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医官苦良
“我来回答”，议事堂门口，一个面目黝黑，眼神犀利，个头中等，胖瘦相间，穿着一身采药装扮，背着一个药匣的中年男子，正踱步走来，步履安稳，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来人跨过门栏，场上众多的人纷纷同来人打招呼，来人笑容可掬，众人热情洋溢。
一时气氛热烈，打破了之前冷寂压抑的氛围。
朱古美丽面色淡然，看着正和众人热情互动的中年汉子，低声对着白玉堂道：“他就是医官苦良，真是来得早不如来的巧”。
白玉堂心内苦笑，一时摸不准美丽婆婆的心思。
“我来回答你的问题，这位应该就是和大祭司大有渊源的白公子吧！”，苦良来到白玉堂面前，目光森森道。
朱古美丽面色骤变，准备冷嘲热讽回击一番。
白玉堂皱了皱眉，抢声道：“阁下与我初次见面，何来负气一说”。
苦良一愣，原以为白玉堂会和自己进行争辩，那么自己也不会客气，场上支持自己者甚多，也不怕被外人灭了自己威风，失了面子。
“既然没有渊源，那就是我唐突了”，说罢，象征性的拱了拱手，轻飘飘的一揭而过。
“我苦良行医三十余载，跟随先师走遍塞外、西域、南疆和中原各地，遇到过无数悲惨莫名的病状，也救助过无数命悬一线的病人。苦良不才，听闻白公子是位武林绝顶医武双修的奇才，想同白公子探讨下医术，白公子意下如何？”，苦良目光咄咄，盯着白玉堂道。
白玉堂苦笑一声，涩然道：“在下医术萤火之光，岂敢和大名鼎鼎的医官进行论辩”。说完，拱手一礼，真诚说道。
苦良见状，内心大为赞赏，这白玉堂自己跟随师傅行走中原的时候就已经名声鹊起。
中原地大物博，人才济济，没有一定的真本事在江湖中行走注定是出不了头来。
眼前这白玉堂年纪轻轻，奔跑了几百里目光仍然精光四溢，显然是内力深厚，武功已达大成。
自己虽然在东巴教深的先师真传且涉猎广泛，但与江湖中的顶级高手对决还是头一次，自己也没有太大把握能够赢回来。
这白玉堂不亢不卑，为人谦逊守礼。自己虽然与大祭司朱古美丽不对付，但为了弄明白事情的真相，还是尽力配合他，说不定他真能给出一个意外的惊喜。
于是苦良笑道：“好一个白玉堂，那好，那我们今天就不讨论医术，我就来说说阿木老爹的事情，我想这应该是才是你最想了解，也是场中所有人都希望弄明白的”，说完，顿了一顿，眼神开始严肃起来。
“大概是寅时左右，我被前来报信的人叫醒，说阿木老爹出了大事。我一听赶紧跟随报信的人来到了阿木老爹家中。阿木老爹此时已经面沉如墨，口吐白沫，神情萎靡，嘴里还在喃喃的说着什么”。
“我大惊失色，立马想去给阿木老爹诊断一下，谁知手刚触碰到肌肤，却发觉阿木老爹烫的吓人。我赶紧取出冰蚕放到老爹额头，谁知老爹此时却如同噩梦初醒，顿时发出一声惨嚎叫，力气大的吓人，一拳把我打的倒退数丈。我大骇之下，方才发现阿木老爹眼中已有鲜血流出，神情痛苦，嘴中不停的说着‘走开，不要碰我’，一边用双手使劲掐着自己脖子，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出来一样。”
想着那恐怖的一幕，这位游遍天下见多识广的医官还是忍不住身体发抖，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手中的拳头。
“我看着阿木老爹一连串的怪异举止，情急之下也无法彻底搞清楚究竟是犯了什么病，但感觉跟之前碰到的‘失魂症’比较相似，于是我取出随身携带的‘鬼门十三针’，准备来给阿木老爹一个全身的诊断。”
“当我向‘鬼宫’施针之时，明显感到阿木老爹从狂躁中慢慢平静下来，我欣喜不已，于是下第二针‘鬼信’，就这样如法炮制，当我下到第五针‘鬼路’后”
“突然阿木老爹一声长叹，吓了我一大跳，我赶紧下第六针‘鬼枕’，正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刚把针刺入头发一寸，准备下第七针‘鬼床’之时，突然第六针突的一声自动从头皮弹射出来，接着便是‘鬼路’，‘鬼心’，‘鬼垒’，‘鬼信’接连失守，此时若是第一针‘鬼宫’也失守的话，那么阿木老爹就是比之前更加狂躁暴掠，那时候只怕是再多的人也困他不住。”
“于是我也不再犹豫，就在‘鬼宫’失守之际，我立马施针‘鬼藏’，就在我准备落针‘鬼臣’之时，异象发生，恍惚之间，阿木老爹好似整个人变成了两个，一个撕心裂肺鬼哭狼嚎，另一个却是麻木不仁毫无知觉。我顿感情况不妙，恐怕以我这么多年的所学也无法应付当前的情况，于是我准备拔针先退出去再说。”
“谁知就在我收针之时，眼前的阿木老爹又好似魂归入窍，瞪着血淋淋的眼睛对我嘶哑的吼道‘快逃，他们是魔鬼，他们已经来了，我族有灭顶之灾，赶紧跑’，随着声音的越发含糊，我知道，可能是另一个他又回来了”
