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浮梦绒绒一
聂枫被人抬回房,一直浑浑噩噩睡了两天,期间还发起了低烧。
这两天他做了一个梦,不知道那梦是好还是不好。
梦里那折磨他的女子化成了香艳露骨的女妖,穿着抹胸长纱裙,趴在他的身上,两人还是在那间破旧不堪的茅屋里,只是周围多了层层叠叠肆意飘动的白纱帘。
他明明看不清她的脸,又觉得他很漂亮,似乎长了一双氤氲的眼瞳惹人爱怜,那小小的唇瓣在他胸口处一张一合,他一面沉沦,又一面在尽全力逃离这快要溺毙的虚实。
要命的是耳边还传来轻轻婉转的歌声,期间他清醒过来好几次,又无意识的昏昏沉沉睡去。
他好像还听到了有人真实的谈话声,那时候他还在梦里逃不出那女妖的缠伏,她将他压在身下,明明轻得像一片羽毛感觉不到一丁点儿重量,却好似千金压得他动弹不得。
耳边依旧听得到低低的说话……
“不过是吓唬他了三天,怎么还不醒?”
“这么好的时机,你怎么不杀了他!”
一些话听了后,聂枫迷茫的心沉了沉,梦里的女妖忽然变得狠厉,他还是看不清她的面孔,脑海却浮现出一双邪魅狠厉的眼睛,她一件件撕扯他的衣服,眼前尽是布条飞扬的画面……
聂枫逐渐在梦境越陷越深,活色生香的场面让他忍不住情动沉沦,到最后他松开了最后的警戒意识……
叶素与佟幸子在聂枫睡的屋子里,房间里的门是关着的。
叶素将她这几天是如何对待聂枫的说了个遍,佟幸子便蹙眉问她——为何不趁机杀了他?一了百了。
这时候,叶素面露难色,她也不知道该同佟幸子怎么解释,顿了顿:“你还是看看他怎么回事吧,睡了两天还不醒。”
佟幸子杏眼未敛,缓缓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人,袖子里飞出一根细细的金丝缠上聂枫的脉搏,她眉宇微凜,半晌,金丝松了手腕:“有点风寒,不过自愈能力很强不需要用药,大概明天会醒过来。”
莫名的,叶素的罪恶感不那么深了。
她这几天都干了些什么呀?明明是要置聂枫于修罗场,可她脑子有病居然扒了人衣服,来了个叶素探索男人身体秘密的小课堂,还是现场自学,原本杀气腾腾的聂枫愣是被他整得面红耳赤都要滴出血来了。
而叶素呢?
把聂枫全身看了个七七八八,现在后知后觉起来,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又想着自己本来是扮演恶霸的身份来着,就应该不拘小节。更何况,此人害她差点死掉,她这么做都是有正当理由的,她那魂魄上的疤,是永远摸不清的罪痕。
不过,小宝看她的眼神十分鄙夷,还说她小心遭报应。
叶素就纳闷了,她是怎么他了吗?
她原本是要在他身上划伤几刀来着,可看那白玉似的皮囊又转了更邪恶的心思……
反正,聂枫都不知道她是谁。
看完诊,两人出了屋,叶素脑子里还响起那红衣的影子,下意识让自己忽视。
据说红衣已经醒了,发了一通火,打伤了好几个手下,又被耶扑冷传令去见他。
这会儿,红衣应该还在耶扑冷那。
耶扑冷被叶素那么一折磨,后知后觉也产生了小小的后遗症。他晚上总是做噩梦,睡觉还要人近身守着,寝殿里的烛光比以前多了一倍。
被叶素打伤,他只能继续在寝殿养伤。
不过这一回,他是坐在寝殿中间的红漆木椅子上,旁边还有一张小小的桌。
一进殿,叶素就看见红衣正跪得笔直,跪在教主耶扑冷的跟前。
今日的耶扑冷穿着绣着火云的黑袍,头发依旧随意披散着,那脸色依旧苍白,脚蹬一双戴着秀气锐器的皂靴。
耶扑冷见了进来的两人神色如常,收回视线追问跪在下方的红衣:“你说什么?你是说那贱人只是夺了聂枫的元阳?!”
