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草长
一路走走停停，叶素同一行人到了一山间客栈。
走了半日，他们一个人也没遇见，倒是途经几乎没有人烟的房屋。
这会儿绕着群山叫他们遇见了炊烟袅袅的人家，别人不知道，在轿椅上几乎不沾地的叶素突然跳下来，一脸欣慰。
终于可以有个地方歇歇脚了。
“都不忙着走了，留在这里喝口茶再说吧。”叶素打量着这家三层楼的客栈。
客栈的二楼挂了一面旗帜，上面写着客栈两个大字。门口还搭了一个宽敞的棚子，应是用来遮雨的，因为这家客栈处于半山腰的道上，后面紧贴树木浓密的高山，刚好将温暖的日光遮得严实，一点强光也不见，这客栈好像嵌在这山腰上，深幽而静谧。
棚子下方摆了好几张桌子和搭配的长凳，够他们休息了。
不断有阴风从四面八方传来，拂动着一行人的衣袂、头发。
可能是冬日的原因，这风吹来怪冷的，叶素感觉到一股阴寒，带来的那十名精锐即便是严肃着脸色，也不动神色搓了搓手臂。
佟幸子倒是看不出来什么，目光直视那客栈门大开的里面。
门口挂着的两个灯笼有些旧，本来的白色经过岁月洗礼变得有些暗沉，正随风摇晃。
里面出来几个小厮打扮的男子，肩上挂着长帕，一出来皆是展颜而笑，热情的招呼他们。
也不惊讶他们的魔族教服打扮，只是让他们坐。
倒茶的倒茶，抹桌的抹桌。
叶素看着跟前被摩擦失去原本面貌的桌子，忍不住问:“这客栈看样子是有些年头了。”
店里伙计打着笑脸:“是有些年头了，据掌柜说，她的父亲年轻的时候就开了这间客栈，如今她父亲已驾鹤西去，留掌柜一人经营。”
叶素:“原来如此。”
“几位是暂时歇息还是留宿啊？”那伙计问叶素。他一眼便看出叶素是这里的主心骨。
此时已经是下午，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天黑了。
那小伙看了看天色道:“这一带不太平已经不是秘密了，我劝几位还是在这里留宿一宿，明日再做打算也不迟。”
叶素看了看周围，坐在身旁的佟幸子发了话:“你是在小看我们么？”
伙计继续打着笑脸:“这只是在下的建议，姑娘莫要生气，只是走出这群山还要费些时辰，我只是出于好心，这附近有邪祟作怪，山中已经有好些人家没人了，唉……”
叶素想起来他们路过此地的怪事问:“既然如此，你们为何在此讨生活。”
伙计道:“讨生活罢了。”
佟幸子:“待会就走罢，你已经耽搁好几日了。”原本去邯都城按照她的御剑飞行不过半日就可到，如今叶素为了不暴露身份，选择坐轿子让一帮人抬着走，更慢了。
这时聂枫带着一波人来了。
叶素见了来人，十分意外。
“你们怎么来了。”叶素好奇看着对面的玄衣少年坐在她的对面，“你们也才走到这里吗？”
聂枫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下，他带来的人齐齐站成一排，与原本的氛围形成了先明的对面。
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叶素带来的一波人被叶素影响开始变的懒散随意，就在聂枫身后的几张桌子那坐着，仪态随意。
“专门来找你的。”聂枫如实回答。
叶素刚想问他是怎么找到这的，她可是可以绕了远路，坐着轿椅欣赏沿途的风景，好不快活。
一轻灵的女声传来:“许久未见到这么多人了。”
佟幸子摸着茶杯的手一顿，叶素的浮满笑意的脸僵了僵，聂枫的神情平淡。
女声的主人从客栈里款款走出来，轻盈如水波的裙据再伸出一点点就要触地了。
叶素眼前一亮，这么个穷上僻壤居然还藏着这样一位风华绝代的佳人。
只见女子青丝如风如瀑，蛾眉秀气精神，一双灵动氤氲的大眼，睫毛浓密如羽扇，鼻梁秀挺，唇瓣如朱樱，肤色雪白透亮，鹅蛋脸让她看起来富贵又典雅。
