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梦初醒3
杨力险些报警。
“你在哪儿呢?”
黎麦将手机拿得远了一些,免得自己被杨力的河东狮吼震晕。“你别急,我也是受害者啊。”说罢,将手机往江勤一怀里一塞,摆出一副此事与我无关的架势来。
“她在我这里。”
“你谁啊?”
江勤一刚想回答,手机那头的杨力,魔音穿耳:“江!勤!一!”
书桌上点的一根手工绿檀还没燃完,江勤一家的大门便被擂得震天响。
黎麦坐在他对面,透过缥缈的烟雾,冲他努嘴:“你开门去啊。”
江勤一“嗯”地答应了一声,身体却没动。“要不你去吧。”
在杨力有节奏的擂门声中,两人面面相觑,均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惧。
就在江勤一觉得自己家门要被凿穿之际,世界安静了下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只这口气刚松了一半。黎麦的手机,一闪一闪地,又开始叫嚣起来了。
“喂……”黎麦感觉自己额头的汗滴越凝越大。
“开门!”
“呃……”黎麦心虚地瞥了眼门口,“我,我们不在家,我们,我们出来逛街了,一会儿吃点东西,江勤一就送我回去。”
杨力冷冷地“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黎麦及江勤一肺里没来得及呼出的那半口气,终于喘了出来。
怎奈,这口气还没喘利索,一串熟悉的电子音远远地从门外传来。催命般“滴滴滴滴滴滴”的六声电子音后,“咔嚓”一声,门被打开了。
黎麦惊了:“她怎么知道你家电子锁密码?”
江勤一也惊了。看着熟门熟路直接摸到书房的杨力,哆哆嗦嗦地问:“杨姐,你怎么知道我家电子锁的密码。”
杨力抬起下巴,朝黎麦的方向戳了戳:“我是不知道密码,但是我知道她的生日。”
江勤一不说话了。
杨力一肚子的怒气,在见到黎麦的瞬间,消下去了不少。“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
“要出院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还以为你被人绑票了呢!”
“是我,是我骗她说,你很忙,让我来接她的。”江勤一赶忙明确责任。
杨力并不想理他。却在扫见两人无名指上的一对戒指后,脸色变得有些复杂了。屋子里一时静地叫人窒息。
“你早点休息吧。”杨力转身要走。
黎麦心弦一松,大喜道:“你急吼吼地过来就是为了看我一眼啊。”
“明天带他回家给你干娘看看,你住院两个月,她可在家天天念叨你呢,你可好,一出院……”杨力恨恨道:“白眼狼!”
j城晚上十点的城市主干道,依旧堵得严严实实。杨力的右脚在油门与刹车间反复切换,车子终于在一个大十字路口停下来了。前方貌似出现了严重的交通事故……
杨力叹了口气。后背结结实实地靠在了椅背上。思绪又传回了三年前。
2017年11月。也是一个深秋。
杨力带着黎麦,周周,潘龙以及一只叫啸天的金毛狗子和一只叫黎为重的大橘猫进了山。开始了为期三十个月的纪录片《湖边的小木屋》的制作。
进山的路,弯弯曲曲,缠缠绕绕,似乎总也走不完。
潘龙一手扛着设备,一手牵着狗,很快就没了力气。
黎麦低着头,拖着行李,边走边哭,越哭声音越大。
杨力被她哭得一个头两个大。找由头锤了好几次周周。
四个人的路,看不到柳暗花明,似乎越走越窄。
三年后,杨力的头更大了。
刚想好的解决方案又得推倒重来了。为了避免“周一见”的惨剧发生,这个周末又泡汤了。
杨力又重重叹了口气。拨通了电话……
夜已深。
江勤一给黎麦掖好被子。
她睡熟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乖巧的小婴儿。一直听说她睡眠不好,可现在见她睡得这么香的样子,那就是真的好了。
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眉心,江勤一才终于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开。
手却被人拉住了。
江勤一呼吸一滞,不可思议地转头问她:“你没睡啊?”
黎麦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语气里有些疲惫:“睡了,只是睡得不沉,隐隐约约地知道你在。”也隐隐约约地知道你要走。
手指在江勤一的掌心轻轻剜了剜,“都要娶我了,为什么还要分房睡啊。”
江勤一似乎是被挠在了心上,整个人都开始痒得发烫。喉结上下滚了一滚,哑着声音回她:“不是,我是怕我在,影响你休息。”
“不会的。”感觉到他扔站在床前,黎麦索性翻了个身,双手抱住江勤一的大腿,脸也凑上去蹭了蹭,舒服地叹了口气。“你要怕我睡不好,开个小夜灯吧。”
江勤一整个身子都僵住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要不,我给你点个香薰蜡烛吧。”
黎麦无声地点头,松开他,缩回了胳膊,又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似是睡着了。
从书房里拿出放了好久的香薰蜡烛,仔细剪掉一截烧的发黑的烛心,点上,远远地放在床头柜上。
蹑手蹑脚做完这些,江勤一才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
黎麦似乎是已经熟睡过去了。
呼吸很轻,太轻了。江勤一几乎要忍不住要伸手去探探她的鼻息,确认下她是不是还活着。
忽然,黎麦提起鼻子,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转头去看了看床头的香薰蜡烛,惊喜道:“是梨云梦暖啊,这个味道两年前就停产了,你这里还有呢。”
江勤一看着她亮亮的眼睛,有些怔愣。错愕道:“你没睡啊。”
“睡了,只是睡得不沉。”黎麦复又闭上眼,把脑袋往江勤一怀里埋了埋,舒服地叹了口气,不作声了。
这熟悉的一问一答,让江勤一无语望天。过了一会儿,又有些心疼地问:“这几年,你都是这么睡的吗?”
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上上下下点了点,磨得江勤一想要喷火。忍了又忍,推开她。干咳了一声:“那个,我家里有褪黑素,你要不要……”
“不要。”黎麦回答的很干脆。“要不,你去行李箱里把我的贝贝儿拿给我吧。”
“好。”
出院时候的行李是江勤一帮着黎麦收拾的,他很快就找到了那方比一块毛巾大不了多少的毛巾被。
“在医院的时候就想问你,为什么这么小了。”
这被黎麦称作“贝贝儿”的毛巾被,不知道用了多少年,已经洗到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丝线都被勾了出来,缠绕着一些毛发和猫毛,打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结,擦卫生间地板的拖把,都要比它整洁几分。
江勤一却没嫌弃,怜爱般地摸了摸,递给了黎麦。
黎麦接过来,熟稔地用三根指头捏了捏,又在脸上蹭了蹭,道:“杨力给我剪了,刚住院的时候睡不好,带着这个我觉得有点丢人,她就给我剪了这么小小的一块,能藏起来,晚上偷偷摸。”
说着说着,黎麦渐渐觉得眼皮开始发沉。
待江勤一上了床,给她盖好被子,发现她这次是真的熟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