听到‘元阳’二字的叶素脚下一崴,一个踉跄,急忙抓着佟幸子的肩。
佟幸子蹙眉回头看她,好像在说,你该才交的的是不是漏了什么重要的。
叶素回她一个无辜的表情,什么元阳,没有的事。
耶扑冷身旁的大都督小声在耶扑冷耳边道:“教主,这谢瑜病了还没好,你看……”
耶扑冷烦躁挥了挥手,视线一直停留在红衣护法那。
红衣:“教主,属下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可以等聂枫醒过来问聂枫。”
叶素扮的谢瑜这会儿也走过来跪在红衣身后,佟幸子则是走到大都督的身侧立着,是几个人中最不起眼的地方。
耶扑冷:“那聂枫呢?起来没有?”
叶素:“教主,我们刚才去看了,聂枫还需要些时间才醒过来,我今天来是请命的。”
耶扑冷挑眉:“什么?”
“教主,如今魔教遭受重创,请让谢瑜坐上护法之位,再带人去追那凶手和令五道,将两人一同捉拿归案。”叶素直截了当,趁聂枫势弱,直接取得护法之位。
红衣闻言面露惊愕。
大都督赶紧开口:“谢瑜,你好大的口气,别说那贼人了,就那令五道,你能打得过?”
“不试试怎么知道?”叶素反驳。
大都督:“教主的本意是谁先捉拿或杀掉令五道,谁才能暂代护法一职,你这般急功近利如何作数?”
耶扑冷现在一心想杀了那个让他当众丢脸的女人,所以淡淡应了一声。
叶素继续道:“教主,你给我护法之位,我一定将威胁我教的所有人都给你抓来,如何?”
她向耶扑冷画起来大饼。
饼越大越诱人。
耶扑冷闻言有些心动转念一想,眉头又沉了下来:“口出狂言,谢瑜,你不过一个刚从绝杀营出来的人,修为还不到金丹,有何理由能在护法的位子上坐稳,你打得过红衣护法么?”顿了顿他忽然问一侧的佟幸子,“女大夫,你来当护法如何?”
红衣在下方抬头,眼睛一眯看着佟幸子。
佟幸子目光淡淡:“此事,我觉得谢瑜来当护法很合适,我会尽力拥护他,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耶扑冷眼里一副果然的神情:“你们果然有私情!话说回来,红衣,你继续讲讲聂枫被躲元阳的细节?”
叶素:“……”
佟幸子:“……”
大都督:“……”
红衣蹙眉:“教主,男女之间干柴烈火,还有什么可说的,咱们还是谈正事要紧。”按照那女子的要求,红衣向全教散布聂枫被侮辱的消息,这只是个开头……虽然红衣觉得无趣……但她怕那人又找她的麻烦。
红衣继续道:“红衣认为让谢瑜代护法一职也未尝不可,毕竟,有这位女大夫的拥护。”她权衡了一下,还是觉得护法之位让谢瑜来坐最划算。千万不能让聂枫得逞。
大都督:“教主,这万万不可。”
“嗯,我也觉得不妥。”耶扑冷还是很看重聂枫的,毕竟他对他还有别的心思,所以即便聂枫不在,这里也还有他的一袭之地。
叶素蹙眉,这耶扑冷果然没那么好糊弄。
“还是按照之前我说的话,谁先抓到或杀掉令五道,我就让他当护法。”耶扑冷做出决定,这样,聂枫即便没得到护法的位子也不会心生不满。
“那请教主给我加派精锐人手,我现在就出去抓令五道。”叶素抬手朝耶扑冷拱了拱。
“嘶,说道人手,我还想起一件怪事,那人将我教一众人打伤,却没有一个死了的。”耶扑冷眯眯眼。
叶素:“……”那不是姑奶奶我发慈悲嘛!
