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端王怎么会到这里来？
封茗玥心里惊诧莫名，她虽然猜到了端王或者李丰饶可能回来找她，但实在没想到会是这么快。
难道说刚刚买针线时暴露了？可是她只有进铺子时露了一下头，出来时就带上了锥帽，就这么短的时间也会被发现？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不得不防，就算端王不是冲她来的，如果发现是她，也绝不会就此放过。
封茗玥站起身，快速地把东西收拾妥当，走向门边，想要听听外面的动静。如果能趁他们还没完发现，赶紧溜走就最好。
就在这时，房门猛地被推开，一个姑娘冲了进来，看到封茗玥吓了一跳，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别出声，不然我，我……”
来人连续“我”了两下，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显然是不然怎么样，她也不知道。
封茗玥一时间躲避不及，被抓了个正着，但很快她就放下心来，一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并没有伤人的意思，二来她也明白过来，端王要找的人，恐怕就是她。
“对不住这位姑娘了，我也是迫不得已，只要你不叫人来抓我，我就松开，可好？”来人说的小心翼翼地，一边说一边用空着的那只手，将房门关上。
封茗玥点点头，那人试探性地把手松开，见封茗玥的确没叫，这才把手拿的远了一些。
呼吸恢复顺畅，封茗玥立刻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不过这种酒味不是喝醉了的那种酒臭味，而是长时间待在酒坊里的酒糟味。
酒坊、端王……封茗玥觉得她应该知道眼前这位姑娘是谁了。
前一世，李丰饶最主要的产业，就是酒坊。仗着忠勤伯府的势力和端王的支持，他明的暗的，吞并了不少酒坊，虽然还达不到垄断的程度，但京城的酒水生意，至少有一半掌握在他的手中。
如果只是有权势，李丰饶的生意还未必能做得这么大，能把这么大摊子经营得井井的，是一个叫虞绍安的人。而他之所以会为李丰饶卖命，就是因为他的女儿虞月英被端王抢了去，最后还是李丰饶出面，才把人要了回来。
在那之后，虞记酒坊就成为了李丰饶的产业，虞绍安也顺理成章地为李丰饶卖起命来。
如果她能保下虞月英，那么她也就不需要李丰饶去救，说不定虞绍安还可以因此为她所用。
想到这儿，封茗玥立刻问道：“你可是虞记酒坊的虞月英？”
“姑娘认识我？”虞月英狐疑地看着封茗玥，无论她的打扮还是气质，都说明她不是普通人，而是某个府邸的姑娘。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人了？
“你家的酒不错。”封茗玥含糊了一句，总不能说自己是前一世听来的。
虞月英立刻打消了怀疑，她家的酒坊远近闻名，而她从小就在酒坊里帮忙，有人认识她也不奇怪。
这时，门外已经响起了砰砰砰地砸门声，以及一个嚣张至极的声音，“开门，端王府搜寻逃跑的家奴，有胆敢窝藏的，与逃奴同罪。”
听声音，就在隔壁。
虞月英立刻变了脸色，顾不得和封茗玥说话，赶紧跑到窗边，“如果有人来问，请姑娘务必说没见过我。”说完就要从窗户往外跳。
封茗玥一把拉住，“你疯了，这可是二楼。”
“那也比被抓进端王府强。”虞月英一脸地决绝。
“先别冲动。”封茗玥压低声音。“来帮我把桌子抬过去，能顶一会儿是一会儿。”
虞月英此时已经有些六神无主，听到封茗玥的吩咐立刻跑过去帮忙搬桌子。
八仙桌很大，很沉，两个姑娘咬着牙绷着劲，这才把桌子抬到门边。
不过桌子沉也有好处，就是一会儿那些人冲进来时，不会那么容易。
刚刚把桌子搬过去，门板上就响起了砸门的声音，“开门，端王府搜寻逃跑的家奴，有胆敢窝藏的，与逃奴同罪。”
“这里只有我和婢女两人在此，不方便让外人进来，也没看到什么逃奴，贵属请回吧。”封茗玥冷静地开口。
只不过，刚说完，就立刻走向窗边。她可没指望着么一句话能把人骗走，只是能拖延多少时间，就拖延多少时间。
