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夜白头

    秦明的长子驾驶着三轮车摩托车，由于在转弯处没有减速，冲入河沟，车斗里坐着的两个小子手脚敏捷，在车子落水的一刹那飞身跃下，虽然也跌落于水，但是他们都是水鸭子，扑棱几下就爬上岸来了。驾驶员则由于受到车把的羁绊，没能及时跳下车去，被三轮车摩托车扣在水底。他们逮来的鱼虾黄鳝和大鳖，都逃进了深水，重获自由。两个小子爬到岸上，见三轮车的两个后轮胎露出水面，却不见了他们的师傅。他们着了慌，又扑进水里，使劲掀车。那车很沉重，又是插在泥里，他们掀不动。

    ……

    人们聚集在小河边，看着几个壮汉把三轮车摩托车抬开，从水里拽出秦明长子，拖到岸上。大家见到孩子的惨相都摇头叹息，不用等救护车来，人们便给出了一个共同的判断:孩子没了。秦明赶到的时候，正好救护车也到了。秦明是被人在实验田里找到的，他听说儿子出事了，脑子里嗡的一声，跌跌撞撞来到现场。秦明看到儿子躺在潮湿的黄泥巴上，脸惨白得如戏台上的奸雄曹操，没有一丝血色。上衣撕裂，胸口处有一条长长的伤口，血水和着泥水染红了白衬衫。秦明一阵眩晕，但是他没有倒下，表情反倒显得很平静。秦明淡淡地问医生，还有救吗？医生说，没救了。医生说完上了救护车走了。秦明环视了一周，都是秦桥农场的老少爷们，没有不认识的。大家当然更认识秦明，没有人不知道秦明的身世，也没有人不知道秦明的故事，人们都默不作声，不敢说一句话，不知道如何才能安慰这个饱经苦难的人。秦明发现农技站的两个后生也站在人群中，刚刚去田里报告凶信的就是这两个后生中的一位。秦明对他们说，帮帮我，抬起他，用车子先拉到殡仪馆。

    人们有点气愤，略带失望，秦明你太冷血了，面对丧子之痛，你居然没有哭，没有顿足捶胸，没有呼天抢地，而是一直保持着很淡定的表情，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不符合逻辑。

    人们想错了，送走爱子后，秦明满头青丝如落了一层秋霜，整个白了。人看上去老了十岁。秦明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小儿子秦白身上。秦白今年在县一中读高一，学习十分刻苦，成绩相当好，是天生的一块学习料子。从读初中起，左邻右舍就看不到秦白的影子了，他披着星上学，戴着月放学，星期天闷在屋里死学苦读。偶尔出来一次，也是目不斜视，脚步匆匆，见到谁也不搭理，闪身而过，又钻进自己的房间，开始在书山上攀爬，他做的题目堆起来比他的个子还高，他今年的身高是一米七八，大个，帅气。秦白对秦明说，爸，我要考取省城好大学，我将来还要在省城谋职，在省城安家。我要用自己的实力让我妈看看，我不靠她也能在大城市生活。

    秦明明白，秦白并非说大话，他的成绩允许他拥有这份自信。