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阿木之死
来到议事堂，朱古美丽和桑妮正窃窃私语，其他人都是一脸凝重的站着，似乎将要发生可怕的事情。
见到白玉堂和万俟暠的到来，朱古美丽严肃道：“本来我还想着两位能在此多停留几天，让我老婆子尽尽地主之谊。同时我会将我知道的事情说给二位知晓，只是如今我希望二位能赶紧下山”。
两人一听，顿时一懵，赶紧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可是做错了什么，为何突然间让我们离开此地？”。
“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能不知道？阿木老爹就因为你们的到来现已魂归地府，后面会有更多的人因为你们的到来而死亡”
一个略显年轻的小伙，黑衣短褂，头戴白巾，面堂方正，手握一柄开山斧，正恶狠狠的对着两人道。
“不关他们俩的事，他们只是恰逢其会，再怎么样阿木老爹的事情也不能算到他们身上”，朱古美丽身后一个稍微年长一点的老者出口道。
“不是他们还能是谁？端木大师一个月前就告知了我们真相。他们一个是佛一个是魔，来了此地就会让我们这里鸡犬不宁，人兽遭殃。”小伙瞪着双眼，气鼓鼓的道。
白玉堂和万俟暠越听越糊涂，抢声到：“我们怎么听不明白，阿木老爹是谁？端木大师又是谁？怎么就后患无穷了？”。
朱古美丽伸手止住正欲说话的小伙，说道：“阿木老爹是我们东纳西人最敬佩的人，他本是一个打铁匠，没有成家也没有亲生子女，但他三十年来却收养了我们族人的遗孤近百人，并悉心照顾并陪伴他们成长，所有人孩子都亲切的称呼阿木为老爹。阿果就是阿木老爹收养的第三十三个孩子”。
顿了顿，接着道：“端木大师是西藏黄教甘丹寺住持，是我们教主能鲁圣师几十年的挚友，上个月途经此处，给我们带来了他的预言。告知我们一个月后会“佛魔齐至，后患无穷”。并说想要破解此劫，必须唤醒圣女的力量方可避免。于是我们进行了神降祭典，然后你们也突然出现在我们的祭典现场，我们成功唤醒了圣女的归来，却又永远失去了阿木老爹。”说完，脸上流露出少许悲伤。
万俟暠道：“端木老爹确实是最可敬的英雄汉子，若我跟他同样的情况，我是远远也达不到他这种无私境界，这么善良的一个人没了确实是让人心痛难安。只是不知阿木老爹生前有什么反常或者有什么怪异的举动没有？”。
朱古美丽望着阿果，示意阿果将阿木老爹的死前的情况告诉给众人。
众人屏息凝神，全都静静地看着阿果。
阿果有点紧张，吞了口唾沫，道：“事情是这样的，阿木老爹在一个时辰前参加完神降祭典后感觉身体疲倦不堪就径直返回了家中，因为太过劳累，回去后就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大概一炷香后，阿木老爹忽感头疼难忍，大声叫着让人给他送“清瘟丸”进去。我们听到老爹发出的呼喊，有的赶紧去拿药，而我和另外几个则是快步进入老爹房间，却看到老爹披头散发，状若疯狂，在地上滚来滚去，不时用头撞击地面，到处都是血迹和口中的白沫”。
“我们当时吓坏了，想上前扶起阿爹，却听到老爹嘴里不停的叫着’他们两个不是人，不应该来这里’，‘佛魔齐至，后患无穷’，’所有人都要死了’，我们本以为老爹是胡言乱语，正准备强行按住他，免得他继续自残下去。”
“谁知老爹突然抬起头来，血淋淋的脸上充满邪恶的笑容，恶狠狠的望着我们，然后双手一推，我们措手不及，七八个人瞬间被这巨大的力量冲击到了门外”，阿果心有余悸，脸色苍白，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等我们缓过神清醒过来，已是半个时辰后， 我们来到老爹房门前，门一下就开了，进去之后我们傻了眼，阿木老爹侧身躺着，面目黑紫，血管爆裂，脸上全是抓痕和撞击的伤口，血液已经结块。手上的指甲全部磨平，在胸口位置却用血歪歪扭扭写着一个字”，阿果说到这里，眼泪不禁流下。
“写了个什么字？”，万俟暠心情急迫，抢着道。
阿果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哽咽道：“逃”。
“逃，写了一个逃？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万俟暠瞟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眉头紧锁，似乎也对这事百思不得其解。
朱古美丽看了眼万俟暠，轻声道：“逃的意思就是快跑，离开此地。”
“离开此地，为什么要离开？仅仅是因为老爹写的这个字？谁离开？是阿果他们，还是你，还是我？”，万俟暠看着众人的表情，心情激动，指着在场所有人道。
此时，圣女桑妮闪身出来，尽管现时的她还没有恢复到巅峰时期的一半力量，但举手抬足间已尽现东巴教历代圣女的风采，目光灵动，似乎能够读懂人的心灵，所有注视她目光的人，无不被她的神采所折服，生出自惭形愧之感。
“万俟公子不要激动，我们不如听听白公子的高见，如何？”，说完，眼珠一转，看向还在深思的白玉堂。
万俟暠顿觉春风拂柳，压抑的情绪瞬间消失于无形。
白玉堂灵光一现，似乎抓住了某条主线，又好像这条线已经被切断，彷佛冥冥之中有双看不见的大手，在拨弄着这一切。
“我没有什么高见，既然圣女让我发表下我的看法，我就说说我的想法吧”，白玉堂抬起头来，疲倦的面容下开始生出稀稀疏疏的胡子渣，不过一双眼睛，仍犹如夜空的星星，明亮深邃。