“放肆，端王府要你开门你敢不开？我数三个数，再不开，我可就踹门了。”
“一。”
封茗玥所在的这间屋子，是茶馆里最角落的一间，窗户虽然临街，但面对的并不是茶馆正门的主路，而是对着正门后面一条行人不多的小巷子。
更妙的是一楼的房檐是凸出来，若果能踩在那里，说不定就可以安全地落到地面。
“看到那处房檐没有，我来拉着你，你踩到那里，然后再跳下去。”封茗玥压低声音。
“好。”虞月英点点头，腿都已经跨上窗户，又扭回头，“姑娘大恩大德，月英日后必将报答。”
“不好，快回来。”封茗玥一把将人拉下窗户。
因为就在此时窗边忽然变暗，一个黑影从天而降，直接将整个窗口挡住。
两人赶紧后退，那个身影也不迟疑，身形干脆利落地翻进了窗口，一身玄色衣衫，左脸上有一只闪着诡异红光的兽眼。
封茗玥惊喜不已，此时此刻，没有谁比秦子仪出现在这里更让她高兴、让她安心。
可是还没等她开口说话，虞月英就一把把她拉在身后，声音颤抖地说道：“有、有什么事冲、冲我来，和她无关。”
封茗玥地愣了一下，心里腾地一暖，随后就是些许的惭愧。
她是想救人，但却不只是救人，除了不让虞月英落入端王的手里之外，她还有着其他的图谋。
可虞月英却是不同，即使她对秦子仪有着说不出的害怕，却还是将一个刚刚认识不过盏茶时间的人护在了身后。
对比之下，封茗玥只觉得脸皮发烧。。
这个时候，外面的人早已经数完了三个数，开始踹门。只不过有桌子挡着，连踹了几下都没有踹开。
秦子仪皱了下眉头，看了一眼封茗玥，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屏风。
封茗玥心领神会，拉着不知所措的虞月英，走到屏风后面。
外面的踹门还在继续，眼看着就要撞开桌子，秦子仪走上前去，微一用力，把门口的八仙桌移开，然后一脸平静的打开门。
门口的端王府家奴踹得正起劲，没想到门突然自己打开，这一脚当即踹空，然后整个人都因为重心不稳，向前冲出。
秦子仪侧身闪过，伸手一兜，抓住那人的后颈，转手就扔了出去。
“诶呦，谁敢打我，我可是端王府的人，不要……”那家奴这个时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秦子仪，后面所有的话都吓得憋在了嗓子眼里。
“秦子仪，你什么意思，竟然敢对我的家奴动手！”端王赵晋桓此时就站在门外，色厉内荏地看着秦子仪。
虽然那只诡异的假眼，也看了几次，但每次见都心里突突的。
秦子仪冷笑一声，“在下身为武将，从不让人轻易近身，若是此时在军营里，他的脑袋已经搬家了。”
看向门外，可是够热闹的，除了端王，李丰饶竟然也在。
“你……哼！”赵晋桓气得咬牙切齿。这个秦子仪，他是怎么看，怎么都讨厌。
原本他是想着借九城兵马使这个位置，狠狠地羞辱于他。如果他拒不服从，就定他个抗旨不遵的罪名。
结果秦子仪不但默默地接受了，还带着他那只破眼睛出去巡夜。只要见到有人违反宵禁，就立刻上前抓捕。
京城里能违反宵禁的，无非就是那帮寻花问柳的公子哥儿，突然间见到这么一个人冲过来，好一点的吓得双腿打颤，差一点，当场就被吓尿了裤子。
而这也就罢了，每次秦子仪抓了人，都要说上一句，这是奉端王的命令，并在第二天早上向他汇报昨夜又抓了谁。
一来二去，京城里青楼的生意少了三成不说，连带着他这个亲王都落了不少埋怨。
甚至有不少人来劝他放弃针对秦子仪，别再让他当这个九城兵马使了。
可是这不相当于让他自己打自己的脸？
这个秦子仪，真真是让人讨厌到了骨子里。
“秦子仪，你下了执不去睡觉，来这里干什么？”
“喝茶。”秦子仪硬邦邦地甩出两个字。
“你……”端王气结，要不是打不过，他此刻真的像冲上去打他一顿。
可是，即便他是皇子，没有十足的理由，也不敢去搜秦子仪这个正三品云麾将军所在的房间。
毕竟他做的事情并不是那么能见光。那些平民百姓也就算了，秦子仪可是能直接上奏皇帝的。
关键时刻，还是李丰饶上前一步，“丰饶见过秦将军，不知秦将军可见过一名卖酒的女子？此人虽是女子，但却十分可恶，不但往酒里兑水，甚至还用馊坏的酒来冒充好久。端王殿下向来是爱酒之人，最看不得这些。若是秦将军看到了，还望行个方便，指明这女子去处。”
李丰饶的这番说辞，虽然不是之前喊的逃奴说法，但却更加无懈可击，毕竟一个人是不是奴籍，一查就能查到，而且虞月英在这一带有许多人都认识，很容易被戳破。
