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番外（柏咸）——她一直在看她
晚上6：40点，学校已经放学。
乌压压的学生从那道铁门后如蚁巢着火般往外涌。
张扶落牵着女儿的小手却逆行往教室走去。
一个高个子的冷面女生和母女俩擦肩而过。
庄华年脚一顿，迟疑扭头。
那不是她消失半天的同桌吗？
唐梨收拾好书包，就被妈妈带去音乐教室。
“你好，席老师。”
柏咸停下整理琴谱的动作，诧异扭头，目光在两张肖似的脸上扫了一下。
唐梨闪避低下头。
“你好。”
张扶落开门见山，“请问您为什么对我女儿特殊关照？从小到现在。”
柏咸的目光静静停在那张低头不肯看她的脸上。
“咳”轻松笑了一下，“小梨从小弹出来的琴都不一样，我能记住她——”
“可惜她不弹琴了。”语气怅然若失。
张扶落怔住了。
要是这老师狡辩一下，她肯定就断定这人对自家闺女别有企图，可人坦坦荡荡说惜才偏爱，顿时让她进退两难，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话。
一直低头乖顺不吭声的唐梨突然抬头，目光定定看柏咸：“老师，你上课讲的那些是给我讲的吗？”一张清秀的脸也笼上了一层充满气势的红热。
柏咸垂下眼皮，两边嘴角苦涩勾起。
“是。”
“路太长，想让你勇敢一点，以后不用被风雨困住。”
唐梨耳朵轰地一烫，连忙抓紧妈妈的胳膊，眼睫狂闪。
……
第二周，周四。
叮~~~~~
“下节音乐课，呦~呦~呦~”
“可以偷懒打游戏了，呦嚯嚯嚯~~~”
唐梨收拾笔记本和文具盒，脸上一片恬静，如蔷薇骨朵般娇美俊俏，隐隐又藏着一股锋利。
“咦~小梨，你今天怎么又这么积极了？？又喜欢音乐课了？？”前桌一小女孩道。
唐梨抬起稚嫩的眼睛，重重点了下头，“嗯！”
旁边的庄华年暗暗挑了下眉。
……
啪！
刚走到音乐教室门口，唐梨的文具盒重重掉到了地上，发出响亮刺耳的声响。
“这位同学，赶紧到座位上去，不要挡门。”
唐梨呆住了。
“咦~老师咋换了呢？席老师呢？？”唐梨的前桌赶紧捡起文具盒，“小梨，愣住了？咱赶紧去占最后一排的位~”
……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新音乐老师顾云，以后将由我来带你们的音乐课……”
……
“小梨，你怎么了？一节课都感觉你不太好，没事吧？”
唐梨目光失焦，用拳头擦了擦脸，“我没事，快走吧。”
“欸~我还是喜欢以前的席老师，会弹琴会敲鼓，上课有意思多了，这老师就知道念课本放电影……”
“知道个嘚儿~这才好打游戏！”
“……”
……
第二节课，数学课。
“黑板上的题按照座位上来解。”
“第二排，上来。”
太阳毒辣的刺眼，稀稀疏疏的挪座椅板凳声在焦躁的教室里发出刺耳的回响。
“第二排，唐梨——魂儿丢了！”讲台上传来冷傲严苛的斥声。
唐梨猛然回神，左右放眼，横向的8个座位没有一个人，她慌忙走了上去，在黑板上最后一道方程边停下。
左边是高她半个头、有点冷漠、几乎不跟任何人说话的同桌。
庄华年。
唐梨瘦弱的身影夹在一群高大的同学中，黑板上白字密密麻麻，占满整个左右，她拿起粉笔几乎要没有地方下笔。
忽然，头顶上落来一道视线。
左边那条胳膊伸去了黑板中上区，中下部分留下一片空白黑板。
……
