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席砚开车回来后，屋内静悄悄的，如果不是灯还开着，他还要以为贺望舟这么早便休息了。
也不知道贺望舟收到消息提醒没有，席砚纠结地想着。
可他又不敢主动去找贺望舟，这就好像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一样，欠债人还款迟了，被债主催债，现在哪里还有脸去面对。
想着想着，席砚的思绪就不知道偏向了哪里。
贺望舟正在卧室里，等着席砚主动来找自己解释晚归的原因，可是他等着等着，直到门外所有声音都消失后，任旧没能听到席砚敲门。
这让贺望舟感到十分的疑惑，一般情况下，席砚无论做什么事都会同他说一声，就算是没能联系的上他，也会去向助理通知一声。
这回到底是怎么了？不仅一个人偷偷溜出去，这么晚才回来，中途也不接电话不回消息，甚至还仿佛想要与他划清关系一般，给他转了一笔账。
因为心里想着这件事，贺望舟难得晚上没能及时入睡，第二天一早，眼底隐约透着未能得到充足睡眠才浮现的青色。
到了公司以后，宋安闲是第一个发现自家董事长状态不怎么好的人。
原因无他，只因董事长居然一大早就让他去泡一杯咖啡。
事实研究表明，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喝咖啡，而贺望舟恰巧属于其中一个，若不是出于特殊需要，他可能一年也不会喝上一次。
毕竟对于一个时刻自律的人来说，每天都能充满精力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
现在董事长居然主动让他泡咖啡，宋安闲不由得多想起来。
身为一个合格的私人助理，对自己董事长的相关喜好必须要有所了解。
回想起昨日，董事长让他给席先生打电话时，脸上凝重的表情，宋安闲不得不开始怀疑这两人是不是吵架了。
“贺董，您要的咖啡泡好了。”宋安闲将装满咖啡的杯子放在了贺望舟的办公桌上，用余光不着痕迹的打量着。
董事长的衣领处有两道不太明显的褶皱，显然是出门太过匆忙导致的。
宋安闲自以为找到了证据，在心里想好措辞后，便找了个机会试探着对贺望舟道：“贺董，需不需要我将今日的任务推迟？”
听了这个提议，贺望舟顿了两秒，随后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是有些欠缺，但并不妨碍他处理公司大小事务。
唯一要说有影响的，也就是席砚昨日一整天都没怎么理过他。
以前总听人说，人与人之间是有代沟的，一般来讲，三年为一个沟。
贺望舟想了想，他与席砚相差了十四岁，倘若真的按照这种方法推断，那么便约等于五条代沟。
“你说……我的年纪很大吗？”贺望舟突然放下手中的咖啡，微蹙着眉头看向宋安闲，似乎是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个合适的答案。
难道席砚是嫌弃董事长年纪大？宋安闲愣了一下，片刻后站直了身子，十分自然地回答道：“怎么可能？贺董您才三十来岁，正值每个人的人生当中最好的岁月。”
“是吗？”贺望舟显然十分怀疑这个答案，“那与席砚比起来呢？”
这个……宋安闲认为自己务必要好好考虑一下这个问题，否则他的饭碗就要不保了。
“是席先生太年轻了。”宋安闲默默地在心里向席砚道歉，嘴上却是另一番话语：“席先生比我还要小上几岁，尚未真正的步入社会当中，如果做了一些让您不开心的事情，还希望贺董您能担待一下。”
眼看着贺望舟沉默地垂下了眼眸，像是在考虑着什么，宋安闲立刻走上前补充道：“毕竟谁会与一个小孩子计较呢？”
被宋安闲称作是“小孩子”的席砚这会儿才刚刚从噩梦中惊醒。
昨天半夜，他刚睡下没多久，恶梦便一个接着一个袭来，起初还好，他梦到自己成了一只守护着宝藏的恶龙，每天都在闪亮的金币上打磨自己坚硬的鳞片，直到它们变得无比闪耀。
只是突然有一天，一位穿着粉色长裙的公主误闯入了这个地方，迷路了，可惜身为恶龙的他并没能及时发现这个入侵者，依旧过着自己安逸的生活。
不料几天后，一位身穿着铠甲的骑士得到公主被抓的消息，匆匆忙忙赶了过来，吵醒了恶龙，并在他的面前大喊：“恶龙，赶紧交出公主，否则我必定不会放过你！”
恶龙席砚懵了，啥？哪里来的公主？他怎么不知道？
众所周知，恶龙与人类是两种生物。于是，席砚一时间没能忍住内心的疑惑，不小心从口中喷出了一缕火焰。
骑士看了以后十分愤怒，将这看作是示威的信号，拔剑便冲了上来。
接下来，一人一龙便是一阵激烈的战斗。
噼里啪啦的声音吵来了匆匆赶来的公主，只见公主举起双手喊道：“骑士，我在这里。”
在梦中，恶龙席砚突然觉得这位公主的声音有点熟悉，于是转头看了一眼，谁料那位公主居然长着同贺行一模一样的脸。
这视觉上的冲击直接让恶龙忘记了飞行，跌落在地。
同时，这也是席砚第一次从梦中惊醒，冒了一身冷汗。
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左右了。