她穿着带着一大片一大片细小鳞片的芙蓉锦衣，里面的的纱裙松松散散的。
聂枫抬眸一触即刻收回视线，继续给自己倒茶。
旁边的伙计介绍:“客官，这就是我们掌柜的。”
叶素挑眉古怪道:“既然都来了，那就都留在这住一宿吧。”
佟幸子看着叶素:“这些都是小事，何必如此浪费时间。”
聂枫闻言不解的看向佟幸子，她说的什么小事？
聂枫:“那便在这住一晚吧。”说完，他刚要看向叶素，却看到佟幸子瞪了他一眼，他毫不在意，看向谢瑜眉头微动。
“几位客官要定几个房间？我们这里的房间加起来也只有六个。”客栈掌柜问，她的手规规矩矩放在腰间握着。
“我和佟幸子一间房，其他人随意挤挤。”叶素道，反正教里教外谢瑜和佟幸子的流言蜚语满天，她干脆坐实了吧。
“不行，教中有明文规定，公事期间不得谈情说爱，以免误事。”聂枫说道。
“这还没到邯都城。”佟幸子语气不满道。
聂枫眸色一沉:“出教便是行公事的开始。”
叶素嘴角扯了扯却眼里没有笑意倒像是没好气:“那我和你挤一晚？”
她不过是心口胡说，没想到某人真的应了。
“也行，就这么定了。”聂枫淡淡答道。
佟幸子面上越发难看，一旁的叶素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只见‘谢瑜’拿着茶杯在聂枫那边的桌上磕了磕，一抹高深莫测，道:“欸，我说，你难道没听过断袖情深么？”
聂枫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我近日观察你，十分的不对劲，一见我和她过于亲密你就不高兴，该不会对我生了不该有的情愫了吧，那可真真是要不得，我还是喜欢像这位掌柜这样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说道最后，谢瑜神情装模作样十分鄙夷。
一旁的那女掌柜抬起晶莹剔透的手眼唇笑了笑，那双氤氲的眼眸却毫无波澜。
“胡说八道。”聂枫风轻云淡的给自己倒了茶水，几滴随意洒落在桌案上，水滴里映着四周昏暗的景。
佟幸子:“我和谢瑜一间，就这么定了，其他人若有意见就和我打一架。”她才不把那些破规矩看在眼里。
叶素嘴溜随口一说:“你想与我一夜春宵。”她学着浪荡子的模样苟着佟幸子的下巴，一脸坏笑得意。
佟幸子感受着下巴的热度，莫名脑子一乱，一时间竟接不上来话。
聂枫看见这一幕眉宇淡淡的，喝着茶水。
佟幸子摸着茶杯的手指微卷。
叶素见佟幸子不说话，也没动作，不由得觉得尴尬，怪咳一声:“那什么，掌柜的，你这有什么好吃的不会把人毒死的东西，尽管上吧，钱什么的，这两位有的是。”
“我不饿。”
“我不饿。”
聂枫和佟幸子齐声道，佟幸子早年已经闭了谷，聂枫则是没什么胃口。
佟幸子抬眼看了一眼与她说同样话的聂枫，视线一触即转。
“给其他人上些吃的，别管这两人。”叶素同掌柜道。
等两人看着‘谢瑜’大快朵颐吃饱东西后，聂枫便转告其他人:“其他人用完饭即可休息。”
佟幸子拽着谢瑜抢先进客栈在二楼抢了一间房，顺便关了门。
随后的聂枫径直跟随店里的伙计去了三楼，独自住了一间，这就苦了剩下的。
不过半个时辰，所有人都到了房间里，‘谢瑜’却出来，一路打开房门寻找，终于在三楼才看到聂枫的人影。
一进屋，叶素就看到聂枫坐在床上打坐。
“你是心神不宁么？”叶素问他。
她还未开门的时候，聂枫已经睁开了眼睛，见来人是‘他’心里有些惊讶。
他不答反问:“不是和那女的风流快活了么，怎么这时候来找我？”
叶素抓着门看了看外面再合上，不正经道:“那不是还想着和你断袖情长吗？”
她走向聂枫，聂枫只是接着烛火打量着他，并没有动。
瞧见谢瑜身上丝毫未乱，聂枫微微垂下眼皮，静静的，不发一言。
“你好些了么？”叶素凑近问他，光线太暗，她看不太清他脸上的情绪，只是觉得此人过于安静了。