数学老师在讲台上讲题，看着黑板上乾坤大挪移般的方程步骤，一脸复杂严格。
“写的这是啥呀，一个挤的跟虱子一样，一个东一榔头西一棒槌——”
“过程再对，板书写的乱！阅卷老师看不懂，考试也是要扣分的！！”
庄华年在座位上随性转笔，眼底浮出漫不经心的嘲弄。
唐梨脑袋还有点空，但随着老师的批评训斥脊背还是禁不住一颤一颤。
下一周，周四，音乐课。
“小梨，你咋又不积极了？还趴在这儿写数学题——”唐梨前桌女生问。
唐梨看向墙上贴的新课程表，看着周四中午第二节课那个陌生的人名，头失落缓缓垂下，自顾自说：“做完这道题我再去。”
“这是道大题呀！！小梨子，做完不都上课了？！”
唐梨奋笔疾书，心中一片抵触抗拒。
她不想去上新老师的课。
那个席老师呢？
为什么不在了？
为什么以前会害怕，她消失了又会想念呢？
能不能让她回来？
音乐课下课，唐梨从角落里低沉准备回日常教学楼。
西窗那排突然传来惊呼。
“那不是席老师？！！”
“老师！！！”有人隔着窗朝楼下猛烈挥手，嚎。
唐梨心腾一提，朝外走的身体僵住，心噗通噗通惊跳，脸红如熟透浆果。
“小梨，咋了？”
“走！我们去看老师！”
唐梨呼吸慌乱，“欸……”
柏咸在榕树旁抬头，视线一扫，就看到那个小女孩夹在一群炽热的目光中，无措又深沉地凝视着她。
心中五味杂陈。
也如此那般凝视回去。
两息，扬了一个师长的笑，挥手示意。
“老师在看我们！！”
“老师，我们想你了！”
“你去哪儿了？老师……”
……
叮~~~~~
“上课了，迟到了，完了！母老虎要发威了！！”
唐梨从窗口迟迟收回头，狠狠叹了口气，身边的同伴已经不在，只剩两三好闹爱音乐的学生在教室里焦躁狂跑。
她从走廊朝楼下懵懵走去，总觉得长廊尽头的那间教室在吸着她，而窗户外的人特殊到好像从另一个地方来，落在了她脑海里。
她从那扇侧门出去，莫名就回头看去，不明白那个雷雨天那位老师靠近她为什么那么怕。
老师很好——
一直鼓励她，想送她回家，不是吗？
“你们几个，这么爱上音乐课就给我站门口，别进来了！！”
唐梨姗姗来迟，就看到高贵冷艳的数学老师在教室门口严酷训人。
“你——唐梨，怎么回事？”数学老师一视同仁扬起下巴，训斥：“学习好就懈怠，小小年纪就开始逃课，以后是不是要去当那些艺术生去？？这么爱去，现在就叫你家长带你去艺术学校去！！！”
“……”
数学老师的训词如倒豆子般噼里啪啦砸下，唐梨大脑嗡嗡响，目光垂地很低，神情肃穆又深刻。
“所有人，这节课就给我在门口罚站！！！下次再给我迟到一回，小心给你们家长打电话！！！”
……
老师冷艳进了教室。
前3分钟，里面不断传来振聋发聩的寒彻告诫，之后的20分钟一直是讲题、讲高级知识点。
日头很大，毒辣的太阳照在唐梨稚嫩的鹅蛋脸上，瞬间红成一片，她透过窗户朝教室看去一眼。
风扇吱呀转悠，里面充满阴凉，粉笔在黑板上的摩擦声咯吱咯吱响。
老师发了凶，在讲台上挥斥方遒，里面的同学坐得一个比一个直。
唯有一个人，还是那般冷漠，满不在乎在座位上转笔。
这个人的旁边是她的空位置。
耳朵里蝉鸣聒噪，唐梨怔怔收回视线，手背碰了碰脸颊，看向太阳。
天好热。
目光落下，忽然发现50米外的四季青灌木外站着那位颀长、俊逸年长、寡言少语却备受喜欢的老师。
她一直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