“第一，阿木老爹以前有没有这种情况？为什么会发疯？第二，阿木老爹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第三，阿木老爹是因为什么原因死去？目前我就提出这三点，看有谁能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白玉堂望了望四周，众人神情不一，有看着白玉堂目露凶光，似要择肉而食，有满面凄凉，泪流不止的半大小子，也有避开白玉堂的眼睛，神情一片淡然。更有甚者，在这危机环绕之地，竟然还有心思说起笑来，其低声咯咯笑声引得旁人无不为之侧目。
一个个头高出阿果少许，胖乎乎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的青年站立出来，道：“我叫吉娃，是老爹收养的第十九个孩子，关于你的第一个疑问，我可以肯定的给你答复。阿木老爹是打铁匠出身，向来身体很好，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他生过病，哪怕是最普遍最常见的伤寒都没有”。
“阿木老爹待人和善，每个跟他接触的都知道他除了打铁，也从来不跟人争吵，饮食上也很是简单，偶尔饮酒，经常是就点盐巴吃点自制的野菜。在出事之前，我们从来没有看见老爹暴怒和攻击伤人，在我记忆中，印象最深的一次也就是九十九弟去河边玩耍，被老爹发现，回去好好教育了一顿，然后那一餐就没有肉吃了，九十九弟那次还难过的哭了起来”。
说完，伸手指向人群中一个个头小巧，圆嘟嘟的脸，目光清澈纯真的乖乖小男孩，接着道：“这是我唯一一次看到老爹发这么大的火，不过自那以后老爹彷佛很后悔，就再也没有生过我们任何一个人的气了”。
白玉堂目光转动，看向站在九十九弟周围黑压压一片个头高高矮矮的孩子们，若是没有猜错，这些应该就是阿木老爹收养的孩子们。
白玉堂一个个望过去，所有的孩子都是悲伤不已，泪流满面。
阿木老爹的离去，不仅让他们失去了永远停靠的港湾，也失去了一个给予他们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万俟暠自言自语道：“阿木老爹身体向来不错，精神层面也不存在任何障碍，为什么会疯了呢？”。
吉娃闻言，大声道：“你胡说，老爹没有发疯，老爹是因为神降祭典献祭过度，身体疲倦至极，精神压力大导致”。
万俟暠就很奇怪了，道：“你怎么知道阿木老爹这不是发疯？如果这种异于常人的行为都不是发疯，那你所谓的发疯又是怎么样的？”。
吉娃一时语塞，气愤不已。
养育自己十几年的亲人死后还要被人说成疯子，自己情感上实在是接受不了。
阿果看了吉娃一眼，静静对万俟暠道：“苦良医官说过，阿木老爹没有疯，他只是被邪魔占据身体，身不由己。”。
众人哗然。
万俟暠实在忍不住道：“这苦良医官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他又是如何笃定阿木老爹没有疯？”。
朱古美丽神情尴尬，这苦良医官本是大祭司依古那恩下属，医术高超，人缘很好，在东纳西人中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
因依古那恩的死自己有着莫大的嫌疑，向来对自己耿耿于怀，处处与自己作对，自己虽身为大祭司，却也拿他没有办法。
朱古美丽左手一个黑袍祭司见状，赶紧开口道：“苦良医官医术通神，他既然说阿木老爹是中邪，那么应该就是如此了”。
万俟暠越发不解，对着苦良的兴趣是越来越大。
“医术通神，这么厉害？医官还能看出是不是中邪，这不是医官，这应该是仙官了吧？”，万俟暠有点放肆的说道。
“你闭嘴，你这阴阳怪气的口气真是让人反感”，阿果挥舞着拳头道。
万俟暠怕怕的缩了缩头，小声道：“我这也是关心则乱嘛，小兄弟请恕我口无遮拦，嘿嘿”。
阿果继续道：“苦良医官为大祭司依古那恩嫡传弟子，医术之高在我们纳西人眼中已不做第二人想，苦良不光医术高超，同时其对占卜、巫术、蛊毒也有涉猎，他既然说了是中邪，那么老爹之死就一定是中邪。”
阿果坚信不疑，看来这苦良的确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万俟暠同情的看了看朱古美丽，后者却给其一个严厉眼神，万俟暠吓了一跳。
万俟暠只有转向白玉堂，道：“老白，你怎么看？”。
白玉堂白了他一眼，这家伙，给梯子就爬，给台阶就上，给脸很要脸。
自己怎么就这么快就变老白了，苦笑一下，道：“既然大家对苦良医官这么信任，那我也就没啥可问的。我只是有个疑问，就是东巴历次神降大典后就会有人发疯或者立马死去吗？”。
白玉堂目光灼灼，望向场中的所有人。
众人一愣，没想到白玉堂会有此一问。
“不会，按往常神降大典是三年举行一次，但因为端木大师的警示，这次我们提前了一年。神降大典前期准备异常繁杂，并且也不是每次神降都能成功。不过神降成功后，参与神降献祭的老人也会随着圣女力量的回归，会在三日之后逐渐死去。从来没有过神降完成后会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发疯或者死去的先例。这一点，我可以用大天神的名义保证。”，朱古美丽面色严肃，神情冷峻。
圣女桑妮也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白玉堂看着场上所有人，但见众人都露出肯定的眼神。
白玉堂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接着道：“那接下来谁来回答我第二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