“你是来关心我么？为什么？”为什么要一次次的关心他。聂枫迫切想要知道，只是口气很平淡。
“因为……断袖情深嘛……以后你要在我手下做事，这不是提前搞好关系嘛。”叶素又有些狂妄道。但似乎……也是事实。她觉得。
此话一落，屋子里又是静默。
察觉到此时的气氛低落，叶素抿唇坐在床沿上，没羞没臊攀在聂枫削瘦而有力的肩上:“你是想做上面那个还是……”
话还没说完，她就察觉到门外的不寻常，聂枫也忽然感觉到异样。
空气中的冷冽更甚了。
聂枫继续道:“还是什么？”问得颇有兴致。
“你觉得，此时我若是那和客栈掌柜，想要与你一度春宵，你……”
“胡说八道！”聂枫突然打断她的话。
外面响起敲门声。
里面两人对视一眼，叶素衣服贼兮兮的表情看着聂枫。
聂枫神情自若，并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叶素悄悄在他耳边道:“你怎么不去开门？”
聂枫不回答她的话反而问:“你是打算和我睡一宿？”
叶素一个头两个大，这什么跟什么？
两人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见，此时正是夜深人静时，山林的野兽在这时候最活跃。
人心也是在这个时候变得冲动大胆。
叶素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跳得快了一些。
因着两人对话，嘴唇就在彼此。
叶素忽觉异样又看看聂枫，他的眼睛藏在暗光里看不出什么来，就是觉得两人气氛越来越奇怪。
房间的门开了一条缝，一道影儿从缝里飘了进来。
门吱呀一声响着。
“你早就瞧见了掌柜的不对劲？”聂枫问。
此时飘进来的影正是这家客栈掌柜的面容。
“你不也是？”叶素回答。
饶是那女鬼越飘越近，床上两人依旧不动。
聂枫自小就能看见这些脏东西，不过他很好奇谢瑜是怎么发现的。
显然此时此刻也不适合问这个问题。
以前，聂枫身边也常常跟着这些东西，只不过当年他发疯把木人偶丢进火里，那些脏东西就这样被他吓跑了。
这么多年来，身边再没有一个围着他。
“我就知道，她第一个要找的就是你。”叶素得意说道。
“所以，你便来寻我了？担心我？”聂枫问。
“不，你想多了。”叶素回答。
为什么？聂枫的好看眉头微敛。
“你们既然发现了我的不寻常，为何要留下来？”轻灵的女音此时变得阴森冷冽。
像是有无数阴冷的爬虫爬上人的心房。
叶素蹙眉，思考该怎么对付这东西。
聂枫见她为难，心里奇怪，她是怎么能看见她的。
普通凡人肉眼凡胎不可能看见这东西，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来这里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见两个不怕的。”女鬼声音缓缓。
叶素:“怕，当然怕，这不在思考怎么收拾你吗？”
房间只留一条缝隙的门被踹开，佟幸子提着剑，寒气霖霖的走进来，头发飘飘。
她在周围环顾一周问:“她在哪？”
大乘期的修士即便看不到也能感觉到异样，佟幸子还没到客栈就嗅到了异样。
叶素看向佟幸子给她指了指女鬼停留的地方，女鬼就在床外三步远的地方停着。
叶素问佟幸子:“你会画道家的符咒吗？”
佟幸子不做迟疑:“不会。”
叶素闻言:“那就难办了，这种东西我没摸也摸不到抓也抓不着，这可怎么办？”
佟幸子:“那你还留下来。”
叶素:“我猜周围之所以荒山野岭，都是拜她所赐，客栈里的那几个伙计倒是怎么从她手里活下来的。”她暗地里观察了几个伙计发现他们并没有异常，就是普通人。伙计们还什么兮兮同她讲这一代的诡异，却不知道他们本身就在危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