什么时，教务部的通讯群来消息了，元钟让部里人紧急赶往1216房帮忙制作姓名牌。霍尔斯问：“谁住1216房？”陈晵牧说：“好像是洛伦和温妮莎吧。”霍尔斯笑了起来：“那多不好意思啊！”陈晵牧说：“公事公办，不拘小节。”于是两人乘电梯来到了1216号房间。
一进房间，两人就看到贾斯汀、魏玛、洛伦、温妮莎四人正在紧张地忙碌着，无数的姓名牌和年会宣传页凌乱地散在地上、床上和桌上。魏玛见陈、霍二人到了，便兴奋地呼喊：“可算来帮手啦！你们来帮温妮莎做姓名牌吧。洛伦，你和贾斯汀就去研究软件吧，把那几个ppt预先过一遍，一会儿要到现场调试。”贾斯汀正在窗边的桌子上捣鼓着笔记本电脑，听了她的话，便问：“你把活都分完了，你自己做啥？”魏玛跳到床上，蹦了两下：“我给你们加油助威！动次打次！动次打次！”一边说着，一边旋转着肩和肘，模仿火车车轮运动的样子。陈晵牧盘坐在地上，已经学着温妮莎粘好了一个三角姓名牌，见魏玛在那儿乱蹦，就嘲笑着说：“你还好吧？”一旁正在取胶水的霍尔斯笑着说：“她都动次打次一下午了！每年培训完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洛伦和温妮莎听了直笑。陈晵牧想到上午见的那个白衣大师，猜测这“动次打次”的口号就是他在培训会上教的，心里只觉得好笑。此时的他对“团队”的概念认知尚浅，不过仍很享受这一晚大伙在一个房间里齐心协力做事的过程，既录了几段视频，又拍了些照片，作为纪念。
六人说说笑笑地忙碌到九点半，调好了电脑，粘好了姓名牌，也整理好了宣传页，便拿着这些设备、物料前往酒店一楼的年会会场。贾斯汀和洛伦先去控制台调试设备，在会场大荧幕上试播ppt和颁奖视频，其余四人则去贵宾席摆放姓名牌，分发宣传页，魏玛一边干活，一边仍不忘动次打次地吆喝。这时，詹妮弗刚好结束了迎宾的工作，路过会场，看到了他们，便上前来帮忙。六人中魏玛和霍尔斯都跟詹妮弗比较熟，连声道谢，其他人也跟着投以感谢的笑容。詹妮弗平日里是待人亲和的样子，很快就跟教务部这些年轻人打成一片。
众人正热火朝天地忙着活，突然看到元钟穿着一身正装走进了会场。他像往常遇见大场合时一样板着脸，双手抄在裤兜里，先是走到控制台看了看，然后又走到贵宾席，拈起一个三角姓名牌观察了一下，又放了回去，正愁没个话引子，就听魏玛开口了：“元老师哎，我们都快干完啦你才来。”元钟冷冷地道：“量此细碎杂务，从午至夜还没干完！”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持续了几小时的欢喜氛围瞬间被打破。魏玛被训得哑口无言，朝詹妮弗看去，只见她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低头摆着姓名牌。其他人和她一样，也都低头忙活着，不再吱声。陈晵牧的宣传页已经发到会场后排，离元钟最远，也就丝毫不怕，他望着魏玛傻愣愣的样子，心里笑开了花：“你倒是接着动次打次啊！”很快，教务部所负责的准备工作算是完成了，除元钟一人仍在贵宾席前仰天惆怅以外，其他人连告别的话都免了，四散着离了会场，各回房间。路上，霍尔斯不满地抱怨：“本来詹老师她们已经不负责这些事了，人家是来帮咱们的。他连声谢谢也没有！”陈晵牧顺着说：“确实很失礼。走吧！回屋给你订点炸串儿吃，再来两瓶啤酒！”霍尔斯这才稍微高兴了。
