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是主角
三人在章台街等到冒雪等到傍晚,都还不见尚儿哥的影子,哥仨无奈下只得去往这一月里吃了不少闭门羹的袁府。
袁尚分身无暇,在雪中被袁绍追杀了几条街,都快跑遍整个洛阳了,袁绍的气力还不见衰退,不愧是当年名动京城的浪子,不过曹老板的体力应该更好吧 以后在宛城,华容,渭桥简直跑的飞起,堪称一绝。
正想着间,忽听身后咚的一声,转头看去,无敌的袁家主终于倒下了。
袁尚喘了一会儿,走上前去一脚踢开落在老爹不远处的棍子,替他擦了擦头上飘落零碎的雪花,背起老爹往袁府走去。
背上的袁绍气喘道:“不是吾多年未经操练,你不是我的对手。”
“是是是,老爹最强,老爹最行,老爹最能跑。”
袁绍翻了个白眼,“回去再收拾你。”
袁尚将袁绍的手搭在肩膀上,毫不怜惜的丢去背后碍事的价值百金的黑狐披风,正声道:“老爹,说真的,陛下驾崩后不要召董卓进京,江山会坏在他手里……”
“你这逆子怎么知道的”
“孩儿都说过很多遍了,爹你没当回事啊……”
“哼,你少惹些祸,也不至于如此。”
“好啦爹,追也追了,打也打了,你怎么想的又要怎么做,总要让孩儿有个底嘛~”
背上的袁绍思虑了一阵,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轻声问道:“前几日陛下令何进北征韩遂,何进推脱甲士不精,令我去兖州募兵,待我带兵回来后再行征伐,你知道这是为何么”
袁尚跳过刚刚绊倒老爹的树枝,又一脚踢开它后才道:“缓兵之计,期间必有阉人的影子,他们想趁陛下病危,大将军出京之际,将新帝牢牢掌握在手中继续执掌朝纲。”
袁绍摇摇头:“你只看到了表面,这当中需得放下袁氏的影子,朝廷几十年来都是外戚宦官掌权,却尽是些愚蠢之辈,张让与何进也不列外。”
“所以爹你对大将军的恭敬都是装出来的 那可是你顶头上司,不怕被坐冷板凳”
“噢对,咱们家有后台,倒不了。”
袁绍没肯定也没否定,咳嗽了几声,冷哼道:“袁氏虽四世三公,但多是太傅司空等文职大臣,兵戈一起,道德仁义能挡住多少刀枪”
“两党相争,祸及无辜,袁氏不可能不做出表态,我站队何进,不过权宜之计,你老祖和祖叔父也早知晓,所以将我和袁术安插军中,用作自保护卫,也当作一支奇兵。”
“奇兵”
“等新旧交替之际,冲入宫中杀尽阉党。”
“那董卓呢”
“那是很久以后的一招棋子了,他只是一个兵谏的名义,用来逼迫何进与太后罢免阉党对西园军的掌握,甚至连何进都是袁氏用来除掉阉党的一颗棋子。”
袁尚纨绔的脑袋转不过,冒烟道:“那我们现在是要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不止这些,袁氏名望通达天下,诛阉党的名义必须落在自家身上,何进也必须死在阉党手上,到时为父和袁术会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诛灭所有阉人以及那些反对袁氏掌权的世家和朝臣…独掌朝纲。”
“可是老爹,董卓既是带兵进京的,自然是强军无数,你却只有部分西园军,挡的住他们么”
袁绍替儿子扫了扫头上的雪花,笑道:“那就是另一步棋了,何进麾下的王匡鲍信是袁氏的门生,而他们现在正在兖州募兵,等董卓到了洛阳时,他们也到洛阳了。”
“所以主席台裁判和球童都是我们的人”
“不过老爹,可用不着怎么弄险吧 乖乖跟着大将军诛灭宦官,不是也能天下太平吗 何必引狼入室……”