“我赶紧收拾好我的工具和药箱，跑回了家里，想看下师傅给我的藏本里面是不是有类似阿木老爹这样的记载，等我整理的差不多了，我就来到了这里，刚好也就听到了你的询问，这就是给你的第二个问题的答复”。苦良医官一口气说完，连忙接过旁边众人递过来的茶水，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白玉堂看着这位医术高超，冒死救助的医官，心里充满了由衷地敬佩。
不管在什么时候，心里想着救人的医官不管他医术如何，立场如何，但这份医者仁心的善良，就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
不为金钱，名利，声望，地位，只为那视天下苍生为己任的雄心大志，这份胸怀，这份情怀，世间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白玉堂拱了拱手，朝着苦良医官深鞠一礼，道：“医官此举，天地可鉴，这是纳西人的福气，也是所有被医官救治的病人的福气。直到此时我才明白医官为何被这么多人爱戴和称赞。”。
苦良谦虚道：“白公子夸奖，苦良愧不敢当。医者，本身就是为天下老百姓服务的。苦良受先师教诲多年，深知急苍生之所想，懂苍生之所急，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本分。先师常教诲，若遇到贫民寒士，必须分文不取。遇到所求之人，必要竭尽全力。苦良不敢忘，一直铭记于心。今日所为，不过是习惯所致，不足为奇”。
白玉堂暗道，这苦良不光是一个好医官，还是一个好徒儿，看他话里话外对师傅的各种怀念，就知道此人的心肠善良，一定不是一个无情之辈。
苦良师傅身为三位大祭司之一，身居高位，平日事务繁忙，却能教出如此优秀的弟子。
白玉堂不由对依古那恩产生了好感，心中升起浓浓的敬意。
不等白玉堂开口，旁边的万俟暠立马大笑道：“这话说的好，苦良医官真是宅心仁厚之人。如果此时有酒的话，我万俟定然要敬你一杯”。
苦良谦然一笑，露出白色的牙齿，看来虽身为医官，也是抵挡不住美酒的诱惑。
白玉堂眼中充满笑意，对这苦良道：“不知医官回家后找到了令师的珍藏吗？发现了什么没有？”。
苦良面容一顿，严肃道：“我翻箱倒柜找寻了很久，才在一捆不起眼的旧古书里面找到了跟阿木老爹类似的记载”
“根据古籍记载，此症为‘寒血热毒症’，因初始症状跟‘失魂症’很是相似，故很多医官会被误导，导致热毒蔓延，市失去最佳救治良机而丧命。该症很是罕见，从有记载起该病例不出三例且全部为非自然原因引起，而是外部人力所导致”。
话说到此处，阿果着急道：“请问先生，什么是非自然原因引起，而是外部人力导致？”。
苦良道：“阿果不要着急，这正是接下来要说的”，然后又继续说道：“该症乃是武林高手融合巫蛊之术，配以天下绝阴的药引缓慢触发导致。”
“什么？阿木老爹的死是有人故意为之，而且还是用恶毒至极的巫蛊之术？”。
“怎么会有这么阴狠之人，阿木老爹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到底谁非要置他于死地”。
“你小心凶手就在周围，你说的话他都听得见，小心晚上他去找你”，
一时间场上议论纷纷，大家对阿木老爹的死充满了不解和疑惑。
同时随着夜色渐亮，场上的氛围也开始紧张起来。
苦良医官的话，打破了在场众人对生人中邪的传统印象，一时间人人惊恐不安。
凶手躲藏在看不见的角落，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谁会被杀？下一个被杀之人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死法？
桑妮见状，忙抬手安慰道：“有我和大祭司在，大家不用害怕”。
话音未落，万俟暠接着道：“没错，还有我的灭魂刀和白玉堂的佛心掌，没人可以躲过我们的联手一击”。
场面逐渐安静下来， 苦良医官接着道：“古籍也记载了该功法的炼制过程，只是太过邪恶，大多一笔带过。只是说了药引和触发的关键步骤。以上所说皆跟阿木老爹的症状全都对的上，所以我说这是人力导致”。
“那医官你之前所说的中邪又是怎么回事？”，吉娃不解的大声道。
“中邪分为两种，为外物侵入导致的中邪和内部因素形成的中邪。当时情况危急万分，且阿木老爹随时会暴起伤人，其力气之大行为怪异远甚常人，我怕你们因为情感缘故，会忍不住对阿木老爹强行救治，就急迫告诉你们，阿木老爹是中邪，千万不要靠近，目的就是为了避免无谓的死伤。这是阿木老爹不愿看见，也是我们所不愿看见的”。
一语话毕，吉娃早已泪如雨下，场上哭泣之声不绝于耳。
现场顿时陷入到这些半大孩子的汪洋之中。
众人的脸色也是悲戚不已。
白玉堂突然道：“不知古籍说了这邪恶的功法叫什么？药引又是什么呢？”
苦良医官缓缓道：“血影迷魂大法，药引就是阿木老爹的心脏”。
白玉堂“啊”的一声，闻言大惊。
众人也都毛骨悚然，汗毛直立。
天色已明，日光东升，众人却感到了越来越深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