第二天，盛戴集团的年会正式开场。由于会议过程中，只需要贾斯汀、洛伦、温妮莎等人负责控制台的事，所以整个上午，陈晵牧和霍尔斯都在他们的1607房看一场重要的篮球比赛。球赛中场休息时，陈晵牧想看看年会现场是什么样的，尤其好奇有没有茶点可以蹭，就乘电梯来到一楼。他透过一扇半掩的大门向会场里张望，看见乌泱泱地坐了大约六百人，不论是与会的同事们，还是其他企业的老板们，都穿着橙色的衬衫，场面相当壮观。会场前方的舞台上，一个人正照着大荧幕上的ppt滔滔不绝地讲着集团发展规划，陈晵牧认出他就是盛戴集团董事长蒙博尔博士，只听蒙博士这时吼着：“前四个月，盛戴的行情很好！前两天已经涨到了历史最高的1263！要我看呀，咱们股票下半年还得涨！涨到15！涨到20！”吼完扬起了双手，全场随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没有人猜得到，在这场年会之后，盛戴集团的股价一路稳步下跌，并在三年半后达到了历史最低值——218，尽管此后有所回涨，却再也没有达到过1263。
陈晵牧觉得会场太吵，转身往电梯间走，没走几步，就碰上正在巡视的海伦校长和元钟，两人都穿着工作衬衫，悠闲地走着。海伦校长一见陈晵牧，便扬声说：“你在这儿呐阿牧！昨天赶了个视频，你可立了一功。这次年会你就是视频导演！”陈晵牧很反感她这种张嘴就来的吹捧，尴尬地笑了笑，心想：“这名头倒是廉价。”元钟乘机诉苦道：“只是电脑陈旧，多有耽误。”海伦校长说：“能救场就行，我们是在帮他们擦屁股！”陈晵牧不知道她说的“他们”是指谁，正胡乱猜测着，海伦校长已经带着元钟走了，没走太远，又回头对陈晵牧说：“阿牧你也穿个正装吧。”语气很像是讨好。陈晵牧点了点头，他本就决定不穿正装，听了校长这软绵绵的话就更大了胆不穿了，当下轻快地遛回了1607房，继续看球赛。
下午两点半，霍尔斯急冲冲地要出门去会场，说是要去听大师演讲。陈晵牧问：“昨天那个光头男吗？”
“是的。”霍尔斯回答。
“这么大一家正经企业的年会，要听一个大师演讲？他讲什么？”
“你没看群里发的表吗？讲《企业家成功的气功秘诀》！”
“这名儿真好！那你去吧。你几点回来？”
“四点前应该就结束了。应该有下午茶，我给你带吃的回来。”
“辛苦了。”
于是霍尔斯出门去看演讲，陈晵牧则留在房间听歌看书。一个多小时后，霍尔斯果然顺了一堆点心和两杯奶茶回来，两人一顿吃喝。
傍晚时，陈晵牧有些闲不住了，想去尤格尼斯市中心的著名景点——崖巷洞街——逛一逛，在手机上问了一圈同事，只有梅瑞娜有时间，两人便约好在酒店门口会合，一起去逛景。霍尔斯见阿牧要出门，便也跟了上来。本来在陈晵牧心里，霍尔斯和梅瑞娜都是健硕豪放的人，没有风雅的气质，算不上理想的旅行伙伴，但是一来他实在想去市中心，二来三人成行也能免些尴尬，于是就宽心起程。
当他们走出酒店大门时，看到行政部的王尝喜杵在路边等车，梅瑞娜便朝他喊：“喂！尝喜！你这是去哪儿？”
王尝喜扭头看了看她，说：“买气球。”
梅瑞娜问：“没预先准备吗？晚上不就颁奖大会了吗？”
王尝喜摇头说：“别提了。车来了啊，我先走了！”于是上车离开。
梅瑞娜望着那车，叹了口气。
等三人打车来到崖巷洞街时，正好撞见马奎尔也在游玩，四人便组队同行。这景点确实如传说中一样美好，山水相连，亭舟相望，商业街建得古色古香，吸引着往来的游人驻足拍照。四人连吃带逛，很是尽兴，陈晵牧拍了许多照片和视频，心里非常欢喜。临回酒店前，霍尔斯突然说要到附近商场买个平板电脑，方便他炒股，梅、陈两人按捺着性子陪他去，马奎尔则怕耽误了晚上跟别人的酒宴，找个借口溜了。三人买完平板电脑，已经累得不行，便去路边打车，谁知这崖巷洞街景区附近的出租车都是空车，却不载客，三人招手半天也没拦下一辆，最后还是一位开三蹦子的热心大爷载他们回到了维琪朗度酒店。一路上，梅瑞娜不忘跟大爷聊起尤格尼斯本地的风土民情，说了好多感谢的话，逗得大爷一阵一阵地笑。陈晵牧和霍尔斯看在眼里，都觉得她性格真好。