后来，席砚又倒了下去，谁知道这场梦还在继续。
他被骑士给抓住了，五花大绑像捆螃蟹一样被运到了城堡内。
虽然席砚不清楚，这个骑士是怎么一个人带着公主顺便押送他这个庞然大物的，但梦就是这样。
一眨眼，他就到了城堡中。
骑士单膝跪地：“国王陛下，公主已经成功被我救出，我还顺便把恶龙给您抓来了！”
国王一个高兴，将贺行公主赏赐给了骑士，从此两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而恶龙则是被国王圈养在城堡内，他所守护的宝藏也全都充公了，现在的恶龙席砚一分钱也没有，是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
再看看那个让他穷困潦倒的国王，正是贺望舟本人。
于是，席砚又被吓醒了。
这一回，他再也没能睡着，拿起手机就去搜索周公解梦。
梦境中发生的某些事，往往是对现实的预兆。
就光从贺行是公主，贺望舟是国王这个无比符合现实人物设定的状况来看，席砚也信了一大半。
梦到最后，恶龙破产了，被国王圈养在城堡内难道不也反应了席砚现在的状态吗？
他现在住的房子是贺望舟的，相当于城堡，而贺望舟就是其中的国王。
现在就只差财产充公了！
席砚不得不从头开始理理清楚，自己和贺望舟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
首先，贺望舟答应自己开玩笑的告白，目的则大概率是为了借此掩盖他性冷淡的事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两人之间也算是一份合约。
其次，贺望舟对他很好，也帮了他一些单凭他一个人无法处理的事。比如送李明言出国。
这并不是一件小事，甚至说背后牵扯的复杂关系网是他无法想象的。
稍不留神便会落下他人的口舌。
如果事件被有心人炒作利用，将会对公司造成巨大的损失。
可即便是这样，贺望舟依旧选择帮助了他。
这给席砚的心灵带来了很大的触动。
如果让他说出，他在来到这个世界遇到最好的一个人，那必然是贺望舟。
席砚是不会相信贺望舟会让自己变成穷光蛋的，毕竟对方那么有钱，怎么可能在乎自己的这一点。
所以财产充公不可信。
回想当初，席砚不知不觉已经来到这里三个多月了。
这边的生活十分美好，比起刚来的时候，面对贺行那批人的挑衅与针对，他只能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收集证据，并想办法解决。
现在遇到任何情况，稍微求贺望舟两下就好了，最多再支付一点微不足道的费用。
可是，平心而论，这样的生活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席砚并不这样认为，至少在他原来的世界，他有自己的人生路径，虽说是被父母安排的。
但好歹他有一个目标。
但是现在呢？他什么都没有，就连这个身份也不是他的。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原主，即便他与原主的性格爱好完全不像，却仍然有人这么认为。
只因为穿书这件事早已超过他人的认知。
哪怕席砚当众声称自己是穿书来的，估计也没人会相信，只当他是傻子。
想想，一股不知名的悲凉情绪，不消片刻便占据了他整个胸膛。
或许，他信任贺望舟的另一个原因便是，贺望舟认识的才是真正的他。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突然被人敲响了，随后传来了保姆的声音：“席先生，刚刚有你的快递，体积有点大，我给你先放外面的地上了。”
快递？这几个月里，席砚从来没有在网上买过东西，主要是因为他什么也不缺，连花钱的次数也少得可怜。
席砚推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内，一个半人高的大箱子正安稳地摆放在地上，那巨大的体型将席砚的思绪直接拉回了现实当中。
他凑近一看，单据上收货人填的确实是他。
席砚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沿着胶布密封之处细细裁剪，不一会儿，里面的物品便逐渐显露了它的原形。
是一个巨大的乐高玩具模型。
席砚整个人都惊呆了。
下一秒，贺望舟的电话便打了过来：“砚砚，东西收到了吗？还喜欢吗？”
嗯？砚砚？这是在喊他？
席砚一脸难以置信，一方面是因为贺望舟的称呼，另一方面则是，这居然是贺望舟送给他的东西。
明明昨天还是债主与欠债人之间的关系，今天就主动开始送东西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席砚一时有些茫然，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