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苦劳与功劳

    ——民营企业哪有什么不正之风

    华德公司巡查工作小组在苏德俊的带领下，完成了对所属分公司经营工作的巡查，同时将“管理细则”作了宣传推广，要求分公司贯彻执行。途中，还专程去了浙江湖州，考察了在湖州发展的王顺亚。王顺亚在湖州有几处工程，没有固定挂靠在哪一家公司，尚属散兵游勇。他说，由于目前尚未遇到一家能让自己信得过的，赖以长期依靠的公司挂靠，只好打游击。但这种游击战，给自己的项目经营管理带来诸多的不便。

    他的老领导陆飞从他这边离开时，亦曾请他留意，说如果华德平台好，则请其帮忙为他引进加盟。陆飞到华德后，尽管认为华德尚处发展时期，企业的管理制度和运营秩序尚没完全步入正轨，但苏德俊的决心和自信以及华德的发展速度似乎让陆飞看到了华德的前景。同时，王顺亚也在留心从其他渠道进一步了解华德，得知华德的挂靠队伍不断增加、外埠市场网络逐步扩大，加盟的愿望也就越发强烈。多次电请陆飞帮助穿针引线，搭桥引路。

    陆飞也想促成王顺亚与苏德俊的“联姻”。

    在他的积极引荐下，利用这次外出巡查之际，二人在湖州见了面。令陆飞没想到的是，二人竟然一见如故，在王顺亚的别墅楼里，倾心长谈了一个下午。晚上，王顺亚设宴招待一行人。第二天又带一行人参观了湖州的工程项目。

    湖州之行，令苏德俊非常满意，感觉王顺亚是个实力派人物。二人当场谈妥了加盟意向和具体合作事宜，回去后，由陆飞负责办理相关加盟手续。

    苏德俊这次领着华德一行人巡查了所有分公司，可以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通过走访巡查，各分公司经营模式各具特色：有独立承揽工程组织施工模式；有一边自行承揽工程施工、一边对外挂靠的所谓“两条腿走路”模式；还有跟总部如出一辙——充当“二道贩子”，专注对外挂靠模式。无论是哪种模式，都呈现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态势。忧的是，分公司经理们不是把主要精力放在拉关系找项目上，就是把自己定位于一个项目经理，整天泡在工程项目上，不重长远发展打算，内部管理也是良莠不齐，除少数一两家分公司重视管理，有较为健全的组织体系外，大部分分公司尚未建立管理链条，甚至连基本的组织框架都没有，企业管理流于形式。 当家人一人顶数人，累死累活，不堪重负。企业运营质态不容乐观。

    这次看到王顺亚的项目部，才觉得顺眼许多，其工程管理井井有条、有章有法。苏德俊暗想，可能跟陆飞在此待过不无关系。苏德俊看了王顺亚的项目管理现场，当场责成金泽江回去后，组织各分公司相关项目管理人员到湖州参观学习。

    苏德俊的湖州之行是华德此次巡视工作的最后一站，这天早上，一行人要离开湖州，王顺亚亲自送行，并为每人准备了两瓶茅台。

    关于分公司给总部人员馈送礼品，陆飞和陈昊颇有微词。

    巡查途中的一天晚上，陈昊在苏德俊房间谈事，目睹了这次出来，几乎各家分公司都给检查组人员准备了礼物，公司商务车的后备箱里已经塞满了各式礼品，便以此为话题，建议说：“我觉得分公司给总部人员送礼的风气应该制止？”

    “噢？为什么？”苏德俊心情不错，面带微笑地问。

    “这会形成不健康的人际关系，时间久了，更会助长不良风气，容易滋生不正之风和腐败行为。”陈昊不无忧虑地说。

    “呵呵。”苏德俊笑道，“没那么严重。民营企业哪有什么不正之风？”

    陈昊的直言进谏虽然没有惹恼苏德俊，却被苏德俊用和风细雨的言语给否定了。

    民营企业就没有不正之风吗？陈昊在心里不以为然地嘀咕道。

    与此同时，陆飞也在这次巡查途中，就分公司给总部人员送礼品现象，进言道：“我觉得分公司给总部人员送礼品这个风气不好。”陆飞还想说尤其是你苏总带头接受分公司的礼品更不好。可这句话碍于面子，没有说出口。

    陆飞话音刚一落，不待苏德俊表态，随行的金泽江第一个跳了起来，挖苦道：“你陆总廉政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把个四建公司给廉政没了。”

