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窒息的家

    这是我七岁到十岁的故事。

    每个人都有讨厌的事物，和厌恶的人。而养父那种以势看人的人，无疑是我内心最不耻和最嫌弃的人。

    那时的我，希望自己未来长大后不要被养父的思维感染，成为和他一样的人。我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像只瑟瑟发抖的老鼠活这个我讨厌的家。

    养父待我如鼠，我像他儿子又像不是。每次在他身边，我都感觉到冰与火般的接触，让人忽冷忽热又心慌意乱。

    养母温柔敦厚与娟好静秀的个性，在家里更是毫无存在感的存在，就是一个话少没有主见的配角罢了。养母固然以她温柔的个性待我，但那只因为我是一个可以供她发泄情绪的道具。

    因为有时候养父会辱骂养母，所以每次养母都把从养父那里受到的气，撒在我身上。

    尽管养母并没有用养父待她的方式来待我，只是每当她受气时却一直抱着我，不管我的感受，强行用我来安慰她自己。其余的时候我从她旁边路过，她都是不闻不问，视而不见。

    在她的眼里，我跟路边的花花草草，阿猫阿狗没有任何区别。只有当她心情郁闷时，我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事物。她眼里的我，只是一个可以用来温暖自己的稻草。

    这种抑郁沉重且连呼吸都会感到疼痛的家庭，是我每分每秒都要面临的深渊。夹在这种随时都要见血的日子里忍气吞声的生存，开心这种感觉，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没体验过。

    活在这个家中，不能以那种办喜事的心情来度过，只能以那种像办丧事的情绪来面对。因为每次踏进这个家门前，我都会把那种开心的情绪扔在门外，然后以垂头丧气的心情进入家里。

    长期活在这种高压的环境下，导致我开始产生了幻觉，老是感觉这个家里散发出一团浓浓的浊气。只要随便呼吸一下便会窒息，简直跟屎坑里的臭水一模一样。

    在这种无法屏蔽低劣空气的家庭里活着，鼻子每天要大量摄入，使得我整个人都忧郁起来，难以心情愉悦。

    因为经常一人伶俜孤影的待在家中，从那时开始就木有友谊，林书更是成为了我唯一可倾诉的对象。

    作为名家子女的林书，弹得一手好的钢琴。每当我心情不愉悦的时候，她都会在家里的琴房演奏，让我倾听她的旋律。

    我的钢琴就是她教的。

    说起钢琴，我仍记得有一日在公园的秋千上，她对我说：“父母准备让我到英国那边的音乐学院留学，让我努力学习钢琴。可我只想过平凡的生活，就拒绝了这件事。”

    我也忘了当初是怎么回复的她，只知道我听到这句话时的心情很郁闷，说不管怎么样都不要让她去。

    因为她若是去了英国，那么意味着我就要一个人留在家里了。

    一想到要一个人活在这种连呼吸也可能会死掉的家庭，我就不由自主的惴惴不安、如履薄冰、甚至还可能会伴随着食欲不振、失眠难安的感觉。

    另一方面，林书不但在学校里的音乐成绩很好，就连儿童音乐比赛上也出色的拿到了冠军，甚至还有不少音乐公司要求她出道，或者花钱请她出一首曲子。

    拥有天才少女名号的她，向来都是他人眼里的金子，也亦是人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自然而然，她在家庭里的地位很高，待遇仿佛跟公主和女王一般，无人敢反驳或漠视于她。

    然而在别人看不到的另一面，养父母却待我非常马虎。

    因为经常在外面工作的原因，养父母基本上很少在家里吃饭。他们每次都会找各种理由带林书到外面吃饭，把我一人留下在家里吃一些没啥营养的零食。

    久而久之我就开始营养不良，然后出现头昏脑涨、精神疲惫、身体乏力等症状。

    庆幸的是这种日子是间断的，不是持续的。但一个星期总有四天我是吃着零食度过。我能品尝到的人间美味，也需要我拼命的跪下来才能得到。这种苦水我也只能憋死在肚子里，等它完全消化后，再以这种饥饿感去迎接新的一天。

    因为我不喜欢把自己的故事告诉他人，然后来获得别人的同情什么的。因为如此，这种像人间深渊的家庭生活，林书也一直不知。她还以为我在家里吃着厨师做的美食呢。

    毕竟每次他们出去的时候，我都会笑着说可以在家里吃厨师做的饭。我之所以这么说，理由是我清楚养父母不想我跟着。

    当然我也从没想过把这件事告诉她。

    即使她是我内心唯一可以倾诉的乌托邦，我也将她挡在了门外，深深的用一条楚汉鸿沟来拉开我和她之间的距离。

    我从没把自己的往事告诉过一个人，除非别人无意间发现，那样我也无可奈何。

    估计这辈子，这一段被悲伤和痛苦感染的往事，我都会一直把它吞在肚子中直到进棺材的那一刻吧？。

    与此同时，养父也越来越对我厌恶，也从不掩饰对我的嫌弃。至于养母，更是在养父的严威下低头，扮演着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角色，保持在中立的态度，还明显的怕麻烦事缠上，而开始躲避于我。

    林书方面则是在违背她父母的态度。一直保持好孩子印象的她，从来都是要求规规矩矩的生活，没有一点自己的意见，仿佛是一只提线木偶。

    很矛盾吧？，在家中一直都是女王公主的她，唯独在人际交往方面却只能按照父母的要求去生活。

    上什么学，去做什么，交什么朋友，都只能按照父母的要求去做。所以，她父母口中不能交往的坏孩子，还有那些被打上低劣标签的学生，则成为了林书交友的对象。这是她用来抵抗父母的武器，来摆脱那没有人权的生活。

    林书一直和她父母唱着反调，而我却懦弱的陷在了深渊里敢怒不敢言。那个时候的林书是我心中的超人，奥特曼和正义的使者。

    那段时间，我崇拜这个能抵抗自己父母的林书。我感觉自己不是她的哥哥，反而是她的弟弟，一直都受她的照顾。

    崇拜她的同时，我也对她心生恐惧，认为她和我之间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她是天使，我只不过是一个被人遗忘的垃圾罢了。

    痛苦的地狱生活，因为林书的支持和动力，而变成了一个正常的人间。

    我想着我们之间会一直这样维持下去，然后和她一起长大，找到她口中所谓的朋友和那个属于自己的梦想。

    可是直到那一天的到来，这个被我用乌托邦来寄托的梦，都被捅得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