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新贵斗元老（1）

    ——如果下面太团结、太和谐，企业老板就会变成聋子的耳朵、盲人的眼睛

    杨美莉听从了袁伟杰和杜志航的唆使，处心积虑地想把陈昊斗了下去，自己好理所当然地当上办公室主任。最终，陈昊是被她斗下去了——她以为陈昊就是被自己给斗下去的。可是，陈昊下去了，杨美莉却大失所望、沮丧不已。她并没有顺理成章、如愿以偿地当上办公室主任。苏德俊——也就是她丈夫的大伯却一声不响地从外面空降了一个办公室主任过来，而且还是她丈夫的大伯的老战友。更令杨美莉如鲠在喉、耿耿于心的是袁伟杰、杜志航这些人都曾经说过自己一定能当上办公室主任的，为什么到头来，自己不仅没当上，而且另有其他人选的征兆、迹象都不曾提前透露给她。就算杜志航事先不知道，袁伟杰肯定是知道的。她的丈夫的大伯苏德俊事先肯定是跟他商量过的。尼妈的，一个个都是口蜜腹剑、表里不一、见风使舵的小人。

    杨美莉已经意识到自己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已经不知不觉地被袁伟杰和杜志航这些人当枪使了、当棋子摆布了。她在心里发泄着不满、牢骚的同时，又把所有的委屈和不满发泄到这个新来的办公室主任顾一鸣身上。在语言上、行为上表现出对这个新人的抵触和怨恨——如果不是这个半路上杀出来的顾一鸣，那么办公室主任这把交椅肯定就是她杨美莉的了。杨美莉甚至在心里诅咒，为什么顾一鸣犯了事，不去坐牢，不挨枪子。

    可是，这顾一鸣也非等闲之辈，他可不像陈昊那般少不更事。混迹于官场近二十年的顾一鸣，其江湖之术、处事之道不亚于袁伟杰。早已摸清了杨美莉的来路底细和性格脾气，心里冷冷一笑：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但顾一鸣没有明目张胆地跟杨美莉对着干，毕竟是苏德俊的侄儿媳妇，而是采取怀柔策略，打太极、兜圈子——表面上，对杨美莉客客气气、彬彬有礼甚至问寒问暖，实际上，将杨美莉当一花瓶摆放着、当一活菩萨供奉着，不安排她做任何工作，不让她插手任何事务。几个回合下来，杨美莉便被顾一鸣折腾得晕头转向，对顾一鸣产生了无限的怨恨，想去苏德俊那里诉苦告状，却又说不出诉苦告状的理由，憋着一肚子的怨气，却又无法发泄。是一种存在于感觉之中、存在于脑海之中、存在于心灵深处又无法对人诉说、对人宣泄的怨气，这样的怨气更令杨美丽感到无限的憋屈、无限的气恼。

    顾一鸣摆平了杨美莉，又动起了冯建山和陈昊的心思。杨美莉的工作实际已经被顾一鸣给停了，但她原先的工作毕竟要有人去做，而顾一鸣自己当然是不会接手杨美莉的具体事务。办公室的人手本来就少，怎么办？这难不倒顾一鸣。他略动了动脑筋，便向苏德俊建议，让冯建山和陈昊都兼任办公室副主任，说公司的人力资源部反正也没有多少实质性的事务，不同于生产单位，无需大批量招人。而办公室的工作却千头万绪，需要人手。让冯建山和陈昊兼任办公室副主任，既可为公司节约人力资源成本，又可以把办公室事务兼顾起来。而且，行政和人事本来就是一对孪生兄弟，难分彼此。

    顾一鸣的理由可谓冠冕堂皇，言之凿凿。

    苏德俊没有不采纳的道理和理由，何况他很看重这个老战友，自然对他的意见言听计从。于是，人力资源部主任冯建山和人力资源部副主任陈昊各自便又多了个办公室副主任的头衔，成了顾一鸣的左膀右臂。

    这可是一箭双雕的美事啊，既降服了冯建山和陈昊，又不愁办公室的事务没人做。尤其是陈昊，一个工学院的高材生，前任办公室主任一下子成了自己的马前卒，真是件畅快惬意之美事。