屏风后面，虞月英恨得咬牙切齿，“胡说八道，我跟他拼了。”
封茗玥吓了一跳，赶紧按住，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别冲动。”
但这一番动静还是吸引了门口之人的注意。
赵晋桓一脸狞笑，“看来秦将军不只是来这喝茶这么简单吧？来人，给我搜，本王现在怀疑有人想要刺杀秦将军。”
秦子仪上前一步，完好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赵晋桓，“端王殿下是认真的？”
“本王这也是为将军的安危着想嘛，而且这屋只里也是有女眷的，刚刚我们可是听到声音了，万一要是让歹人上了将军的亲近之人，那可该如何是好，还是让我们进去搜一搜来得妥当。”赵晋桓此时已经不只是为了虞月英，眼下借着这件事让秦子仪在他面前低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秦子仪自然不会退，两人就这么僵持上了。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一道轻轻的咳嗽之声。
一个头带锥帽，裹着披风的女子走了出来，锥帽上的面纱将整个人的面目遮挡得模糊不清，宽大的披风更将身形遮的严严实实。。
这样的情况下，就是把封星澜叫来，也未必能认出这是自己的妹妹。
“小女子见过诸位大人。”封茗玥轻声行礼问好，然后不等几人回应，就站到了秦子仪身前。
她不怕说话，因为这个时候，无论是端王还是李丰饶，都没有与她面对面过，想要凭声音来认人，根本没可能。
门口的端王表情一瞬间变得很精彩，因为他知道这人肯定不是虞月英。
可是能和秦子仪一起出现在茶馆的人……难道说，是惠国公家的孙玉琢？
赵晋桓顿时后悔自己刚刚提到还有女眷的话。
惠国公如今虽然已经不怎么上朝，但他的地位超然，于当今的圣上有从龙之功。虽然儿子一辈出彩的不多，但是没人敢不把这一家人放在眼里。
这些年来，为了拉拢惠国公，他可没少费心费力，但都没什么效果。
原本这人在他和太子之间，谁也不站。但是自从秦子仪回京后，惠国公突然就热络起来，连带着与太子也有了交集。这分明是有意结亲的意思。
如果眼下这个人真的是孙玉琢，那后果是绝对是不堪设想。
同一时间，李丰饶也是死死地盯着封茗玥的锥帽，想要看出这个人是不是封茗玥。
原本锥帽上的面纱不会太厚，仔细看，还是能看清一个人的容貌。但冬天的锥帽为了防风，面纱会做得厚一些，而封茗玥为了能遮掩自己的容貌，更是特意挑了最厚的，此刻连她看清人都有些费劲，就更别提李丰饶了。
李丰饶心里真的是很急，刚刚他遇到端王时，还未等说清楚状况，赵晋桓就夸奖他动作利落，昨天刚刚派人上门提亲，今天连私奔的传言都流传开了，不愧是他最得力的手下。
这样一来，李丰饶实在是无颜说人还没弄到手，只是想着借着搜那个沽酒女的机会，看看能不能把封茗玥找到。因为他的手下报告说，看到一个意思封茗玥的人，上了一架黑色的马车，来到了这里。
只要找到封茗玥，一切都好说。
可是眼下人站在面前，他却看不出这人是不是封茗玥。
“想不到秦将军还有这等雅兴，昨夜刚刚巡夜完毕，这会儿就来会姑娘了。也不知这是哪家楼子的姑娘，能得秦将军的青睐。不妨说出来，日后我们也去照顾照顾生意。”
李丰饶果然是恶毒至极，一开口就把将两人往那种关系上引。不管这人是不是封茗玥，他都要泼上一盆脏水，让秦子仪颜面扫地。
端王赞赏地看了李丰饶一眼，觉得这话说得好，不管这人是不是孙玉琢，有了这句话，大概都不敢表露身份，只要她不露身份，日后这件事就还有回旋的余地，“原来秦将军也是懂得诗酒风流的妙人啊，哈哈。”
披风底下，封茗玥握紧拳头，在心里对李丰饶的仇恨又添上一笔。
然而下一刻，她却发现这一笔仇恨可以勾去了。
因为，秦子仪猛地上前一步，伸出手直直地掐住李丰饶的脖子，直接提起，然后在端王气急败坏的声音之中，手臂一振，直接将人扔了出去。
而李丰饶的身后，就是楼梯口的栅栏，只听喀嚓一声，栅栏断裂，李丰饶瞬间跌下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