“不破不立,外戚与阉人不灭,袁氏永远只能低头做小。”
袁尚暗暗咂舌,感叹道这次真的要干票大的了,却听到了背上的袁绍那声更加大逆不道的言语。
“尚儿,想不想去北宫宣德殿坐坐那个位子”
袁尚了打个寒碜。
连忙道:“算了老爹,你都四十好几了,别做那老子打天下儿子坐的蠢事,到时成了一个糟老头子,看娘还搭理你不。”
袁绍将头轻轻靠在袁尚的肩上,闭眼道:“说说而已。”
一路走着到府上,袁府的邹管家早已侯在门前,准备着新的白貂裘衣和锦布棉袄为天下士族中最尊贵的两人换上,傍边的婢女小卿和一众丫鬟也端着热水和披风替主人们接风洗尘。
天色渐暗,雪势渐大,一阵冬风来临,吹起了洛阳的万家灯火。
抬眼望去,看着这对日常操作的父子,儿子背着老子,雪落满头。
他立马不顾大管家威严庄重的形象向前奔去,一声一声的嚎叫着:“家主,公子,慢些慢些,等老奴来垫脚呐~”
朱门闻邹吠,风雪夜归人。
袁绍或是不想让人看到这一幕,跳下袁尚的肩膀,腿脚利落的走到袁尚前面,直径掠过管家率先入府。
邹管家吃了个家主的冷屁股,笑容不变,多年以来的经验告诉他这是家主“害羞”了,不想让下人们看见,毕竟要保持严父姿态嘛,随后又腆着脸对袁尚媚笑着递上锦帕道:“公子可算回来了,主母可是忧心了许久,杨公子们也都恭候多时了。”
袁尚接过热腾腾的锦帕擦了擦脸道:“府上发的棉袄可都有放完 让本公子逮到一个没穿的,这次可就棍下不留情了。”
邹管家摸了摸屁股上的还未痊愈的淤青,连忙笑道:“全了全了,老奴都可是亲自盯着放完的。”
袁尚从袖中抛出几枚金子,掠过他道:“小卿的事本公子原谅你了,喏,赏你的。”
大管家立即手忙脚乱的接过金子,小心翼翼的揣在袖里,欠着半个身子跟着袁尚,细细道:“公子是要先去见主母还是杨公子他们主母在大堂,杨公子他们则是在尚方院里。”
“娘有老爹呢,估计现在过去要跟着一起被数落了,还是先去见小盖子吧。”
大管家接过丫鬟手上那件瑰丽万千的雪白狐皮大袄,正想替袁尚披上:“那老奴这就引公子去。”
袁尚一脚踢开他,气笑道:“老邹,就是招呼了你一顿,也不用这么舔吧 我的院子自己还能找不着喽”
“本公子还是喜欢你以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地上的管家立马跳起来装作一副威严严肃的神态来回度步。
袁尚看着“门神”笑着说了声好,穿过府门,从一众莺莺燕燕中一把拉过穿着新棉袄,扎着两个小发髻的小卿,往前去了。
三公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前,大管家还未停止走动,多数丫鬟小厮也习惯了这些,准备回府继续侯着,没走几步,却都被他叫回来了,众人疑惑的围着大管家,不明白还有何事。
邹管家从袖中摸出袁尚刚刚给的金子,一一发到他们手里,“公子赏你们的。”
众人不解道:“这不是给您的吗 小的们可不敢拿……”
大管家摆摆手,还是未停下脚步,笑道:“死物而已,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尚方院中大摆宴席,东都四公子又齐聚一堂,算得上是小别重逢,自是一番对酒豪饮。
酒过三巡,王盖望着袁尚含情脉脉,捏着兰花指起身向他走去,嘟着嘴道:“这一月没了尚儿哥的日子都不算快活!”
才刚刚收到要结婚消息的袁三公子翻了个白眼,笑道:“怎么?翠花楼中的姐姐们还没让王公子享天伦”
王盖皱起眉头,娇声道:“才月余不见,怎么就成王公子了!”