三人回到年会会场时，刚好赶上颁奖晚宴，大荧屏上正播放着陈晵牧制作的相关视频。三人正在门口看得起劲儿，却被身后来的几个人拍了拍肩膀，回头一看，原来是组织部的卓拉和两个尤格尼斯本地的同事小姑娘。因为现场音响开得太大，人与人之间沟通都是要靠喊的，只见卓拉一边指着会场外走廊的好几堆彩色气球，一边喊：“来帮我们吹气球！”三人欣然答应，快步来到气球堆旁，分别从包装袋里拣了些新气球吹了起来。吹气球很容易，但吹完打结封口是有些难度的，陈晵牧笨手笨脚地打着结，好几次手一滑，气球直接撒气飞走了，在人群中胡乱地绕来绕去。卓拉见了，连忙过来给他做示范，手指夹住气球的口一扽，然后再灵活地一绕，就打了个死结。
陈晵牧拍手叫好，喊着问：“不知道做这么多气球是用在哪里？”
卓拉喊着回答：“踩气球！咱们公司的保留剧目，每次有大的会议大家都会踩气球！”
陈晵牧笑着喊：“那会很热闹！”
卓拉喊：“是的！就是为鼓舞士气的！”
呼喊间，几人又吹好了许多气球。有路过的同事也来帮忙，气球数量一下增加到了上百个。卓拉就取了些彩绳来，教着大伙将这些气球每二十个穿成一串，然后请礼仪小姐将一串串的气球陆续带往会场的各个大门外，只等主持人宣布踩气球的环节开始，就将气球拉进会场，供人们踩。最终，众人一共吹了五百多个气球，穿了二十五串，平分着拉到了会场的五个大门外。卓拉忙完了活，伸了个大懒腰，走去酒店大堂的自助售卖机买了很多饮料来，分给众人喝。众人一边喝着饮料，一边凑在会场大门，饶有兴致地观看踩气球的盛况，只见五六百人伴随着激射的彩灯和喧闹的音乐，争相跺着地上的一堆堆气球，气球的爆裂声响成一片，汇入欢腾的人潮。
陈晵牧不喜吵闹，随意录了一会儿踩气球的视频，就有些厌了，拎着饮料回到1607房看电影。还没看多久，就见元钟在教务部的通讯群里发了一条消息：“晚会散后，尽快收拾，阿牧与魏玛带本部众人择地聚餐，以作犒赏。”陈晵牧看了看表，已经晚上九点半，他感到很无奈，只好又回到一楼会场。这时颁奖典礼已经结束，与会者十去七八，魏玛带着霍尔斯、贾斯汀、洛伦、温妮莎正在整理控制台的设备，酒店的很多工作人员则在清理会场。陈晵牧走上前去和部里人会合，一边忙事，一边商量吃饭的地方。魏玛作为部门里的小前辈，很多工作都亲自指挥，累了一天，不想再跑远，就提议到酒店外不远的一家露天火锅店聚餐，众人表示赞同。
当六人来到这家建在半坡上的露天火锅店时，只见店门外的一棵黄葛树下围着摆了五张桌子，每张桌子配了四条板凳，众人挑了一张桌子围着坐下，你一言我一语地点了锅底和配菜，又点评起这家店四周的好夜景。这顿饭吃得也还顺利，只是六人似乎总不能聊到一块去——魏玛、霍尔斯、陈晵牧聊的是明天的活动安排，贾斯汀、洛伦、温妮莎则不住地感叹今天的会议过程没有发生意外，ppt和视频都播放得很顺利，得意之余不忘抱怨几句尤格尼斯的同事，说他们办事不用心，总是操作不好控制台。陈晵牧本来还想录点儿视频，看气氛实在一般，也就作罢。饭后结账时，魏、霍、陈三人本意是要aa制的，然而贾、洛、温似乎是严格按照元钟所说的“阿牧与魏玛带本部众人……”的字面要求行事，根本没有aa制的意思，吃完便走远了去眺望夜景。魏玛轻叹了口气，便去找老板结账，陈晵牧听见了她的叹息，抢上前去说：“元老师说了让我领着，那就由我来结账。”于是用手机扫码付了饭钱，一共553元。陈晵牧对钱看得比较开，倒也不心疼，只是这钱付得不明不白，也不讨好，后来每当忆起，总不免有些郁闷。
等魏玛守着老板开完发票，众人便溜达着返回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