    于兵这时也凑起了热闹，随声附和道：“这个就没必要小题大做了吧。总部领导来了，分公司尽一尽地主之谊，无可厚非。中国素有‘礼仪之邦’之称，分公司给总部人员赠送些礼品，也是正常的礼节，是分公司与总部交往的一种情谊，这俗话说得好：油多不坏菜、礼多人不怪。这个礼既有礼仪礼节的含义，又有礼品礼物的意思。如果真的一本正经，反而让下面的分公司觉得总部人员居高临下，高高在上。我认为不仅不应制止，而且还要发扬光大，更没必要拿它做什么文章。”

    “陆总如果不需要这些礼品，可以分给我，我也不嫌再多一份。你既落个人情，又落个清廉的好名声。”正在开车的苏宝龙也话中有话地挤兑道。

    “你是鹌鹑要吃树上果，尽想好事。”金泽江一声阴笑，冲苏宝龙怪里怪气道。

    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陆飞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然遭致这么多人的攻击，惹来如此讽刺挖苦奚落。想想可能是自己进言的场合不对，不应该在这么多人面前给苏德俊进言，自己这一进言，如果苏德俊认可了建议，下一道“圣旨”，杜绝总部人员收受下面的礼金礼品，从此，这些人便得不到任何好处，岂不群起而攻之乎哉？

    陆飞不想跟攻击他的人一一反驳辩论，把目光投向了苏德俊。

    半躺在副驾座上的苏德俊已经闭上了眼睛。

    陆飞知道，苏德俊也没听进自己的意见，正在瞎子供菩萨，闭目养神呢。

    苏德俊的确是在闭目养神，听了陆飞的意见，又联想到陈昊前晚跟他提过同样的意见，的确不以为然。还是于兵说得对、说得好：中国人就是要讲关系，讲礼尚往来。尤其作为一个管理型企业的管理人员，如果不会通路子、搞关系，只知道埋头干活，那才叫拔了塞子不消水，死心眼呢。像陆飞和陈昊这样的人就属于这类人。这类人只能算是有苦劳，却没有功劳。起码，苏德俊这个时候就是如此定位或看待陆飞和陈昊的，认为陆飞和陈昊这类人就是把肥料浇到莠草上，有劳无功。但这种有劳无功的人，于企业也是必不可少的。前天，陈昊单独跟他提这样的意见，苏德俊可以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而今天，这个陆飞提意见也不分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及此事，尽管心里不悦，不以为然，却又不能明确表示反对。如果自己明确表示反对，不仅会打击陆飞的热情，也会因此影响他日后的威信，毕竟人家也是为工作着想，于是，索性假睡装糊涂。对陆飞的意见置若罔闻、充耳不闻。不过，还好，车上除陈昊以外的其他人替自己回答了陆飞的建议。

    闭目养神的苏德俊，脑子里又回想着这次巡查的成就，不仅向各分公司推介了“管理细则”，掌握了各分公司总体运营情况，还收了王顺亚这员大将。

    苏德俊得了王顺亚，就像刘备当年得了马超一样欣喜。苏德俊认为，王顺亚是个实力派人物，他的加盟，对华德的意义是深远的——不仅使华德在业界产生积极的效应影响，也使华德的外埠市场网络进一步拓宽。

    百福齐臻，好事成双。此时的苏德俊不知道，还有更好的消息等着他。

    巡查小组回到华德的第二天，任嘉琪给他打来电话，告诉他，华德的一级资质申报已经在国家住建部网站上公告公示了。如果没有特殊意外情况发生，两个礼拜后，便可以去住建部领证了。

    这个消息对苏德俊来说，的确是个喜出望外的消息。

    苏德俊表示了对任嘉琪的感谢后，立即叫来冯建山，寻问了一些领证的具体细节。

    冯建山告诉苏德俊，如果不出意外，过了公示期，便可以到省建设厅出介绍信，然后再到住建部去打证。

    “不会有什么意外吧？”苏德俊不无担心地问。

    “这个不好说。”冯建山不傻，把日后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责任一推六二五，不仅不拿好话哄苏德俊开心，还杞人忧天地说，“据说隆兴公司最初升一级时，已经公示了，后来就因为被人举报工程业绩是伪造的，结果被取消了资格，不得不二次申报。就是说，在公示期间，如被举报申报资料虚假而被取消申报资格的例子不是没有，而且即便公示结束，领回了资质证书，这时候，如果有人举报，照样会被取消资格，收回资质证书。”

    苏德俊一听，心理不由得冒出一股寒气，严肃地告诫冯建山道：“最近一定要小心谨慎，一切有关资质申报的事，申报到什么程度，都不得对外声张。”

    “这个我保证。”冯建山诚恳地表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