大都督抿唇思索再回答:“是啊教主。”
屋里陷入一刻宁静。
红衣:“红衣派人查了教中上下,并未发现那夜教中漏缺了人,由此可见聂枫说的做不得数,那人应没有混在魔教。”
大都督:“那晚……谢瑜不在,是因为病了。”他补充道。
其他人闻言不再说话。
叶素继续道:“教主,时间紧迫,还请教主给我多派些人,我好去邯都城捉令五道。”听说,令五道一直待在邯都城一带。
耶扑冷吩咐:“大都督,你拨些人给他,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能耐……”声音拉长了些,彰显主人的懒散。
而后谢瑜带着十几个精锐出了魔教,佟幸子也跟了去。
这一出教的第一件事,叶素看着一众等他发号施令的人开始耍威风。
先让一干人跑腿给他置办了一座竹子做的轿椅,四个人抬着她,还有一人专门替他打伞。
此时正值冬日,即便是正午的阳光晒着人也是暖暖的,不会被晒伤,可叶素依然要将逼格满,坚持要一人为她打伞。被人抬着不到半日,她又觉得口渴,又让人去寻些果茶来……
一旁的佟幸子并未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原本一日就可以到的邯都城,因叶素的一路耍威风迟了好几天。
……
聂枫在他们离开的第二日便醒了,他缓缓从床上坐起,四周场景熟悉,脑袋昏沉,他捂了捂额头,感觉到身下的濡湿滑腻,他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这是被放回来了?难道之前的是一场梦?不可能,那绝对是真的!
他还做了一个很长很久的春梦,期间一直想醒来着,可就是无法彻底清醒过来。
这是他头一次被梦里的人缠得无法脱身,这都要归功于把他抓去折磨的女子。
这将是他这一辈都无法忘掉的事。他想,有生之年,若可以,他一定要……
看见身下濡湿的一大滩,聂枫低咒一声,自己就这么不堪陷入陷阱么?
去澡堂洗了个澡,他换了一身衣服,从澡堂出来,路上遇见两个巡逻的一见他就忍俊不禁打趣他:“聂枫,你小子可真是命大,只是被那贼女夺了元阳,你不知道红衣护法被抓了还被打伤了?”
另一人迎合道:“夺了元阳也是你的福气,也不知道那面具下是怎样的脸,若是个美人,怎么说还是你赚了。”
说完,两人齐齐忍俊不禁噗嗤一声。
聂枫面色不改,一派平静。
“你们可知道谢瑜去哪了?”他问。
“谢瑜带人去捉令五道了,有那大乘修为的女大夫帮衬,他应该能捉到令五道,这么一来,护法之位就是他的了。唉,聂枫啊,命运弄人啊!”那人故作惋惜道,实则是暗地里拱火。
聂枫闻言神色还是不变淡淡道:“多谢。”
说完他就离开了。
半路又遇到了大都督。
大都督一见到他就一脸几色:“聂枫,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谢瑜那小子趁你不在竟扬言让教主赐他护法之位,若不是我拦着,那位置怕是被他得手了。”
聂枫:“他们去了何处?”
大都督:“他们去了邯都城,我将我的亲信派给了他,时刻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我这还有十名精锐,也都给你,不用去见教主了,教主那有我去说,你……”说着,大都督眼睛一转,看了看四周,将他拉到一旁的角落里继续道:“到时候若他抓到或杀掉令五道,你就把他——”他抬掌在空中劈了一下,眼中杀机肆意。
他的意思再明了不过,大都督让他杀了谢瑜。
“他的手下都是我的人,当时候你放心便是,至于跟在他身边不好对付的大夫,我会派人将其引开。”说着,大都督神色严厉,“记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聂枫,若是失败,别怪我无情了。你救我一命,我便是还你,这是最后的机会,好好把握罢,别妇人之仁了。我知道,谢瑜对你不错,人都是很矛盾的,一旦触碰到彼此的利益,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聂枫的凤眼微垂,经过这几天的惊心动魄,以往的事于他而言变得像一场梦,不真实,似乎要过些日子,往事才能在他的脑海刻下痕迹。
相比较起来,他觉得这几日,他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那女人竟敢……
红衣都看到了么?那以后,剜掉她的眼睛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