    顾一鸣想想，都会情不自禁地露出满意的微笑，犹如牛皋擒杀金兀术，乐死了。

    其实，顾一鸣上任办公室主任不久，大家便看出他的性格特征、管理风格、为人处事与陈昊是南辕北辙、大相径庭。陈昊本性耿直、不谙圆滑应变，喜欢与坦诚实在之人共事，凭挚爱、良心和责任行事，觉得如此心里踏实。在管理中，注重团队建设，做事总是以身作则，不越权、不集权、不失位，大公无私。而顾一鸣上任后，摆平了杨美莉，控制了冯建山和陈昊，其目的不是干好工作，而是专权独裁，把办公室当做是他的私人领地，独断专行。不仅控制着车辆调度权、来客招待权，而且独揽了办公用品及办公设施的购置权、后勤物资的采购权。这些权利攥到手后，除了苏德俊以外，其他任何人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而高高在上、身处华德这座金字塔塔顶的苏德俊，才不会顾及或过问办公室这些日常琐碎事务。

    但顾一鸣的这些动作却和袁伟杰的利益集团产生了很大的利益冲突。顾一鸣甚至公然向元老派代表人物袁伟杰发起了挑战。

    这一天，顾一鸣突然拿着一叠厚厚的招待单据走进了袁伟杰的办公室，面上堆着恭敬的笑意，扬了扬手中的票据，不无讨好地意味，道：“袁总，这些都是你经手的招待单据，光有你的签字，却没有事由，能不能请你回忆回忆，补上事由，以便统一报销。”

    袁伟杰一听，所有的涵养一下子飞到爪哇国去了，或者说，本来就没有涵养的袁伟杰把这些日子来积攒的对顾一鸣的不满情绪一下子倾泻释放出来，瞪圆着双眼，勃然变色道：“你他妈的是什么鸟东西？管东管西都管到老子头上了，真你妈的是个烂袜子改背心，小人得志。老子忍你很久了，你他妈竟然得寸进尺。”

    顾一鸣也是堂堂七尺汉子，而且做了那么多年的政府干部，又是行伍出身，平时盛气凌人惯了，冷不丁挨袁伟杰的一顿臭骂，差点被骂蒙了，怔怔地盯着袁伟杰那张因咆哮愤怒而扭曲变形的老脸，好几秒钟后，才回过神来。面部的表情也已扭曲变形。他几曾受过这等谩骂侮辱，心里的火苗也“腾”地窜起，浑身的血液仿佛顷刻间全冲到了脑门，恼羞成怒道：“你他妈的嘴巴子能不能干净一点。我什么时候管你屁事啦？我这是按章办事！”

    “我嘴巴子就不干净了，怎么地？你他妈的那点小九九蒙谁呢？你打着规范管理的旗号，干着谋取私利的勾当，以为大家都不知道？”袁伟杰寸步不让，大声嚷道。

    二人的争吵声即刻惊动了整个办公区域。大家仿佛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工作，有的竖起了耳朵，静听飘过来的精彩台词；有的索性奔到袁伟杰办公室门前，瞅着精彩一幕；有的冷眼旁观，坐山观虎斗；也有假惺惺地进来说着不咸不淡的劝解言辞。

    同在一个楼层的苏德俊当然也听到了争吵声。苏德俊不可能没听到，但苏德俊却假装没听到。他继续端坐于他的老板椅上，泰然处之，阴冷地一笑，什么表现也没有。

    “你血口喷人。你说这话要有根据。”顾一鸣睁着那双血红好斗的眼睛，瞪着袁伟杰，也提高了声调。

    “哼——”袁伟杰好像从鼻腔里“哼”出了声，又好像真的抓住了顾一鸣的把柄，冷冷一笑，道，“证据？你他妈原本就是个见了苍蝇都想扯条腿的货色，要是屁股干净的话，也不会跑到这里来。今天，老子给你留块遮羞布，不想揭穿你。希望你别在老子面前晃来晃去，如果再不识相的话，把你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全给抖落出来。我再警告你，以后有老子签字的单据不用你他妈的屁颠屁颠拿来报丧。要我补签事由，也不掂量掂量你的分量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