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梦初醒4
江勤一是突然惊醒的。
这几年他拍戏，主持，跑通告连轴转，凌晨回家甚至通宵都是常事，经常是头挨着枕头就睡着了，一觉到天亮，很少半夜醒。
恍然间于一室黑暗中睁开眼。如在梦中。
床上只他一人。空气里似乎还氤氲着梨云梦暖尾调里淡淡的忍冬气味。
身旁却空无一人。
原来是梦啊？江勤一伸手摸了摸空荡荡的床。一颗心渐渐在下沉。真的是梦啊。
突然，指尖碰到了一块带着凉意的小被子。
江勤一抓进手里捏了捏。
一时欢喜地鼻子发酸，马上，心里又是一紧。黎麦哪里去了？
木地板是凉的。黎麦赤脚，一步一步地慢慢走。
脚底的丝丝凉，让她冷静地意识到，这不是梦。
无数个日日夜夜，江勤一是不是也是这样，一步步，走过书房，走过厨房，走过卧室……
正胡思乱想着，忽觉身子一轻，黎麦惊呼一声，刚想叫人，转头却对上了江勤一晦暗不明的眼睛。
“为什么不穿鞋子？”把她轻轻放在床上坐下，伸手握了握黎麦的脚，意料中的凉意让他皱了皱眉。
黎麦没有答话，凑到江勤一额前吻了吻。
江勤一抬头，吻上她的唇。“这种事情，得男人主动点。”
浅尝辄止的一个吻后，虽有些意犹未尽，江勤一却还是决定保持克制。去卫生间用凉水洗了把脸，又给黎麦洗了条热毛巾，帮她擦脚。方想起她还没回答自己：“为什么不穿鞋子。”
“醒了，睡不着，怕吵醒你。”
“你每天都这样吗？”江勤一声音微微有些凝滞。
“不会的呀，在家肯定穿鞋的。”
江勤一叹了口气，“我是问你，每天都睡这么少吗？”
黎麦不作声了。久久后才小声说：“也不是的……”
看来，是经常睡不好了。江勤一心想。
黎宇涵周日有一节围棋课。□□奶奶私自取消了。
他很不开心。
得知姑姑要带个姑父回家。
他更不开心。
为了迎接姑父，要起个大早，全家来个大扫除。
他非常不开心。
同样不开心的，还有杨力。
“妈，你也心疼心疼我吧。我今天早上五点到家，六点就被你叫起来擦地板。”杨力握着一块抹布，整个人都几乎贴在了地板上，有气无力地控诉自己的亲娘。
彭远洲却很精神，卖力地蹭着窗户玻璃。边蹭边问：“诶，媳妇儿，当年我要来之前，咱妈也是这么积极准备的吗？”
杨力哼了哼，“没有。”
彭远洲很受伤，“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杨力翻了个身，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双手交叉搭在胸前，作遗体告别安详状。懒洋洋答他：“你要明白，自家白菜被猪拱和自家猪出去拱白菜还是不一样的。我妈辛辛苦苦种颗好白菜容易吗？”
正在给乌龟擦背的黎宇涵不解：“养猪不是比种白菜更麻烦吗？”
“小屁孩你懂什么，猪拱了白菜，就回家了。”
三个人聊的开心，一早起床就在厨房转悠的老太太却很心焦。时不时地就凑到窗前看看楼下，一颗小油菜被摘得只剩下两片拇指大的嫩叶。
眼看着日头越升越高，楼下的人影却还是没见半个。
用脚踢了踢在地上装死的杨力：“你打个电话问问，怎么还没到呢？”
“妈，他们来吃午饭的，现在还不到十点。哪儿能那么早啊。”
“就是就是。”彭远洲从窗台上跳下来，“再说了，他们俩折腾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在一起了，那可不得……”
“不得啥？”黎宇涵放下乌龟，竖起耳朵。
“小屁孩你不懂。”
“谁说我不懂！”
“你懂？”彭远洲贱兮兮地笑：“你懂什么叫从此君王不早朝吗？”
一块抹布丢了过来。
一夜被拆成了好几截，天要开始亮起来的时候。黎麦又睡了过去。
本应同样犯困的江勤一却完全没有睡意。
这是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场景。她就睡在他的怀里，窗外的太阳在慢慢升起，屋里一点点开始亮起。
他甚至不敢大声呼吸。
最终，还是没忍住，亲了亲她的眉心。
第一次见家长，纵是在娱乐圈里翻滚十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的江勤一，也难免紧张。
黎麦也很紧张，不停地问：“会不会有狗仔跟踪啊？”
“有没有人跟拍啊？”
“我们家小区的安保没有那么严的。”
“不会已经有人在我家对楼的窗前架起相机了吧？”
绿灯只剩下三秒。江勤一缓缓停下车。安抚似的拍了拍黎麦的手。
“你放心，现在已经没人会偷拍我了，拍了也不敢发。”
打脸来的太快！
车子在小区门口刚停稳，手机的热门信息推送夺命咒般一条接一条的来。
黎麦急得要跳起来：“江勤一，你昨天接我出院是翘了班吗？”
“你死定了，人家导演说你耍大牌！”
江勤一却很淡定，八风不动地停好车。给她解安全带。就见黎麦的脸色越来越白，眼睛越瞪越大。
原来是穿着家居服下楼送垃圾的杨力。她应该也得到消息了。看到两人的瞬间，像是冷不丁被人抽了一鞭子。横眉立目，龇牙咧嘴，那气势仿佛她拎的不是垃圾袋，而是想要取他俩狗命的方天画戟……
想想也能理解，两天之内，手下两名艺人相继塌房，杨力现在没有抱着液化气罐扑过来和他们俩同归于尽，已经很难得了。
黎麦做了做心理建设，挤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战战兢兢地下车……却瞥见杨力已经弯腰开始脱鞋了……
边大声喊着“对不起，我错了，再也不敢了”的认错三连，边恶狗般一气蹿出三米远地本能操作后，黎麦还是住了住脚，一秒后的内心挣扎后，又向后撤了撤，一手护住狗头防止被杨力的鞋子击中，一手试图把一脸错愕的江勤一拉出来。
如此危急时刻，她没有自己手刀逃跑，竟然还要冒险守护爱人，黎麦被自己感动地要流下泪来。“快跑，快跑，杨力要打人了。”
江勤一暗道，你这个表现，可不像是她要打人，而是要吃人吧。何况……“你确定她这是要打你？”他指了指那个，一手拎垃圾一手拎拖鞋，倚着垃圾桶正在怒骂黎麦“你跑个xx”的女人。
江勤一确信，那垃圾桶矮个五厘米，她定会一头倒栽进去。
“她这是，疼的吧？”江勤一看着那插着一截玻璃且带着鲜血的拖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