随即向袁尚奔去,泣声道:“尚儿哥不宠我了,我要回家跟义姊说去……”
袁尚接住他的大头夹在腋下,笑而不语。
杨修一脸酡红,先偷笑了几声,才醉醺醺道:“你尚儿哥忙着追蔡大家呢,分身乏术,当然只能先搞定大妇啦,王小舅子还等着送亲喝喜酒呢”
“修可是一柱擎天,一力托起尚儿哥进去大杀四方的。”
荀适闻言道:“合着那日是你跟尚儿哥在一块啊,我说杨府怎么杀猪到半夜……”
杨修涨红脸,怒道:“你懂什么,修是去调度谋划的,不然尚儿哥一个人哪能收了蔡大家。”
自袁谭袁熙相继上门提亲将事闹大后,此事可谓是人尽皆知,但哥仨没了袁尚后的日子都是在章台街“度日如年”,以酒消愁,并未知晓蔡邕已经答应了提亲,只听闻来往的纨绔们在楼中夸赞三公子在蔡府中冲冠一怒为红颜,凭着赤手空拳横扫千军,如入无人之境,终进了蔡大家的屋子。
王盖泪眼汪汪气愤道:“蔡府已跟卫氏定亲了,尚儿哥怎么能夺人所爱,为何不来来娶我义姊,到时小盖子亲自给尚儿哥操办礼节,保证圆圆满满,风风光光的!”
荀适啪的一下挺起身,大喊了一声:“好!王大美人终于爷们一回了!”
杨修也道:“那貂蝉生的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虽说身份低了些,但尚儿哥不是垂帘已久吗 今日正好王大头放出了狠话,近水楼台,岂不美哉”
袁尚丢掉小酌的酒杯,端起酒壶喝了一大口,酒气直冲脑门,享受了一阵飘飘然的感觉后美美道:“晚喽,蔡老头已经答应了,明年开春即刻完婚,本公子抱得美人归了。”
三人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虽说他们四个联手能“横推”洛阳,往日也干了不少欺压小族,调戏良家的事,但大汉律法严苛,一到晚上又有曹魔头管着宵禁,因此不敢太过分,平日里放狗咬咬那帮整日自诩名门正派的世家子们,逛逛青楼,调戏调戏妇女,再搂着几个美姬喝喝小酒,已是舒适度拉满的日子了。
除却那次袁尚被何静姝暗算,四人半夜翻墙冲进大将军府被一网打尽后,就很少做那飞檐走壁的“豪侠”了,这次袁尚翻进蔡府在哥仨看来已是胆大包天之事,却没想过不仅得手了不说,还能逼得一向刚直正派的蔡大儒点头,不禁纷纷问起了袁尚到底有何妙招
袁尚知说多了,给哥仨吐露这事,不是尽惹眼红嘛…但币都装出去了,总不能说自己就睡了一个月啥都没干,是老哥老爹们在为他拼死拼活吧
只见老脸一红的袁三公子拉起一旁的小婢女往回走,连声道:“喝醉了,喝醉了,下次再聊。”
王盖跳脚道:“尚儿哥不说清楚不能走!”
杨修和荀适也一脸醉醺醺的挡在袁尚面前,对着老大哥道:“尚儿哥说过的,绿人者人恒绿之,今日不说清楚,那就祝尚儿哥绿一辈子……”
袁尚听着这恶毒的,无奈的叹了口气,忽然眼睛一转,神秘兮兮的回首道:“你们且附耳过来。”
哥仨摇摇晃晃的走过去,静听下文。
袁尚挺直肩膀,威严道:“有没有看到我身后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哥仨一脸郑重,生怕喝醉后眼花了,又重重擦了擦眼,齐声道:“哪有啊。”
连小卿也四处晃头看向袁尚,连声道:“公子公子,没有字啊……”
袁尚装作忧愁,叹气道:“天机不可泄露,但念你们跟本公子感情深厚,还是告诉你们吧,吾自开窍以来,世袭天意,颇得苍天青睐,特地赠四大金字激励本公子奋发向上,顺风顺水,能娶得昭姬姐姐也光是靠这……”
哥仨一阵猴急,挠头道:“快说啊。”
袁三公子摊开双手,歪起嘴角,一脸慈祥道:“我是主角啊。”
袁府外的大雪天里,众人散去已久,邹大管家依然在继续走着。
忽然感觉脚下踩到了一物,他俯身捡起一向财大气粗的三公子遗落的金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停下负手而立于朱门前,没读过书却被袁尚称为“夫子脸”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四下望了望周围,眼见没人,飞快的将金子藏在怀里。
随后呼出一口热气,望着愈发寒冷的大雪天,拱了拱衣物,嘀咕道:“又是美好的一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